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枝頭吐新綠

湯姝璇

那個冬，才掀起一角，卻已迫不及待地抖出全身的雪白，滴水成冰，敲得人的心，寒風般地散了。

那棵門前的大樹，守護家門的大樹，斷了。

冬，是狠心的。那年他帶走了我至愛的爺爺。爺爺生前最愛種植樹木，他常說，樹是命，是來年春的希望。滿庭院中都是爺爺的愛樹，尤其門前的那棵樹，是我們全家都愛的。

爺爺去世的那幾天，整個家都被霧氣籠罩著，直讓人透不過氣。來奔喪的人都守在靈床邊，宛如冰雕。女的都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還有一些關系十分要好的，則是放聲大哭。哭聲、嘆息聲，震得人心都顫抖。

門外寒風呼嘯著，成片的雪在馬路上翻卷著。奶奶倚在那棵已斷了的大樹旁，嗚咽著擦拭流淌不止的淚。她的老伴兒狠心地離開了她，留她一個人獨守空房，又怎能不悲痛呢！奶奶哭著失去了聲，跪倒在地，引來屋子里人的攙扶，那棵老樹也留下了隱形的淚，奶奶抱著這棵老樹，抱著爺爺親手種下的已斷的樹，無力地呻吟著。一旁的人都深情地凝望著這棵老樹，眼神里流露的擔憂和悲傷都溢到了臉上，大家紛紛惋惜地嘆道：“人和樹都一起去了啊！”哀樂響起，不吹心已亂，無風雪自飛。

后來的那些日子，沒有了爺爺這支柱，全家人都無精打采、魂不守舍的。奶奶常常坐在門檻上，望著那棵已斷的老樹自言自語，時不時還落下幾顆淚珠。難道老樹就這么經不住挫折嗎？

奇跡出現了！

來年的春天，我們又回到了老家，春風像尚未曬干的手帕輕撩著大地，撫著人心。而最讓我們驚訝的是那棵頑強的老樹，有了新的生命，新的力量，老樹的枝頭上染了濃濃的綠。有人說那是因為爺爺的魂魄回了家。看著那棵樹，樹葉將陽光剪碎鋪在地上，像夢的光影，新的希望彌漫在家門口。奶奶坐在老樹下，太陽溫暖得像盛開的棉花，一朵一朵地落下來，散在奶奶的身上，覆在老樹上，老樹便慈眉善目得像一位溫厚的老人。奶奶手里拿著一把青菜，神情專注地仔細挑揀著，身旁還有兩堆蔥蒜。累了，奶奶就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她輕輕地撫摸著身旁的大樹，微笑著說：“老樹啊，你又長出了新芽，老伴兒死了，就讓我們一起替他守護這個家。”起風了，老樹的葉子“嘩嘩”作響，我想他早已替爺爺承擔起了守護家的責任。

是啊，老樹長出了新芽，家里的生活也奔向幸福的更深處，一切都在變好。

人的一生，就像是花間的一壺酒，溫一溫唇，濕一濕心，這一生，就過來了。一生中有的是不如意，但依舊要往前走，只愿甩開雙臂向前沖，給生活染上一點綠意，讓生活更加精彩。

如今，老樹依舊挺立門前，枝頭包裹著團團簇簇的綠，暖陽下，青翠欲滴，輕吐芬芳。

（指導老師：張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