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本里的江聲浩蕩

由衛(wèi)娟

每個長假，都是親子好時光。和孩子走萬里路也好，讀萬卷書也罷，都是最長情的告白。讀書可以消暑、陪伴才是真愛。本刊將陸續(xù)推出一系列親子閱讀“真人秀”，以清涼三伏、清新你我。

作為兩個孩子的媽媽，我買了很多很多繪本。我們的很多時光，是和繪本一起度過的。

小女兒2歲以前，非常喜歡繪本《媽媽買綠豆》。因為讀得次數(shù)太多，這冊繪本散了架、頁碼也不全了，但她還是很喜歡，我只好又買了一本。我上班的時候，她經(jīng)常自己打開這冊繪本，用小指頭指著畫面，模仿我的語氣給自己講故事。她并不識字，但可以把故事講得非常完整。我想，她這么喜歡這個繪本，或是因為繪本里的母子一起去市場購物、一起制作綠豆冰等等細節(jié)，讓她從別人的親子互動中映照了自己的體驗，進而理解到母子關(guān)系的共性。人和人的關(guān)系處理中，共情是非常重要的。在她對著那些畫面凝神的時候，不僅僅有簡單的故事吸引，還有人類情感的豐富傳遞。

孩子喜歡讓大人反復(fù)地講一些繪本，次數(shù)太多了，我們都可以背下來了，但她們依然樂此不疲。比如 ：小女兒特別喜歡《永遠愛你》。因為重復(fù)的次數(shù)太多，關(guān)了燈她依然輾轉(zhuǎn)反側(cè)時，我們就在被窩里一起背著講：靜靜的夜里，一個媽媽抱著她剛出生的小寶寶，輕輕地把他摟在懷里，輕輕地搖啊搖，輕輕地唱著……我永遠愛你，我永遠疼你，在媽媽的心里，你是我永遠的寶貝。小寶寶長大了，他一天天、一天天的長大了……。

繪本里，這個小寶寶長大開始調(diào)皮了，把冰箱門開開關(guān)關(guān)玩?zhèn)€不停，還把大人的手表丟到馬桶里沖掉。后來小女兒看到我的手表，就咯咯地笑著說：丟到馬桶里沖掉。我們兩個人笑成一團。我忽然意識到，我們共同讀過的繪本，已經(jīng)成為我們交流的平臺。我們有了共同的梗兒，孩子已經(jīng)懂得用這個和我來開玩笑。在這個細節(jié)上，我和孩子已經(jīng)成為可以分享典故的書友。

前不久，我讀過一篇談教育的文章，認為 “好的關(guān)系勝過好的教育”。所謂好的關(guān)系，首先是三觀要有共同之處，還要有共同的興趣和樂子等等。讀繪本的妙處，在于把三觀和樂趣隱藏在故事和畫面里，潛移默化地影響孩子。這要比掐著耳朵叨叨效果好得多。前者是孩子自己主動地尋找和吸收，后者是被動地灌輸和要求。

有一次我胃疼，要走一站地去藥店買藥。孩子爸爸要用電瓶車帶著小女兒去。她拒絕了，要扶著我慢慢走，還說：哪能不顧生病的媽媽，光想著自己兜風(fēng)呢？她的話讓家人大吃一驚，老人們都笑：這是誰教她的？她很嚴肅地說：沒人教，是我自己心里想出來的。

一冊冊優(yōu)秀的繪本，就是撒在孩子心田里一顆顆真善美的種子。在我們不經(jīng)意間，或會慢慢成就孩子一顆高貴豐富的心靈。

姥姥做了飯，孩子會說：真好吃啊。姥姥，等你老了，我給你做飯。姥姥常被感動得心花怒放，一再納悶：孩子們這么會說話，像誰呢？或許是地域的問題，我家成人說話多是直來直去，不擅于贊美和表達感情，彼此之間常常互做“差評師”。但孩子們卻經(jīng)常在這一點上“基因突變”，常給予我們驚喜。想來，或是繪本的語言和畫面情緒，給予了孩子家庭文化以外的熏陶。繪本傳達的理念，很好地對家人交流的方式進行了改良，她自然而然地在不同的行為方式和表達方法上進行了文化比較和選擇。孩子的一些做法，常常讓我自愧不如。

