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岸帶土地研究回顧與展望

陳陽, 岳文澤*, 馬仁鋒

(1.浙江大學 土地管理系， 浙江 杭州 310058； 2. 寧波大學 地理與空間信息技術系， 浙江 寧波 315211)

中國海岸帶土地研究回顧與展望

陳陽1, 岳文澤1*, 馬仁鋒2

(1.浙江大學 土地管理系， 浙江 杭州 310058； 2. 寧波大學 地理與空間信息技術系， 浙江 寧波 315211)

隨著我國海洋意識的強化，海岸帶土地資源的配置成為我國經濟由陸域向海洋戰略推進的關鍵.梳理國內相關研究文獻，初步歸納其發展特點發現，海岸帶土地研究起步晚但近年發展迅速，實證研究為文獻主流，研究方法漸趨計量化等.研究可歸納為5方面：(1)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動態、驅動因素與環境效應研究；(2)海岸帶土地景觀生態、生態價值與生態評價研究；(3)海岸帶土地評價；(4)海岸帶土地資源開發與發展戰略研究；(5)基于海岸帶土地的GIS、RS技術集成研究.根據國內外海岸帶土地利用研究的動態與趨勢，從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與全球響應、海岸帶綜合管理的發展研究、海外地域海岸帶土地利用的解讀、海岸帶土地研究的方法集成探索與應用等方面闡述了海岸帶土地利用研究展望，為深化我國海岸帶土地研究提供一定的參考與借鑒.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海岸帶土地生態；海岸帶土地開發與發展；海岸帶土地評價；GIS/RS技術集成

0 引 言

海岸帶作為陸地和海洋的交接地帶，是陸地系統與海洋系統連接、交叉和復合的地理單元[1]，是地球表面活動最為活躍且生物構成復雜、資源豐富的地帶.然而，受困于陸域資源的桎梏，海岸帶作為陸域向海洋發展的跳板，逐漸成為各國土地資源開發的重點區域，亦導致海岸帶濕地退化、生態系統惡化、農用地侵占和環境污染等問題頻現[2-3].

海岸帶土地利用兼具海陸特征，海洋通過自然功能和人類活動機制作用于海岸帶土地，因而土地系統不僅是陸域向海洋的空間延伸，更承襲了陸域土地利用的特征[4-5].因此，海岸帶土地研究錯綜復雜，涉及的學科領域甚廣，如地理學、海洋學、環境學、生態學等.目前，盡管諸多學者從綜合視角探析了海岸帶土地利用[6-8]，但面臨海陸一體化快速發展而造成的日益復雜的海岸帶土地問題，亟須全面梳理中國海岸帶土地的研究歷程與現狀，厘清研究重點與動態，對推進我國海岸帶土地可持續發展、海岸帶綜合管理和海陸統籌發展具有深遠的理論和實踐意義.

1 數據來源與研究方法

1.1 數據來源

以“中國學術期刊全文數據庫(CNKI)”為文獻源，按照吳次芳構建土地學科體系的13類三級學科名稱[9]，如土地資源學以“主題=海岸帶”并含“主題=土地”并且“主題=資源”形式依次精確檢索13個學科文獻，經過篩選提取出截至2015年12月31日所刊載的文獻，其中期刊論文169篇，博碩士論文91篇，共計260篇文獻.

1.2 研究方法

1.2.1 文獻梳理與整合

以作者、年份、發表期刊和研究單位、被引用頻次等存儲文獻信息，并利用Excel軟件作為文獻統計、分析平臺，分析我國海岸帶土地研究文獻的時序、數量、發表期刊等特征.

1.2.2 論文發展階段辨識

科技文獻發展具備階段性特征，即文獻增長四階段理論[10].第1階段，某領域研究文獻產出少且增長不穩定，難以通過計量方式探尋增長規律；第2階段，研究得到長足發展，文獻量快速增加，增長規律符合指數上升的趨勢；第3階段，研究步入成熟階段，表現為固定線性增長趨勢；第4階段，該領域發展完善而文獻增長趨勢漸緩或起伏跌宕.本研究基于文獻數量，借助Spss 19. 0工具擬合年份與文獻數量的關系來辨析海岸帶土地研究的發展階段.

