憲法改革孕育賤民總統

孫文曄

17日，印度總統選舉開始投票。雖然20日才會公布結果，但“賤民”當選已無懸念。這已經是印度產生的第二位“賤民”總統了，但“賤民”反轉的歷史還遠沒有結束。

本次印度總統選舉共有95名登記候選人，其中93人因不符合條件被拒絕，最后僅有全國民主聯盟提名的比哈爾邦邦長考文德和反對黨提名的印度國會下院前女議長庫馬爾參加了最后的總統競選。值得注意的是，考文德和庫馬爾均來自“賤民”階層。

考文德與現任印度總理莫迪同屬印度人民黨，是資深黨員，現年71歲。1994年至2006年，考文德任聯邦議會上院議員。2015年，他就任比哈爾邦邦長。《印度快報》分析，因為執政的印度人民黨所領導的全國民主聯盟占有大部分席位，因此考文德有巨大優勢。

反對黨提名的梅拉·庫馬爾雖然出身于印度的最低種姓族群——達利特，但她的父親拉姆卻是印度獨立運動的領導人之一，曾出任印度政府副總理、國防部長等重要職務。梅拉·庫馬爾就學于印度有名的德里大學，在印度駐多國大使館工作過，還多次被選為人民院議員。

不論誰勝誰敗，印度下一任總統必定來自“不可觸摸的”賤民階層。這和多數中國人的頑固印象完全相悖：賤民不是毫無社會地位嗎，怎么還能身居一國之尊？其實，這已經是第二位“賤民”總統。早在1997年，納拉亞南就成為印度歷史上第一位賤民總統。

賤民頻頻當選，還引出了一個新話題，相比低種姓，高種姓的認為自己“被歧視”了。

印度的種姓制度超級復雜，但賤民自古慘遭壓迫，生活在社會最底層，沒有任何人權可言，是不爭的事實。印度獨立后，賤民之所以能夠在政治上翻身，主持起草憲法的賤民民權領袖安貝德卡功不可沒。在其倡導下，印度憲法不但明文規定種姓歧視為非法，而且實行了“保留政策”，即在政府招員、國企招工以及高校招生時，讓賤民們享有一定比例的保留名額。

為幫助他們在政治上提升地位，憲法還規定在議會人民院（下院）543個競選席位中，專門為特定種性保留一定的席位。這是印度糾正歷史錯誤邁出的第一步，由于當時對亟需改變賤民地位擁有相當的社會共識，因此，實行這一重大革新舉措沒有遇到多少阻力。

隨著被保護種性不斷擴大，目前3742個低種姓族群享有27%的保留名額，“落后階層”在聯邦政府層面享有的保留總額高達49.5%。

考文德。

政治上，賤民還充分運用自己的選票力量，成為政壇一支舉足輕重的力量。在印度人口最多的北方邦，以達利特為主體的“大眾社會黨”多次選舉獲勝。除了納拉亞南成為印度首位賤民出身的總統，還有巴拉克里希南成為印度首位賤民出身的首席大法官，梅拉·庫馬爾是印度首位賤民出身的女性出任議會下院議長。

1996年大選產生的，以印度人民黨為核心的聯合陣線政府，實際上就是“落后階層”整體上臺執政的首次亮相。總理高達是低種姓出身，在21名內閣成員中，只有兩人來自高種姓。莫迪的家庭也屬于印度低種姓，是一個以榨油為主業的種姓。

挑選“落后階層”競選者，建立“落后階層”聯盟，爭取“落后階層”選票，成為各政黨競選的重心;承諾使某些種姓進入保留名單成為一些政黨拉攏選票的主要手段。印度觀察家毛四維認為，印度的選舉普遍成為“種姓戰爭”。

去年2月，印度北部哈里亞納邦發生最近數年規模最大的種族沖突，死亡人數達10人。抗議者竟然是高種姓“剎帝利”，他們要求享有和低種姓一樣的保留權利。

爭取社會公正道阻且長，但改變帶來的變化卻是深刻的。半個多世紀一晃而過，印度仍有大約2億多賤民，他們仍然缺乏教育和其他發展機會，但已未必是印度最窮的人，針對賤民的暴力和殺戮事件也大為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