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紅樓夢》中賈寶玉的同性情感

摘要：明清時期男風暢行，在曹雪芹所寫得《紅樓夢》中對此現象也有所涉及。書中描寫地同性戀關系并不少見：賈寶玉、秦鐘、蔣玉菡、薛蟠還有賈珍、賈璉等人，都有此所好。其中賈寶玉更是意淫”類人物的代表，本文將重點說明賈寶玉和秦鐘的同性關系。

關鍵詞：紅樓夢；男風；賈寶玉；秦鐘；“意淫”者

與傳統的異性戀模式相比，同性戀是一種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特殊現象。它的發生并非是自然的性本能，而是社會演變過程中出現的一種文化現象，是人類心理體驗日趨繁復的結果。[1] 作為一種非主體性的文化現象，明清時期達到了空前的繁盛。由于創作文體的多樣化，從而成為了中國古代史上對同性戀問題記載最詳細的時期，在很多文學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如《品花寶鑒》、《宜香春質》、《鳳求凰》等。在“大旨談情”的《紅樓夢》中，曹雪芹同樣抓住了這一社會主題。其“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的文字中表現出了對愛情、親情、友情等各種“人情”的肯定，尤其是對同性之間情愛的肯定。

文中“意淫”一詞是出現在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釵，飲仙醪曲演紅樓夢”中，警幻仙子說道：“淫雖一理，意則有別。如世之好淫者，不過悅容貌，喜歌舞，調笑無厭，云雨無時，恨不能盡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時之趣興，此皆皮膚爛淫之蠢物耳。如爾則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吾輩推之為‘意淫”。[2]書中警幻所說的“意淫”是指“惟心會而不可口傳，可神通而不可語達。”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是在精神上尋求契合，在情感上尋求慰藉的。賈寶玉在性取向方面，并不是一個完全偏向女性的人，他與秦鐘的關系恰恰透露出他另一種性取向。

秦鐘是賈寶玉在書中最先提到的同性戀情的對象。“秦鐘的名字諧音為‘情種，是賈寶玉同性情結的啟蒙者”。[3]他們的初次見面在第七回“送宮花賈璉戲熙鳳 宴寧府寶玉會秦鐘”中，寶玉見了秦鐘后，心中便有所失，癡了半日，自思道“天下竟有這等人物！如今看來，我就成了泥豬癩狗了。可恨我為什么生在這侯門公府之中，若也生在寒門薄宦之家，早的與他交接，也不枉一世”。[4]同樣秦鐘在見到寶玉后心中亦自思道：“果然這寶玉怨不得人溺愛他。可恨我偏生于清寒之家，不能與他耳鬢交接，可知‘貧寒二字限人，亦世間之大不快事”。[5]兩人在隨后一言一語的交談中，彼此心中便覺得親密。“曹雪芹為他們設置的愛情脈絡略見一斑，先是互生好感，接著便頓感自卑，感覺無論怎樣都配不上對方的氣質，人品，這也是愛上對方的最顯著特征”。[6]可見，他們在見面之初，就已互相傾慕，相見恨晚，惺惺相惜，在心意上就已相通。在之后更多的交往中，我們可以清晰地感覺到他們之間情感的升華。秦鐘因其姐秦可卿是賈府賈蓉的妻子緣故，才有機會到府中私塾讀書。賈寶玉為了和秦鐘有更多的來往，自愿去私塾讀書與秦鐘相伴。正如脂硯齋所言“寶玉問讀書，亦想不到之大奇事”。[7]從此之后，他們二人同來同往，同坐同起，不顧身份的差距，互相稱兄道弟，更加的親密。賈寶玉甚至為了給秦鐘抱不平，就和私塾里的學生大動干戈，這些都看以看出他們感情的日益深厚。