2.2.3 核心作者界定

核心作者指在某刊物或領域發表的論文較多、影響較大的作者集合，也稱為活躍作者群[11].本文根據PRICE提出的核心作者公式來界定海岸帶土地研究的核心作者，其計算公式為：

M=0.749(Nmax)0.5,

(1)

M代表核心作者發文量門檻，Nmax表示最高產作者的論文刊載數量，唯有發文量達到或超過M值時才可被界定為核心作者[12].

2 發展特點與核心作者群

2.1 發展特點

2.1.1 起步晚但近年發展迅速，演進階段性顯著

已有的海岸帶土地研究文獻(見圖1)，可追溯至陳吉余發表于1979年《資源科學》的“對綜合考察海涂資源與合理利用海涂資源的意見”一文[13]，但1979～2004年相關研究文獻僅有45篇，可見我國對海岸帶土地研究起步較晚，長期停滯，發展緩慢.2005～2015年相關研究迅速發展，論文年產出已達到21.5篇，內容亦不斷豐富與拓展.發表于中文核心期刊(2014年版)的論文數以及博士論文數隨之攀升，昭示著海岸帶土地利用研究進入“黃金期”.

研究可分為2個階段，以2004年為斷點，標志是國際海岸帶陸海相互作用 (LOICZ)研究計劃第2階段與國際全球環境變化人文因素計劃(IHDP)相結合，強調對海岸帶區域土地利用等人文過程及其環境效應的綜合研究[14].根據四階段理論擬合(見表1)，發現自文獻庫記載相關研究論文伊始至2004年，其文獻發展擬合結果的R2、sig值顯示擬合優度低且不具顯著性，無法定量擬合其演進軌跡，說明該階段為該領域研究的萌芽期，文獻產出與增長不規則；相反，2005～2015年，R2、sig值顯示指數擬合效果良好，嚴格服從了指數增長的態勢，屬于文獻發展的第2階段，論文累積量快速增長.

表1 研究文獻發展階段擬合

圖1 海岸帶土地研究論文數量增長趨勢Fig.1 Literature growth of research on coastal land use高層次文獻：被北大《中文核心期刊要目總覽》收錄的期刊文獻，以及博士論文.

2.1.2 受多學科期刊重視，以環境科學、地理學期刊為主

如前所述，海岸帶土地研究往往是多學科交叉、多方法集成的，文獻刊發的期刊類別呈多元化趨勢.按照《中文核心期刊要目總覽》(2014年版)分類(見表2)，可發現海岸帶土地研究的文獻涉及環境科學、地理學、海洋學、測繪學、農業科學等核心期刊.其中，環境科學刊物《自然資源學報》、《資源科學》和《長江流域資源與環境》刊載量總計22篇.地理學也達到了20篇，可見在海洋經濟規劃主導海洋經濟地理研究的背景下[15]，地理學界對海岸帶區域土地資源開發與利用研究密切關注.此外，海洋學、測繪學類期刊分別刊載18和14篇，生物科學、農業科學類等期刊亦有部分刊載.需注意的是，在以土地研究為核心版塊的刊物中，如《地理科學》《地理學報》《自然資源學報》《經濟地理》等，海岸帶土地研究占比極為有限，甚至在諸如《中國土地科學》《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等刊物中未覓見相關研究蹤跡，未得到足夠的重視.

表2 核心論文發表刊物分布

2.1.3 實證研究為文獻主流，研究方法漸趨計量化

文章研究類型和研究方法統計如表3所示.1979～2004年，應用研究在有限的文獻中獨占鰲頭，一定程度上源于全國海岸帶和海涂資源綜合調查項目的推動，政府與學者相繼關注海岸帶土地、灘涂開發，對應用型研究的偏向性更重.2005～2015年，以實證研究為主體，占所有發文量的66.05%，而應用與理論型文獻量相形見絀.雖然實證研究成果頗為豐富，但學者也指出理論探索是目前我國土地科學建設的薄弱處[9]，唯有理論研究與應用研究并重方可維系海岸帶土地的可持續發展.

本文將研究方法分為定性研究、以統計分析為主的定量研究以及使用較復雜的計量模型(含GIS、土地利用模型)的計量研究[16].隨著文獻發展的階段更替，計量和定量研究論文均后來居上，趨勢前后相異.有學者早已指出：數理化、地理信息系統和遙感等技術的應用必將推動土地研究的發展[17]，近10 a的文獻統計昭示著計量研究已成為海岸帶土地研究的重要途徑與策略.

