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思維視角詮釋天道時空與人道順天道

王永炎 張華敏

摘要：本文有感于《黃帝內經素問·六微旨大論篇》關于天道六六之節、六氣主歲、主時、客主之氣的加臨等對六氣運動變化規律及其原理所做的精微論述，從象思維角度詮釋了天道時空的變化及其對人體的影響，重點詮釋了中國哲學的核心思想“人道順天道”，倡導讀者回歸中國的原創思維——象思維。

關鍵詞：象思維；天人合一；天道

DOI：10.3969/j.issn.1005-5304.2017.08.001

中圖分類號：R2-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04（2017）08-0001-03

Interpretation of Heaven Space-time and Humanity Conforming to the Na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mage Thinking WANG Yong-yan1， ZHANG Hua-min2 （1. Institute of Chinese Basic Clinical Medicine，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 Beijing 100700， China； 2. Institute of Information o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 Beijing 100700，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the subtle discussion of changing rules and its principles of Six Qi movement recorded by one chapter named Liu Wei Zhi Da Lun in the Huang Di Nei Jing Su Wen about rules of Heaven divided by Six， Six Qi and year evolutive phase， Six Qi dominating the time， and guest climatic Qi adding to fixed host Qi， etc， this article explained the changes of influence of Heaven space-time on the human body from the angle of image thinking， focused on the key point of “humanity conforming to the nature” of the core of Chinese philosophy， and appealed readers to come back to the original thinking of China-image thinking.

Key words： image thinking；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Heaven； Heaven rules

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需要強有力的文化力量，首當秉持自身文明的特質，兼以吸取異質文化的養分，以適應全球化背景的不同文化的沖撞與交融及其不同思想的競逐與激蕩。中華民族上下五千年的歷史、經久不衰的農耕文明，其核心就是天、道、自然一體，即天人合一、物我合一、知行合一。因此，本文從象思維角度，詮釋了人道順天道、天人合一等哲學思想，倡導讀者回歸中國的原創思維——象思維。

1 天道時空

《黃帝內經素問·六微旨大論篇》開篇即提出“天道”，顯然這是該篇的主題。何謂天道？天道是人類得以“生生不息”的源頭活水，是作為生存發展的原初根基。老子在《道德經》中提出“復歸于嬰兒”喻指“天道”原初境遇的“專氣致柔”與“沌沌兮”。借嬰兒人之初混沌未開，原象至嫩至柔之氣所具有能親和一切的生命活力，以顯示天道“生生不已”樸真本然的特性。又“常德不離”指與天德一體相通的人德。以“知其雄、守其雌”為類比，又提出“知其白，守其黑”，不僅是“祛蔽”和“澄明”人生的意義，而且“遮蔽”黑還蘊含著要守護人自身得以“存在”的根源。于天地人總以一陰一陽之道首尾圓通，事情源流一體運轉變化，寓“居下”的心態和胸懷，當是“有容乃大”。天道展現出抗擊一切的勃勃生機，將是象思維的本真本然，從整體動態直觀視角來領悟宇宙和人生的真諦。

天之道，因天之序，盛衰之時也。此謂天道上下有位，指空間；左右有紀，指時間。“位”“紀”即時空間與氣之盛衰密切相關。就一年四季寒暑而論，應至而至者和，應則順，否則逆；逆則變生，變則病；至而不至來氣不及，未至而至來氣有余。論其“位”，氣有反常之象，即物生其應。表現于氣脈，亢則害，承乃制。制內則生化，衛外致盛衰，氣機散亂而生化大病。可見非其位則邪，當其位則正，外內六淫五邪均可致病。

古代時間的測度，國人用日晷以移光定位正立以待之。天符、歲會以天干地支計年月日，如2016為公元計年，而丙申為天干地支計年；又公元2017年為丁酉年，如此類推。以五行計四季，水運為冬應亥子，木運為春應卯，火運為夏應午，金運為秋應酉，土運臨四季為長夏居于中。左右有紀，正立面南背北以待，依少陽（南方相火）—陽明（西方金）—太陽（北方水）—厥陰（東方木）—少陰（東南君火）—太陰（西南土）其順位向右，反向為左。此謂左右有紀。又記述歲候，日行五周，此所謂一紀。計法日行一周天氣始于一刻，日行二周始于二十六刻，日行三周始于五十一刻，日行四周始于七十六刻，日行五周天氣復始于一刻。綱紀如此，終而復始，是故寅午戌歲氣會同，卯未亥歲氣會同，巳酉丑歲氣會同。《素問·陰陽應象大論篇》稱：“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老子曰：“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又陽與之正氣以生陰，為之主持以立故，為萬物之綱紀。

