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地理標志的保護探究
——以湖南省為例

陳紅國,羅利婷

我國地理標志的保護探究
——以湖南省為例

陳紅國,羅利婷

(衡陽師范學院,湖南衡陽 421002)

我國具有大批富有地域特點的地理標志及優秀的地理標志產品,但消費者對地理標志產品接受度并不高.通過國內外地理標志保護現狀比較分析和國內實地調查,發現消費者對我國地理標志產品支持度不高的原因是:品牌不夠響亮;權利人保護意識不強;保護管理體系存在缺陷;管理上存在“重審批、輕監管”現象.要完善我國地理標志及其產品的保護,一要加大宣傳力度,提高產品質量;二要培育強有力的地理標志行業協會;三要充分發揮地理標志在帶動本地經濟發展中的王牌作用;四要建立專門的地理標志保護管理制度.

地理標志;地理標志保護;地理標志產品

一、地理標志保護為我國發展所需

?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定?對“地理標志”給出的定義為“是指證明某一產品來源于某一成員國或某一地區或該地區內的某一地點的標志.該產品的某些特定品質、聲譽或其他特點在本質上可歸因于該地理來源”.2013年修改的?商標法?也鑒定了“地理標志”這一概念的含義:“地理標志是指示某商品來源于某地區,該商品的特定質量、信譽或其他特征,主要由該地區的自然因素或者人文因素所決定的標志”.從國際法和國內法對地理標志的定義來看,地理標志與特定地域的自然或人文因素密切相關,而這種特定的自然或人文因素是當地居民在人類發展進程中不斷摸索總結出來的人文行動的產物[1]10-13.我國地大物博,積累了大量的潛在地理標志,這無疑是一大筆財富.如果我國基于本國國情對地理標志加大保護力度,著力打造一批精品地理標志,并將本國地理標志產品導入國際市場,不僅能為國家帶來可觀的經濟收益,還能弘揚和發展中國傳統文化.

(一)我國地理標志保護現狀

我國法律對地理標志的保護歷程不長,相關制度還不夠成熟,目前主要由三個部門對地理標志進行注冊、登記和管理,大致形成有三大保護體系:一是?商標法??商標法實施條例?規定的集體商標和證明商標保護體系;二是由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出臺?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為標志的保護體系;三是農業部頒布?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辦法?為主要內容的保護制度.[2]國家商標局通過集體商標或證明商標的形式對地理標志進行法律注冊和管理,國家質檢總局和國家農業部以登記的形式對地理標志進行保護和管理.其中,由于國家商標局是以商標的形式對地理標志進行注冊,根據我國上位法優于下位法的規定,?商標法?因而更具有法律地位,所以對地理標志產品的保護更加有力,而質監局和農業部頒發的“專門法”,均只是國務院的部門規章,立法層次不高[3],處于一種很尷尬的地位,這也是我國現行地理標志保護制度急需完善的問題.

(二)國外地理標志保護現狀

1.美國的地理標志保護現狀

美國目前還未頒布保護地理標志的專門法律,這與其產業結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在美國,地理標志是通過財政部管理的一種葡萄酒和烈性酒特別標識制度以及集體商標和證明商標來保護.?美國1946年商標法?第四條指出,“商業上使用有集體標志和證明標志,包括原產地標示按商標注冊的有關規定予以注冊,其注冊方式和效力與商標相同,上述標志注冊后與商標一樣享有本法規定的保護”.

2.法國地理標志保護現狀

法國保護地理標志歷史較長,其已經形成一套完備的法律系統.法國的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由法國國家原產地名稱局和國家委員會管理.國家原產地名稱局是法國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的主要機構,國家委員會是農產品地理標志問題的咨詢機構,兩者協同管理.同時,法國行業協會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承擔著行業自律監督的職責.

二、消費者對地理標志產品和普通產品認知的對比分析(以湖南省為分析對象)

我們通過實地調查,走訪調查了衡陽、郴州、永州、長沙市的部分農村和城鎮地區.主要采取與消費者面對面對話、消費者填寫調查問卷兩種方式進行調查.同時,我們還利用網絡隨機發放了150分電子問卷.調查結果表明:

(一)消費者對地理標志產品缺乏認識

調查顯示,大部分消費者不熟知地理標志產品,不了解相關政策,消費者獲得地理標志信息主要是靠親朋好友介紹或鄰舍的口口相傳.在本次調查中,有45.33%的被調查者表示從沒聽說過地理標志,而只有1.33%表示知道并了解地理標志,可見公眾對地理標志的認識極其有限;同時85.33%的被調查者認為地理標志應受到法律保護,但不知道如何保護,對相關法律不了解.

圖1 被調查者對于地理標志認知情況

(二)居民對地理標志產品存在質疑,購買意愿度不高

地理標志產品產于特定的地域,由特定的自然環境和人文因素決定,因此在質量、營養價值等方面相比于普通產品略有優勢.被調查者在回答“是否愿意購買地理標志產品”問題時,只有17.33%的人表示“愿意”,大部分人表示“不愿意”.由此可見,消費者對于購買地理標志產品存在顧慮,對地理標志產品信任度不高.所以,我國在開發地理標志產品方面,現階段應著重提高地理標志產品質量,建立堅固的消費者信任墻.