表3 研究類型與研究方式的比重

注 應用研究指從區域經濟發展的需求角度著眼揭示海岸帶土地利用特點、問題和優化策略的文獻；理論研究包括關于海岸帶土地利用的理論探討、研究方法探討和文獻綜述類論文；實證研究指圍繞某個具體案例進行定性/定量/計量分析的海岸帶土地利用研究.

2.2 核心作者群

2.2.1 核心作者隊伍持續擴充

將研究時段(1979～2015年)內最高產作者張曉祥論文數(3篇)代入公式，求得核心作者的門檻論文數量為1.29篇，取整為2篇.經統計得到核心作者共24位，占同期作者總數的10.30%，其總產出則占文獻總數量的19.62%，未達到普萊斯定律50%的核心作者群限值[18]，可見目前我國海岸帶土地研究的核心作者群仍未成規模，核心作者數量有限，發掘和培養該領域優秀研究學者迫在眉睫.同時，統計核心作者發表的論文年份，結果顯示核心作者的44篇論文在近10 a刊發，僅有7篇論文刊載于2005年前，說明核心作者的隊伍規模于近10 a迅速擴大，這也從側面反映我國學界聚焦海岸帶土地研究起步較晚，而近年發展勢頭良好.

2.2.2 研究單位產出量增長，院所漸趨多元

重要刊物上發表的論文數量代表作者單位在這一研究領域的實力[19]，單位產出能夠表征核心研究院所所在.文章梳理了2個階段作者所屬的單位(見表4)，1979～2004年僅部分院所零星地進行海岸帶土地研究，單位之間產出差距有限.2005年以來，伴隨國家由陸及海的戰略推進，國家級科研院所、沿海師范院校和傳統綜合強校紛紛聚焦海岸帶土地研究議題，各研究單位的產出量持續上升.盡管研究話語權仍被傳統實力強勁的院所掌握，但海岸帶土地研究的院校數量急劇增長，更涌現了如中科院煙臺海岸帶研究所、魯東大學、山東師范大學等“新貴”，逐漸迎來一個百花齊放的時代.

表4 第一作者單位發文量的變化

3 主要領域的研究動態

3.1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研究

海岸帶是自然與人類活動的匯集區域，土地利用/覆被變化再現海岸帶景觀的時空變遷，也記錄了自然和人類的互動作用.我國對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的研究集中于海岸帶的LUCC的動態變化監測、驅動力研究和環境響應[20].

3.1.1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動態監測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體現在地類數量結構和空間特征演變：數量結構上，伴隨著海岸帶土地利用強度的劇增，圍墾、填海頻繁，養殖、鹽田規模增大，紅樹林、灘涂等自然地類銳減[21-23].左麗君等[24]指出海岸帶城鎮建設以犧牲耕地為代價，工礦用地、交通建設對海域的侵占逐年遞增；空間尺度上，距海越近海岸帶特征地類的變化越明顯，隨著距離的增加則呈現內陸土地利用變化的特點，偏向內陸土地開發強度越強并逐漸增加[25-26].整體上，海岸帶自然地類的人工化趨勢愈演愈烈，這與同時期MUTTITANON等[27]、SHALABY等[28]，ELLIS等[29]分別針對泰國、埃及、美國等典型岸帶土地利用變化動態的研究結論相符.此外，研究視域也延伸到南海周邊[30]、美國[31]、幾內亞科納克里[32]等海岸帶，此類研究有助于學者深化對區域土地利用/覆被變化格局與形成機理的理解與認識.

3.1.2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驅動機制研究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受自然與人為雙重動力驅使，自然條件奠定客觀環境條件，人為活動加速土地利用變化演變進程.擇優發展是人類選擇環境的基本取向，低海拔和坡度區域擁有優越的自然條件，是建設用地拓展所覬覦的區域，因此圈占農用地、林地和草地現象突出.建設用地侵蝕剝蝕地貌活動頻繁，農用地和灘涂養殖分別向沖積地貌和淤泥質地貌拓展[33].人為活動直接刺激土地利用類型的更迭速率，經濟發展、人口膨脹和城市化對建設用地、耕地的需求激增，通過管理政策、行政規劃和城市規劃鼓勵城鎮發展的同時，也犧牲了水域、林地、草地等自然地類，圍墾填海、港口和交通建設、漁業養殖等活動則直接造成灘涂、水域的流失[34-35].