經云：“天符為執法，歲位為行令。”中執法病速而危，中行令病徐而持。“中”即如矢中的。此言蒼天之象立運氣及司天之氣，五行相生而相得，若子僭越居父母位，是下凌其上尤為小逆，若相克相侮必生危急重癥，即是天符執法。天干地支子甲相合，命曰歲立，謹候其時，氣可與期，故病徐而持。歲立依天一生水，地六成之。甲子之歲，初之氣，天氣始于水下一刻，終于八十七刻半；二之氣始于八十七刻六分，終于七十五刻……類推六之氣始于三十七刻六分終于二十五刻，所謂天之數也。如是乙丑之歲、丙寅之歲、丁卯之歲，次戊辰歲，初之氣，復始于水下一刻，常如是無己，周而復始。

自然變化所顯示出來的時序和盛衰，《黃帝內經》也分別論述。如“地道應六節氣”，經云：“顯明（日出）之右（東南方少陰），君火之位也；君火之右，退行一步（南方少陽），相火治之；復行一步（西南方太陰），土氣治之；復行一步（西方陽明），金氣治之；復行一步（北方太陽），水氣治之；復行一步（東方厥陰），木氣治之；復行一步（東南方少陰），君火治之。相火之下，水氣承之；水位之下，土氣承之；土位之下，風氣承之；風位之下，金氣承之；金氣之下，火氣承之；君火之下，陰精承之。”[1]135氣有標本，上下有位，天道應六節氣位。又云：“少陽之上，火氣治之，中見厥陰；陽明之上，燥氣治之，中見太陰；太陽之上，寒氣治之，中見少陰；厥陰之上，風氣治之，中見少陽；少陰之上，熱氣治之，中見太陽；太陰之上，濕氣治之，中見陽明。所謂本也，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本標不同，氣應異象。”[1]133本者應之元，標者病之始，病生形用求之標，方施其用求之本，標本不同求之中，見法萬全。又據《素問·至真要大論篇》載：“六氣標本，所從不同……氣有從本者，有從標本者，有不從標本者也……少陽太陰從本，少陰太陽從本從標，陽明厥陰不從標本，從乎中也。故從本者化生于本，從標本者有標本之化，從中者以中氣為化也。”

2 氣形而上為道，形而下為器

《易傳》記有“天機在于數”。天數二十有五，地數三十，凡天地之數五十有五。太極一也，一生二，二數神，神生數，數生象，象生器。太極為屋脊正中，至極無極為一，二數為兩儀、四象、八卦、六十四卦。卦辭、爻辭曰象，器者為模具、用物。中醫講氣，《黃帝內經素問·六微旨大論篇》曰：“氣之升降，天地之更用也……升已而降，降者謂天；降已而升，升者謂地。”正所謂地氣上為云，天氣下為雨，而天一生水，地六成之。又曰：“天氣下降，氣流于地；地氣上升，氣騰于天。故高下相召，升降相因，而變作矣。”[1]137氣有勝復，有德有化，有用有變。德即仁，顯示力度；化為生化而成器有用；變則邪氣居之。夫物之生從于化，物之極由乎變，變化之相薄，成敗之所由也。氣有往復，用有遲速，而化而變。所謂變化者，天地易位，寒暑移方，水火易處；以靜為期，“化”則不生不化，變動因盛衰而成敗倚伏于中，可外感六淫或內生五邪。

升降出入，無器不有，器者（指臟腑氣脈等）生化之宇，氣散則分之，生化息矣。機體無不出入，無不升降，化有小大不同，期有動靜遠近，然而四者皆有；若有出無入，有入無出，有升無降，有降無升，則非生之氣，所以居常而生者，決不可屏出入息、泯升降氣。經曰：“出入廢則神機化滅，升降息則氣立孤危。故非出入，無以生長壯老已；非升降，則無以生長化收藏。”[1]138人此在完好存其生化者，故貴常守。