圖2 被調查者對于“是否愿意購買地理標志產品”回答情況

(三)優秀的地理標志產品背后蘊藏巨大的消費市場

通過本次調查,我們還發現,消費者是否購買地理標志產品與地理標志產品的知名度呈正比:一個地理標志知名度越高,購買者也越多.本次調查中,“東江魚”在被調查對象中知名度最高,達到72.67%,購買過“東江魚”的消費者也最多,高達82.67%.由此可見,一個優秀的地理標志產品背后蘊藏巨大的消費市場,可以為企業帶來可觀的經濟利益.

圖3 被調查者對以上地理標志產品的認知情況

三、造成居民對地理標志產品支持度不高的原因及法理分析

(一)地理標志產品的品牌不夠響亮,致使其未能充分發揮優勢

1.地理標志產品屬于一種“俱樂部產品”[4]62-65,產品的經營者為一定地域范圍內經審核批準、符合生產要求的個體或團體.基于這種俱樂部模式,只要其中任何一家生產者的產品出現質量問題,就會危及到所有該地理標志產品經營者的利益.因此,相比于一般產品,地理標志產品在質量保證方面難度更大.

2.地理標志為生產者提供了無須自創品牌而分享名牌利益,無須形成規模而分享品牌附加值的機會[5]82-85,吸引著眾多生產者的眼球,“搭便車”行為尤其突出.很多生產者只想使用地理標志來謀取利益,而不愿意付出成本維護地理標志、打造精品地理標志.

3.地理標志產品是近幾年才逐漸出現在消費者眼中.由于消費者缺乏地理標志的相關知識,不懂如何鑒別地理標志產品,再加上地理標志產品的價格略高于普通產品,于是,消費者一時難以突破傳統消費觀念,導致許多地理標志產品銷售并不景氣.

上述問題的存在,導致了很多已經注冊了地理標志的產品處于閑置狀態,未充分展示其商業價值.

(二)地理標志產品的權利人缺乏相關專業知識,保護意識不強

1.?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第八條中規定,地理標志產品保護的申請人為當地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指定的地理標志產品保護機構,或縣級以上人民政府認定的協會和企業.而這些協會大多是由民眾自發建立的,缺乏專業培訓,未完全意識到一個優秀的地理標志產品背后蘊藏的經濟價值.

2.我國目前有關地理標志產品的相關協會數量遠遠不足,并且有些協會即使存在也是名存實亡,并未充分發揮協會的作用,主動開發潛在地理標志的積極性有待提高.當然,這種現象正是我國地理標志保護管理體制存在缺陷的體現.

(三)我國地理標志保護管理體系存在的缺陷

我國的地理標志產品90%以上為農產品.農業部為保護地理標志農產品頒布了專門的?農產品地理標志管理辦法?,再加上工商部門和質監部門頒布的相關法律,因而,對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管理呈現“三龍治水”[6]的局面,存在著很多弊端.

1.存在法律混亂、重復授權現象

在“三龍治水”的局面下,而各部門對地理標志的定義、審批流程、標記使用以及監督管理上不盡相同.在這種管理體制下,地理標志申請人很難確定到底應該向哪個部門提出申請,不同部門不同注冊程序產生的保護效力有什么區別.除此之外,還會出現同一個地理標志同時在兩個或者三個部門得到了授權,享受雙重或者三重保護的現象,這不僅會加大申請成本,也嚴重浪費了人力、物力和財力.

2.部門職能不明,引發爭權或避責問題

三個部門對于地理標志都具有管理權,導致各方的權責不夠明晰.這樣,三方對于地理標志事務很容易怠慢,監管不力,辦事效率也不高.更重要的是,當出現相關問題時,容易出項三個部門互相推諉責任的情況.

(四)地理標志農產品的監管存在“重審批,輕監管”的現象

?地理標志產品保護規定?第五條規定:“申請地理標志產品保護,應依照本規定經審核批準.使用地理標志產品專用標志,必須依照本規定經注冊登記,并接受監督管理.”第十三條規定:“國家質檢總局對收到的申請進行形式審查.審查合格的,由國家質檢總局在國家質檢總局公報、政府網站等媒體上向社會發布受理公告;審查不合格的,應書面告知申請人.”從這些法條我們可以看到,我國對于地理標志采用了嚴格的審批制,但是在監管方面,做的還不夠到位.關于地理標志產品的監管問題,有研究者曾對全國38種地理標志初級產品的農戶進行過調研,其結果是, 36.5%的農戶認為雖然地理標志農產品的質量控制規定很嚴格,但執行力度不夠.[7]還有研究者對全國20種地理標志初級產品的農戶調查了同樣的問題,468個被調查者中認為“執行力度不夠”的比例更是達到了48.33%.[8]這些數據顯示,我國需要加大對地理標志產品的監管力度.

