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朵品讀:
這首詩有一個明確的致敬對象,這就要求詩人銘記這人的肖像與作為,通過一連串的信息供給來勾勒出致意的輪廓(怎么來寫一首致意之詩),考慮到受主/理想讀者已經不在這里(人世、中國),詩人就必須構想出其他的讀者形象(并適當地炫技,以征服讀者并告訴他們,這首詩的的確確有跟馬爾克斯的一次親密無間的心靈交匯),他要憑借所掌握的關于馬爾克斯的信息來表露出這一次致敬確實是關乎馬爾克斯的。詩仰仗于鋪陳與排比所奉獻的基調(人稱代詞“你”疊加一個動詞的句法結構),同時又得從馬爾克斯的相關軼事中舉出幾個確切形象,來刻畫致意的來龍去脈:一首致敬之詩始于何方,又將終于何處。
第一次,不眠的星辰認可了你的長眠
你使用過的魔術仍在迷霧中閃爍
那張服膺于虛無的臉上,曾密布城鎮、山川
以及永恒的悲傷,災難的風暴中哭泣的
野鴨。迷宮已讓你厭倦,你只渴望成為一種
元素,成為世界的本質的一部分
成為你從未寫出的一本書中隱匿的文字
像巖石內部的淙淙流水,只為神捏出的嘴唇準備
你躺在貧窮的塵土中,塵土一般安然
成為整體的一部分,成為空出來的一行
士兵笨重的皮靴再也踩不醒你的夢
唯有你留下的聲音,還在書頁里呢喃
你派遣的影子還在墻壁上讀書
你用心血喂養的蚊子,在悶熱的午夜煽動翅膀
向墨西哥城環形劇場空空的椅子發表演講
像克爾凱郭爾筆下的克利馬科斯所說
“我沒有學問可以提供”,你也不準備
提供擔架,對于混亂、匱乏、不可救藥的現實
你只負責提供另一種熾烈的“現實”
你留下的冰塊,依然在遙遠的大陸閃耀
行刑隊的槍口,滾燙,余煙裊裊
(選自本刊2017年第3期“江南風度”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