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有丘壑

山、水、建筑、花木，四者為園林要素。

明鄒迪光在《愚公谷乘》中寫道：“園林之勝，唯是山與水二物。”山與水的關(guān)系，以明文震亨《長物志》中的論述為經(jīng)典：“石令人古，水令人遠。園林水石，最不可無。”

假山基、掇山、選石在造園中的運用，明代的計成在《園冶》中講得透徹。他說：“假山之基，約大半在水中立起。先量頂之高大，才定基之淺深。掇石須知占天，圍土必然占地。最忌居中，更宜散漫。”依據(jù)后人總結(jié)的計成之方法，開始掇山之前，先要打好木樁，根據(jù)樁頭打入地下的深淺程度，以了解地基的土質(zhì)。假山用頑石墊腳，按照作畫皴法逐漸加高。而主石（豎在中間的大石）與劈峰（兩側(cè)的山），如果排列太過齊整，有的像群臣朝拜，有的像爐燭花瓶，有的像刀山劍樹，會顯得十分呆板可笑。在選石方面，如果是玲瓏奇巧的石頭，可以作獨立的石峰；講究牢固則要選擇古樸頑夯的石頭進行堆疊。質(zhì)地好沒有裂紋的石頭為佳，裂紋多的石頭容易破碎，沒有空洞的石頭才可作為懸石。計成還品評了太湖石、昆山石、龍?zhí)妒?6種石，供園林選石參考。

當(dāng)代園林學(xué)者陳從周認為：“石清得陰柔之妙，石頑得陽剛之健，渾樸之石，其狀在拙；奇突之峰，其態(tài)在變；而丑石在諸品中尤為難得，以其更富于個性，丑中寓美也。石固有剛?cè)崦莱笾畡e，而水亦有奔放宛轉(zhuǎn)之致，是皆因石而起變化。”對于具體的疊山選石，陳從周以黃石和湖石二者對比為例：“黃石山起腳易，收頂難；湖石山起腳難，收頂易。黃石山要渾厚中見空靈，湖石山要空靈中寓渾厚。簡言之，黃石山失之少變化，湖石山失之太瑣碎。石形、石質(zhì)、石紋、石理，皆有不同，不能一律視之，中存辯證之理。疊黃石山能做到面面有情，多轉(zhuǎn)折；疊湖石山能達到宛轉(zhuǎn)多姿，少做作，此難能者。”在他看來：“巧奪天工之假山，未有不從重拙中來。黃石之美在于重拙，自然之理也。沒有質(zhì)性，必?zé)o佳構(gòu)。”

陳從周說，疊山理水的理想境界是“雖由人作，宛自天開”，“水隨山轉(zhuǎn)，山因水活”。他將疊山藝術(shù)與畫理及詩詞相聯(lián)系，強調(diào)疊山如畫，美在深遠而有層次：“遠山無腳，遠樹無根，遠舟無身（只見帆），這是畫理，亦造園之理。”他認為中國園林妙在含蓄，立峰是一種抽象雕刻品，如美人峰、九獅山，要細看才像。對于今人游山，他給出的建議則是：“旅須速，游宜緩，相背行事，有負名山。”

（整理：傅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