3.1.3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的環境響應

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的環境響應是伴隨其過程形成的外部性效應，顯著反映在生態環境響應與經濟環境響應兩方面.城市化、工業化向海岸帶蔓延引致的土地利用更迭，導致地表物質與能量的循環路徑偏移，產生自然環境的負外部性，集中表現為對土壤環境、水質環境、生物多樣性、濕地功能的深刻影響，歐維新等[36]、王紅玲等[37]的研究均驗證了以上問題：灘涂圍墾和養殖面積擴大增強了土壤的淋鹽增肥效果，但影響了生物棲息環境，威脅了生物多樣性；城鎮建設用地的擴張，改變陸海交互的物質通量，導致水環境變化與水質惡化.在經濟環境響應上，海岸帶人工建設會導致經濟不效益現象產生，如港口建設和防護林減少提高了波浪侵蝕強度，加劇了對建筑物的沖擊破壞[38].傅孫萍[39]也指出，海岸帶交通建設易導致城市規模無序蔓延、土地建設質量低下、空間利用效率低下等問題.可見，海岸帶的土地利用/覆被變化，特別是人工化趨向對經濟的效應是雙向的.

就現有研究而言，缺乏多元化、深層次計量分析手段，仍停留于采用轉移矩陣、土地指數來揭示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變化.同時，部分研究雖指出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的環境影響，但缺乏對氣候、地球化學循環、土壤、陸地生物多樣性以及沿海水質環境的定量剖析[20].

3.2 海岸帶土地生態研究

對海岸帶土地的過度開發破壞了生態平衡，引起了學界對海岸帶土地生態系統和生態環境的重視，研究集中在以下方面：

3.2.1 海岸帶土地景觀生態研究

土地利用既是景觀生態學研究的發源端也是其研究的重要領域，如灘涂，即具有對干擾敏感、邊緣效應明顯等景觀生態特征[40].利用幾何特征為基礎的景觀格局指數來解釋海岸帶土地覆被的景觀生態演變，研究發現景觀基質逐漸向人工景觀傾斜，景觀破碎度增加且多樣性下降，反映了海岸帶土地景觀異質性逐漸減弱.建設用地破碎度大但聚集性和結合度提高[24,41]，而不同海岸帶耕地景觀存在差異，如李蓉等[42]發現上海耕地斑塊的聚集度降低，分布更加離散，破碎化程度加劇，而王智等[43]認為鹽城海岸帶農田景觀斑塊呈擴張連片趨勢，實質上這是不同人為活動對海岸帶土地和覆被景觀干預的結果.

3.2.2 土地與生態服務價值估算

土地系統是影響生態服務價值的驅動因素，決定了生態服務當量損益.首先，海岸帶生態服務價值與土地利用強度呈反比，強烈的人為活動介入使生態服務價值急劇衰減，如廈門經濟特區設立后，耕地、林地的萎縮導致生態服務價值損耗嚴重[44].其次，生態服務價值對土地利用也存在敏感性，即生態系統受土地利用變化驅動形成的響應靈敏性，表現為時空維度、產業維度差異.時空維度上，生態服務價值對海岸帶土地利用變化驅動的敏感性隨時間推移逐步提高，海陸交界帶敏感性響應尤為突出，而近海不敏感[45]；同時，不同產業的生態服務價值對土地利用強度敏感性大相徑庭，如黃靜等[46]發現漁業敏感性呈倒U形演變，港口航運業表現出W形曲線，濱海旅游敏感性呈先增加再走低式發展趨勢.