四、完善我國地理標志保護的幾點建議

(一)加大宣傳力度,使生產者充分認識到地理標志的重要價值,提高產品質量,從而逐漸改變消費者的傳統消費觀.

地理標志是興農的助推器,是“土特產”走向世界的通行證,更是促進農民走向富裕的“搖錢樹”.[9]加大對地理標志產品的宣傳力度,將優質的地理標志產品推銷出去,是促進地理標志快速發展的有效手段.宣傳方面,首先,行政部門要加大支持力度.相關職能部門須及時傳達國家頒布的關于地理標志申報、保護、使用等的相關信息,督促各級政府尤其工商行政部門做好有效的宣傳工作.其次要充分發揮媒體力量.可以借助廣播、報刊、電視和出版刊物等媒介機構大力宣傳地理標志產品獨特優勢.各電視臺,特別是有影響力的電視臺可以經常播報地理標志相關信息,以及對那些成功運用地理標志品牌戰略、促進了當地經濟發展的事例進行報道,以使企業及消費者意識到地理標志的作用.

(二)培育強有力的地理標志行業協會,增強行業協會的獨立性

在歐洲,行業協會對地理標志的保護和管理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歐洲對于地理標志的保護歷史悠久,保護系統比較完備.我國與大部分歐洲國家一樣,有著豐富的地理標志資源,筆者認為我國也可以借鑒歐洲的經驗,對地理標志這種俱樂部產品采取行業協會自治管理模式.因為行業協會相比于政府機構,更加熟悉本地理標志產品的生產加工過程、產品性能、產品市場需求方向等信息.當然,在行業自治的管理模式下,政府機構要全面審查行業是否具備相應的管理資格,必要情況下,政府應該提供人才技術支持.

(三)采用“地理標志＋龍頭企業＋農戶”的經營模式,將地理標志作為帶動本地經濟發展的王牌

地理標志的形成取決于特定地域的自然人文因素,這就決定了地理標志的不可轉讓性,即只能在符合規定的地域范圍內使用.而我國90%以上的地理標志產品都為農產品,其經營者主要是分散的農戶,很難把地理標志產品市場做大.但是,如果建立以地理標志產品為核心的龍頭企業,把分散的農戶集中起來,集中生產、銷售,以龍頭企業作為通道連接市場,這樣不僅有利于本地地理標志的發展,也有利于開創和諧統一、互惠雙贏的發展局面.

(四)建立專門的地理標志保護管理制度

近年,地理標志之所以沒有很大的發展,這與我國關于地理標志立法混亂、部門職能分工不明有很大關聯.筆者認為,國家可以由職能部門制訂一部統一的?地理標志保護條例?,規定工商部門負責地理標志審批注冊工作,農業部門和質檢局協同實施產品質量和生產過程監督,然后配合?反不正當競爭法??刑法??產品質量法?等法律進行實施與監管.首先,相關職能部門將地理標志從商標中分離出來,進行專門保護.因為證明商標、集體商標作為商標,首先它具有十年有效期的限制,如果未按規定續展,則會被注銷,而地理標志沒有有效期限制;同時,商標可以轉讓,而地理標志卻無此權利;商標可用于商品和服務,而地理標志只能用于產品;商標權是一種私權,未經權利人許可,他人無權使用,但是地理標志具有“半公有性”,只要經過責任部門批準,可以供很多人同時使用,而無須得到其他使用者的許可.建議工商部門把地理標志從商標中分離出來,依據單獨的地理標志法,負責地理標志審批注冊工作.

其次,農業部門和質檢局協同實施產品質量和生產過程監督,這樣才有據可循.在涉及農產品地理標志方面,由農業部負責,其他產業由質檢局負責監督,因為在農業管理監督方面,農業局經驗豐富、技術成熟,法律政策充足,能有效保證和監督農產品地理標志.除農業之外的產業,因質監局長期從事質量監督工作,質檢系統完備,也能達到很好的監督效果.

[1]李祖明．傳統知識視野下的地理標志保護[J]．知識產權,2009(1)．

[2]嚴力冬,袁泳,喻法金,屈志光．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利用與產業發展研究[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

[3]趙小平．中國農產品地理標志法律保護研究[M]．太原:山西人民出版社,2012．

[4]周曙東,張西濤．論我國地理標志保護和發展[J]．現代經濟探討,2007(3)．

[5]曾德國．地理標志開發利用中面臨的問題及對策探討[J]．學術論壇,2011(8)．

[6]嚴力冬,袁泳,喻法金,屈志光．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利用與產業發展研究[M]．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2012．

[7]王寒．我國地理標志初級農產品發展模式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08．

[8]許文革．我國地理標志初級農產品協同管理模式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12．

[9]曾新民．我國地理標志保護制度之完善—以促進我國農業經濟發展為視角[D]．武漢:中南財經政法大學,2014．

(編校 舒易紅)

DF468.2

A

1673-0313(2017)04-0039-04

2017-04-26

衡陽師范學院第十七屆大學生課外學術科技作品重點項目:“淺析我國地理標志保護現狀及立法探究”研究成果.

陳紅國(1976—),男,副教授,從事經濟法學、知識產權法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