有一次，因為姐姐的學(xué)習(xí)問題，我很生氣。小女兒走到我身邊，輕輕地說：媽媽，溫柔，溫柔一點。

我的母語是比較高亢的家鄉(xiāng)話，特別是在情緒激動的時候，會不知不覺地提高聲調(diào)、加快語速。而孩子的母語氛圍里，有相當(dāng)一部分語調(diào)舒緩、情感美好的繪本表述，對原生家庭的文化進行了豐富和提升。這是繪本給予孩子的財富，也是給予大人自我成長的機遇。

最近，我給孩子買了一本《市場街最后一站》。這本書是2016年中國桂冠童書獎得主，紐伯瑞金獎、凱迪克銀獎三料大獎繪本！它同時榮獲《紐約時報》TOP10童書等30多項殊榮。它的諸獎加身絕非偶然。它不動聲色地教給孩子如何面對自己的欲望、如何消除內(nèi)心的匱乏感?！盀槭裁次覀兗覜]有車？”“我也好想要一個隨身聽?！薄盀槭裁茨莻€人看不見呢？”這樣的問題，每個家長都會遭遇?！拔覀冇檬裁捶绞较蚝⒆咏忉屖澜?，孩子就會建立怎樣的世界觀?！崩L本中的奶奶泰然自若，不動聲色地說：“寶貝，我們?yōu)槭裁葱枰嚹?？我們已?jīng)有一輛會噴火的巴士了！” “你對面就坐著一位演奏家呀，為什么不問問他是否能為我們演奏一曲呢？”她和盲人還告訴孩子，有的人是用耳朵來看世界的，也可以用鼻子看世界 ：“夫人，您今天擦的香水，味道很高雅?！痹诤⒆颖г钩菂^(qū)的破爛骯臟時，她指著天空說：有時候，跟你身處塵土之中，反而更能體會什么是美好。

這本書妙在提供了諸多案例示范，讓我們能夠幫助孩子接受自己和他人、懂得幸福的真正來源。有一次，小女兒的幾個小朋友紛紛表示，自己家的車非常大，是寶馬、奔馳、凱迪拉克等等。小女兒很困惑，她不知道我家的車是什么品牌，但能感覺到小朋友的自豪，遂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我。我知道她也想自豪一下，可惜當(dāng)媽的也很迷糊，一時大腦短路竟然也沒想起來我家的國產(chǎn)車是啥品牌。當(dāng)媽的忽然腦洞大開：我們家的車也很大的，而且，我家姥爺還有手扶拖拉機，能拉十多個人呢，還能拉很多糧食。

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比我們擁有更多或更少，怎么才能幸福呢？ 市場街的最后一站是他們的終點站“愛心廚房”。 祖孫倆的義工之旅暗示：幸福不是來源于物質(zhì)的多寡，而是能否發(fā)現(xiàn)美好，能否付出善意。所謂書讀百遍、其義自現(xiàn)。我暗暗地希望這本書能夠讓孩子成為淡定孩一枚。其實，當(dāng)媽的去讀，也有去燥之功效。

我家有3個不同版本的繪本《永遠愛你》：一本臺灣出版的繁體字版本，一本國內(nèi)出版的精裝本，一本國內(nèi)出版的簡裝本。3個版本放在一起，高下立現(xiàn)。臺灣版從紙張到印刷質(zhì)量都非常講究，色彩里有張力、有情緒。而國產(chǎn)繪本紙張粗糙印刷不佳，整個畫面美感不足，丟失了很多細節(jié)和情緒。

我們幫助孩子建造精神世界的時候，提供的材料質(zhì)地，會決定孩子將來的創(chuàng)造品質(zhì)。這個城市的粗俗丑陋，是因為這一代理政者整體缺乏美育熏陶?，F(xiàn)在，有很多媽媽都很注意給孩子選擇優(yōu)秀繪本，甚至致力于進行繪本閱讀推廣。我想，媽媽們對繪本的慎重和熱愛，會成就孩子們更好的未來、甚至?xí)删鸵粋€城市、乃至一個民族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