氣形而上即道，人道與天道合同，順道至真以生，其為小者，入于無間，即小一無內雖成網絡；其為大者，過虛空界，即大一無外至剛至偉遂成宇宙星空無有盡頭；小一蘊有大一，大一涵有小一，以道通為一，混沌一氣，有生于無而成萬物。《素問·上古天真論篇》：“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1]1提倡恬適淡定、清虛靜泰而順事安寧。虛無即原象，絕非真空而蓄元氣，內守精神，中和庸常生活。循道以生化元主為常則生機勃勃，生理、心理和諧平衡，終得天年。若反常之道，則神去其室，生化微頹，元氣耗散，必是病害叢生。

作為中國哲學的象思維，“道”與“器”是相關的，具象與原象是聯在一起的。通常說的象多是形象、表象，是可感知的具象，即視聽嗅味觸之象，其表象是心理活動能認知的具體階段。中醫辨識證候，以象為素、以素為候、以候為證，是從“觀”象開端的具象過程。證象、病象、舌象、脈象等均是醫生密切關注與認真分析作為診斷的依據。并且證候是多維界面、動態時空直觀的整體。所謂“醫者易也”也是意象思維，其內涵不僅是具象，重要的是“原象”“大象無形”之象，即“精神之象”。“象以筑境”“境以蓄意”“境以揚神”，這里的“象”“境”“意”“神”才真正進入“無”“樸”“仁德”“見性”開悟的道象，是“有生于無”之“有”乃原發創生之象，“生生不已”動態整體之象。

3 人道順天道

人道順天道即天人合德。孔孟荀子仁學，仁者愛人且泛眾愛，明明德致良知勇擔社會責任。老莊道學“無”而“有生于無”，“樸”即純素，無私欲、無為而治又無不為皆屬人道。何謂天人合德，“德”“德行”體現生命的力量，是象思維的天地境界。“天”只定位在自然界，整體包括人類在內。天人怎樣“合德”？首先是人類應取的態度和立場。人的自然化是指人類從自然法則規律中獲取自由和力量，順自然合規律性、合目的性而利民生，兩者互補互動和諧平衡，凝聚獨立自由的創造性內驅力。對比西方社會于文藝復興時代始，人們崇敬大自然，吟詠歌頌欣嘗自然，生活生產活動消融在自然中，哲學、政治、經濟、文學、藝術等表現與研究自然規律密切結合。近百年來受工業文明還原分析主客二元概念思維影響，所謂理性至上、科學萬能從根本上導致了人類與自然界日益疏遠與隔離。當然，我們從不否認人類文化的自覺性及改造自然所創造的偉大功績。但是，自然的人化已走向極端，人類享受、利用、摧殘、破壞自然，對于天災人禍來臨，人們顯得如此蒼白無力。經云：“言天者求之本，言地者求之位，言人者求之氣交，上下之位，氣交之中，人之居也。人體天樞之上，天氣主之；天樞之下，地氣主之；氣交之分，人氣從之，萬物由之。”人身如小天地即強調人道順天道。古代哲人先賢謂我養吾浩然之氣，天行健自強不息，惟仁和合誠信，修身中正庸常。天地自然貴守常不變，人世間萬事萬物而易變，當恪守識變以適變應自然。

晚近讀過王樹人先生的《回歸原創之思》，其所針對的是“原創之思”被遮蔽而缺失的現實。原創需要求知、求理，而關鍵是求悟，而悟性培育和提高主要不是靠理性的概念思維，恰恰是民族文化真正根基的象思維。回歸象思維呼喚學人對培育悟性和推進創新智慧的重視。象思維是中國傳統文化的本質內涵和基本特征的概括，它哲學底蘊雄渾，具有原創思維及啟發原始創新的特質。本文是筆者讀《黃帝內經素問·六微旨大論篇》有感于天道時空人道自然的略例。以體悟“象”的整體動態流轉的“非實體性”，它具有“非對象性”及“非現成性”“原發創生性”的品格。從“易道”的“太極無極”，老莊的“無”“樸”之道，孔孟的“內圣”“仁德”積淀國學國醫的本源，感悟象思維的深邃，以求真、儲善、立命，增強道德風骨養成氣力氣勢。

參考文獻：

[1] 黃帝內經素問[M].田代華，整理.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5.

（收稿日期：2016-12-28）

（修回日期：2017-01-05；編輯：季巍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