3.2.3 海岸帶土地生態評價

海岸帶土地生態評價量化地辨析了人類活動對土地的生態安全與風險的影響，其負面效應較為突出.面對海岸帶建設用地的擴張，城鎮生態風險會明顯高于郊區地帶，也漸漸地壓縮生態空間，如馬金衛等[47]評價發現煙臺海岸帶城鎮持續蔓延使區域未來生態風險加大，高風險區比例上升.海岸帶是生物棲息與繁衍的載體，如海口市建設用地生態適宜性較差[48]，不可避免地將人類行為推向土地生態對立面.但這并不意味著高強度的土地開發必然構成生態風險，生態風險對土地利用的響應也存在差異.勞燕玲[49]發現欽州灣濱海建設用地大幅增加，濕地、紅樹林數量縮減，但生態安全評價結果都反映區域生態狀態較好.綜上可知，現有評價均認識到海岸帶生態迫切的形勢，指出了建設用地過度擴張、濕地退縮、生態系統惡化等困境.

目前的研究中，景觀生態指數數量多而類型少、生態意義模糊等弊端制約土地生態景觀的創新研究，導致土地景觀研究的同質化明顯.同時，盡管學者明確了海岸帶土地對生態價值和景觀的影響，仍鮮見以生態風險為主導視角著眼海岸帶土地利用管控、提升策略的研究.

3.3 海岸帶土地評價研究

海岸帶土地評價是部分綜合或全面刻畫海岸帶土地利用狀態或人類活動的影響及發展趨勢.其評價范式包括：①海岸帶土地評價的縱向演化探索，主要目的是評判海岸帶土地利用與開發狀態時序上的演進走勢；②海岸帶土地評價的橫向比較，分析海岸帶土地利用與人類影響的冷熱態勢，旨在尋求海岸帶土地利用的矛盾焦點及破解之道.概括評價基本流程見圖2，大致分為確定影響因子和構建數據庫、遴選單要素數據源和測度方法、構建海岸帶土地評價模型、確定分區閾值與管理建議等部分.當然，視角切入點和分析維度決定了影響因子的提煉，圖2中對應的評價流程選擇可能是單路徑的或是多路徑的，評價指標選擇也是從自然維度向多維度發散.

圖2 海岸帶土地評價研究方法Fig.2 Methods of coastal zone land evaluation

海岸帶土地評價內容主要從經濟開發和生態保護兩方面展開.經濟開發視域下的海岸帶土地評價筆墨多傾注于海岸帶土地對經濟開發的支持度，包括海岸帶土地適宜性評價、可持續評價、強度評價等.研究揭示了中國海岸帶土地經濟開發尷尬的處境：一方面，海岸帶土地經濟發達地區適宜性較高，而隨時間的推移，土地對經濟支持度顯著衰減，如孫曉宇等[50]發現珠江口岸段比其他岸段的適宜度水平更高，但2005年適宜度水平高的土地面積較1995年和2000年明顯減少.另一方面，海岸帶土地開發活動向海趨勢明顯，如俞騰等[51]評價距杭州灣南岸海岸線4 km內的土地開發強度最高，而灘涂恰恰屬發展潛力羸弱區，這導致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不匹配，典型如杭州灣南岸.研究大體呈現了海岸帶土地對經濟開發承載能力的時空退化形勢.

生態保護視角的評價著重考量經濟開發活動對海岸帶土地的生態外部性，前節內容已有描述，故不復贅述.縱觀既有文獻，研究缺乏對海岸帶與陸域異質性的評價視角或內容表征，不乏直接將陸域慣有土地評價框架套用于海岸帶土地評價之嫌，鮮有體現海岸帶自然特點、土地開發特點的指標.

3.4 海岸帶土地資源開發與發展戰略研究

3.4.1 海岸帶土地開發現狀與問題解析

我國海岸線狹長、岸帶廣闊，土地利用結構、地域分布、空間格局各異，區段異質性明顯.我國海岸帶土地利用呈現海陸梯度、高程分異的特點，隨著陸域向岸線、高海拔向低海拔地區的推移，水域和建設用地愈發集中，河北省即是典型[52].綜合而言，我國海岸帶土地開發利用集約化程度遠高于內陸地區，也存在土地利用優勢組合的省級差異[14].海岸帶土地利用滋生了復雜的問題，主要涵蓋：①土地過度開發.海岸帶土地過度開發體現為單位風險的經濟收益和總收益偏高[53]，土地墾殖率、利用率以及人口密度的上升.②土地利用結構失衡.建設用地外延逐漸擠占耕地空間，使農業功能難以為繼[54]，以及林地退化、圍填海對水域的威脅，均是土地結構失衡的典型表現.③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護的沖突.經濟開發對海岸帶土地的需求激化了經濟效益與生態效益的矛盾，焦點為土地沙化、鹽堿化、土壤質量退化等負生態效應[55].