他二人之間的曖昧最明顯的地方則在第十五回“王鳳姐弄權鐵檻寺 秦鯨卿得趣饅頭庵”，因秦可卿去世，送殯中途去饅頭庵休息，秦鐘和智能兒有了一段的一段風月之事。正當，二人得趣之時，寶玉中途進入房中，羞的智能兒趁黑跑了，寶玉也不叫嚷，只等一會睡下，再細細算賬。“一時寬衣安歇的時節，……寶玉不知與秦鐘算何賬目，未見真切，未曾記得，此系疑案，不敢篡創”。[8]這一段作者并沒有詳細敘述，但卻使人浮想翩翩，引發了后人很多的猜測。作者運用虛寫手法回避了特殊場景的描寫，在語言敘述上也忽虛忽實，這種模糊性的表達手法一定程度上也在肯定這種追其精神快樂的行為。正如脂硯齋所言“忽又作如此評斷，似自相矛盾，卻是最妙之文。……故特因此二三件隱事，指石之未見真切，淡淡隱去，越覺得云煙渺茫之中，無限丘壑在焉”。[9]兩人從相識、相知、親密無間、再到肉體的接觸，是真正的肉與靈的完美的結合。

值得注意的是，他們兩個的戀情中，鳳姐和賈母都起了推動的作用。鳳姐在見過秦鐘后，覺得秦鐘“較寶玉略瘦巧些，清眉秀目，粉面朱唇，身材俊俏，舉止風流，似在寶玉之上，只怯怯羞羞，有女兒之態，靦腆含糊”，可見她對秦鐘并無反感，相反在之后的相處中還表現出了對他的重視。其次，在秦鐘拜見了賈母之后，在賈母心中秦鐘“形容標致，舉止溫柔”，是可以與寶玉一同念書的，心中十分歡喜。無論在鳳姐還是在賈母的眼中，對秦鐘都是贊賞有加的，這就對賈寶玉與秦鐘之后一起讀書創造了條件。在他二人的交往過程當中，他們并沒有受到太多的阻力或者排斥。

但是，這二人的結局卻是殘忍的。秦鐘因秉賦最弱，又受了風寒，且與智能偷情，失于調養，大有不勝之態。后又因智能私逃進城看望秦鐘，將其父氣死，秦鐘因悔痛無及也不幸夭折了。對于秦鐘的死亡，寶玉痛苦不已，凄惻哀痛，日日思慕感悼，很長時間之后，還心中惦念修葺秦鐘的墳墓，以此表達他對秦鐘久久不能忘懷的悼念之情。秦鐘對寶玉是不忠誠的，在和寶玉交往的同時，先是在私塾中和憐香、玉愛曖昧，后又與智能進行云雨之歡。秦鐘的去世，過度縱欲也是其中的一個原因。因此，可以看出作者曹雪芹是反對不忠的愛情，反對從肉欲出發的愛，對于秦鐘的死亡，作者是持有一種諷刺的態度的。

賈寶玉在文中表現出“天分中生成一段癡情”，而秦鐘則具有女性色彩，嫵媚、溫柔、有好的面容，并非賈寶玉所厭惡的那些粗壯的男人。另外，秦鐘地位低下，沒有受到儒學思想的毒害，自然不會有那經濟仕途、建功立業的想法。相反的，因甄寶玉一味的想揚名立萬，即使長的也頗為不俗，寶玉也十分的不看好，不和他走近。可見“意淫”者賈寶玉，他首先尋求的是在精神上共鳴，是超越肉體欲望的，是在彼此都心意相通的情況下與之相交的。

參考文獻：

[1]曖昧的歷程——中國古代同性戀史[M]/張在舟著.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01.4

[2][4][5][8]紅樓夢[M]/曹雪芹 高鶚著.岳麓書社出版發行

[3][6]劉展.紅樓夢中同性戀書寫研究[J]，2009（26）

[7][9]新編石頭記脂硯齋評語輯校 增訂本[M]/陳廣浩著.中國友誼出版公司，1987.8

作者簡介：高菊（1991—）女，甘肅蘭州人，民族：漢，職業學生，學歷：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古代文學、元明清，單位：西北師范大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