3.4.2 海岸帶土地開發思路與戰略探討

海岸帶土地開發思路探討是尋找資源協調、統籌和規劃策略的依歸.研究多從緩解土地資源沖突的視角切入尋找發展路徑，提倡可持續發展.如許學工等[54]認為可通過集約用地、精明增長來控制海岸帶城市，實行剛性與彈性結合的總量控制，確定土地利用功能的限定與兼容等來建構協調路徑.當然，如江蘇、杭州灣海岸帶區域環境構成復雜，因地制宜構建分段式土地利用模式是資源優化的絕佳選擇[4, 56].

協調沖突僅是對現有已開發土地資源的優化調配，亦有研究突破可開發土地資源框架，探索灘涂和海域的資源開發.灘涂資源是人與海競爭發掘的潛在土地資源，往往通過圍墾實現，根據陸域需求與灘涂特征進行相應開發，如何書金等[57]認為環渤海的灘涂宜采用保護性農業綜合開發、魚塘臺田立體生態利用、農田生態林網建設等模式進行開發.海岸帶土地可擴充資源也包括海域，張耀光等[58]認為海域與土地具有自然共性和經濟共性，具備統一利用的理論與法律依據，海島土地系統應將海域納入系統.整體上，開發灘涂和海域資源是海岸帶土地發展策略的延伸，是海陸統籌思想的實踐.

另外，部分學者[59-60]用模擬技術來預測海岸帶土地利用的情景，通過設定發展目標和約束條件預測海岸帶土地利用結構和空間結構的未來形態.其本質是對某種土地開發思路和價值取向在時間維度上的展望與檢視，也屬海岸帶土地發展研究范疇.

基本上，研究側重于探討以經濟前景為主題的海岸帶土地發展思路，鮮見針對生態風險與應對策略的研究，這正是海岸帶人地矛盾白熱化背景下亟待深入研究的課題.另外，缺乏政府權威數據、公共分享平臺的數據支持，多著重于定性、展望型分析與討論，束縛了對海岸帶土地發展途徑、優化戰略的深入探討.

3.5 基于海岸帶土地的GIS、RS技術集成研究

3.5.1 海岸帶土地利用的遙感信息技術研究

海岸帶海陸過渡的復雜特性增加了土地信息提取的難度.盡管傳統的監督和非監督分類技術廣泛應用，但海岸帶復雜的地物構成和組織，“同物異譜”和“異物同譜”現象普遍存在，導致分類精度不高.目前海岸帶土地信息提取方法主要為：①決策樹法，將其他空間的數據與遙感影像數據結合，通過歸納、總結等方法制定規則進行遙感分類.如劉艷芬等[61]融合了地物的空間屬性、地帶性分布規律、物候規律等地學信息以建立規則提取海岸帶土地信息，總體精度高達95.80%.②面向對象方法，不僅利用地物的光譜特征，也考慮了形狀、紋理、結構等信息，減少“同物異譜”和“異物同譜”對精度的影響.如王彩艷等[62]結合面向對象技術的隸屬度函數法和標準最鄰近分類法，提取海岸帶12種地類，較最大似然法精度提高了11.44%.李秦等[63]構建了最優分割尺度下的遙感多層次地物識別分類方法，發現其目視效果以及總體精度、kappa系數均優于傳統方法和單一分割尺度下的分類方法.毋庸置疑，這些提取方法提供了新思路，但也存在不足之處：決策樹法依賴于解譯者獲取經驗知識的豐富度，而面向對象技術對分割最優尺度選擇要求較高.

迄今為止，對海岸帶土地利用遙感分類體系尚未達成共識(見圖5).諸多案例定位于中小尺度研究區域，但囿于我國海岸帶南北自然地理、社會經濟的差異，土地分類體系呈現出區域針對性特征.如呂志強等[64]、高義等[21]認為珠江口沿岸、廣東海岸帶區域擁有獨特地類，分別將基塘和紅樹林單獨歸類.劉艷芬等[61]分類體系中則包含裸灘、濱海沼生鹽生植被、河港碼頭用地等地類.缺乏普適性無疑是海岸帶土地分類體系面臨的重要問題，最大分歧集中在對海岸帶特殊地物的歸類.為此，邸向紅等[65]基于劉紀遠的1∶10萬中國土地分類系統，結合中國海岸帶特征、國內外海岸帶土地和國內濱海濕地分類系統，嘗試構建適用于全國的海岸帶土地分類系統，并劃分為8個一級類型和24個二級類型，表明構建普適性的海岸帶土地分類體系仍有較大的探索空間.

3.5.2 海岸帶土地信息管理系統建構研究

基于海岸帶的土地信息系統攻克了數據信息量大、集成處理難的問題，提升了信息管理的效率.通過全國海岸帶和海涂資源綜合調查、我國近海海洋綜合調查與評價專項等項目，積累了海岸帶數據儲備，如中國科學院煙臺海岸帶研究所搭建的海岸帶環境與資源專業數據庫.龍口市基于原有數據庫，結合Quickbird影像處理和完善自檢環節構建了龍口市土地數據系統，克服了標準、精度等不足[66].同時，數據管理系統也逐漸融入決策模塊，如王新[67]基于WebGIS設計了浙江海岸帶耕地評價系統，在此基礎上搭建了浙江省海岸帶統計數據報表系統.鑒于海岸帶地物復雜性與實踐管理，信息處理系統應運而生.如鞠明明等[68]建構了基于面向對象圖像分析技術的圍填海監測系統，可進行圍海土地自動分類、專題地物提取、工程進度檢測.綜合而言，海岸帶土地信息系統研究較為有限，系統遍歷土地數據存儲、數據處理和決策3個層次，但系統功能多是分離式或單層次的，鮮有集成多重模塊支持的系統.

4 研究展望

4.1 解析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與全球響應

海岸帶是承接陸地與海洋兩大系統的交匯區域，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更是協調陸域和海洋兩大系統自然功能的重要因素，存在復雜的互動機制.國外研究逐漸意識到海岸帶土地與全球性自然活動的互動機制，HADLEY[69]指出，氣候變化引起的海平面上升、洪水等蝴蝶效應將改變海岸帶的土地景觀；MURALI等[70]預測海平面僅上升1 m即可吞噬印度科欽78 km2植被和43 km2城市.加之全球化貿易與動物遷徙使人與自然的互動已超出了政治邊界[71]，剖析海岸帶土地與全球性的自然活動變遷關系甚為迫切與困難.

我國海岸帶人口稠密、城市群集聚、經濟發達的現狀迫使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轉換加速，影響海岸帶陸域、近海甚至鄰國的水文、大氣、生物等因素，導致區域環境事件和國際環境糾紛頻現；另一方面，陸地-海洋的交互作用如臺風、風暴潮、海潮等災害頻發，須推動海岸帶土地合理規劃與科學利用以避免災害，印度洋海嘯后的班達阿齊市規劃即一典例[72].研究者須擺脫區域、國界的束縛，以寬闊的視野探究海岸帶土地利用/覆被與地區性/全球性的海陸作用現象以及環境糾紛的關系，遵循自然規律以維持海岸帶土地利用的可持續性.

4.2 海岸帶綜合管理的發展研究

1992年聯合國環境與發展大會《21世紀議程》正式提出了海岸帶綜合管理的概念與框架，標志著海岸帶管理進入現代階段[73].國外學者相繼探索保護紅樹林、濕地、海岸線等生境的規劃制定，以及遺產保護、水產養殖、交通設施等部門規劃，如CHRISTENSEN等[74]、GOODHEAD等[75]、HOVIK等[76]等.顯然，海岸帶綜合管理逐漸受到重視，其內容也與土地息息相關.如今，中國海岸帶迎來新一輪的發展機遇，也面臨著土地承載力超負荷、生態失衡、土地利用結構和空間結構失調等問題，故從生產、生活和生態角度探索海岸帶綜合管理為大勢所趨.海岸帶土地資源是人類與環境發展的載體，要求我們須從海岸帶土地為主導視角探析海岸帶綜合管理和決策機制、海岸帶土地管理與海洋功能區劃的協調、海岸帶土地利用信息管理、圍填海績效評估和管理等要題，避免類似丹麥海陸分離式的海岸帶綜合管理[77].當務之急，應統籌海岸帶土地利用和生態風險并對癥下藥制定相應的綜合管理體系，強化以灘涂、養殖水面、耕地管制等為核心的生態敏感問題管控研究，為實現海岸帶土地資源的良性開發提供理論支持.

4.3 解讀海外地域海岸帶土地研究

我國海岸帶土地研究仍缺乏對海外海岸帶土地利用研究系統、全面的解析與介紹.在陸域向海洋戰略推進的刺激下，海岸帶將掀起土地開發浪潮，如何協調經濟、生態和社會效益，荷蘭、日本等國家的海岸帶開發模式為我國樹立了示范樣本：海岸帶土地利用反哺經濟發展并兼顧生態、社會等效益.目前，我國海岸帶土地研究與國外成熟的研究體系尚存在不小差距，而系統剖析國外典型地域的海岸帶土地利用歷史、特征、演進趨勢和癥結，探討海岸帶土地利用與海陸經濟統籌發展的互動機制，把握國外海岸帶土地開發與利用的戰略方向，可為我國海岸帶土地理論研究和可持續發展提供更廣闊的視野與思路.

4.4 海岸帶土地研究的方法集成、探索與應用

海岸帶土地的研究方法與集成創新將深化研究發展，但目前研究方法仍呈一定同質性，多未跳出傳統的方法框架.目前，海岸帶土地研究的新技術與新方法不斷涌現，如何完善技術和方法的集成應用以促進海岸帶土地科學管理與發展是當前研究的重點，其內容涵蓋：(1)研究方法的擴展.集成統計分析、空間分析、地統計以及元胞自動機、多主體模型等復雜模型來展現海岸帶土地的格局、發展趨勢，也需依靠多元方法深度挖掘海岸帶土地利用的機制與機理.同時，研究須緊扣海岸帶經濟、區位、生態環境、海陸互動機制等海陸特性，特別是海岸帶土地評價、發展戰略探索等.(2)數據平臺與標準研制.完善基于海岸帶、海島的綜合調查數據和海岸帶縣/市土地利用數據的數字信息共享平臺的建設，出臺海岸帶遙感數據的土地權威分類標準，構建集數據積累、海岸帶監測和評價決策等于一體的海岸帶土地信息管理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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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view and prospect of research on coastal land in China.

CHEN Yang1, YUE Wenze1, MA Renfeng2

(1.DepartmentofLandManagement,ZhejiangUniversity,Hangzhou310058,China; 2.Geography&SpatialInformationTechniquesDepartment,NingboUniversity,Ningbo315211,ZhejiangProvince,China)

With the promulgation of a series of marine economy policies, China has paid more attention to coastal zone and sea exploitation instead of land region. Therefore, allocating coastal land resource are vital in developing marine economy. Analyzing literatures on coastal land by bibliometrics analysis, we found that the domestic research started lately but grew rapidly in recent ten years. Besides, the researches drew the attention of journals in different disciplines, and mainly focused on empirical studies and metrological studies. The existing Chinese literatures on coastal land can be classified into five aspects: (1)Coastal land use cover change and its driving forces, environmental externalities; (2)Coastal land ecological research concentrating on landscape ecology, ecological service value and ecological evaluation; (3)Assessments of coastal land from perspective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ecological protection; (4)Research on coastal land use situations, issues and optimized strategies; (5)Exploration of integrated technology of geography information system and remote sensing based on coastal land use. In addition, research prospect has been explored from four directions including coastal land use change and global effects, integrated coastal zone management, analysis on oversea coastal land, discovery and application of integrated research metrology, which can provide reference and guidance for the further discuss in coastal land use.

coastal land use cover change; coastal land ecology; exploit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coastal land; coastal land evaluation; integrated technology of GIS and RS

2016-10-14.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資助項目(41671533)；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14AZD124);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助.

陳陽(1989-)，ORCID: http://orcid.org/0000-0002-3434-5248，男，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海岸帶土地資源利用研究，E-mail: herochen945@163.com.

*通信作者，ORCID: http://orcid.org/0000-0002-7533-3294，E-mail: wzyue@zju.edu.cn.

10.3785/j.issn.1008-9497.2017.04.002

P 748；F 301.24

A

1008-9497(2017)04-385-12

Journal of Zhejiang University(Science Edition), 2017,44(4):385-396,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