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小亮
到老了,有兩樣東西是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個是自己的愛人,一個是回家的路。
因為那是愛的方向。
他叫老夏,是20世紀40年代的東北老兵,大時代的動蕩,讓他流落到臺灣。她叫脆鵝,是臺灣本地的美麗少女,活潑開朗。70年前,他們在臺灣一見鐘情。一個有著東北男兒的俊朗挺拔,一個有著寶島女子的婉約清靈。然后,他們結婚了,生兒育女,辛苦持家。最艱難時,為了養家,老夏連5分錢都舍不得花。
人至暮年,老夏得了阿爾茲海默癥,他幾乎什么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兩件事情:一是和他相伴了近70年的老伴脆鵝;一是再也沒有回去的東北老家。
老夏一刻也離不開脆鵝,脆鵝要去菜市場買菜,因為要過3個紅綠燈,他在家如坐針氈,擔心脆鵝會不會被車撞到?脆鵝要去朋友家打麻將,他像小孩子一樣不情不愿,因為看不到脆鵝,他心慌慌。最終老夏走了,只剩下脆鵝一個人。
最近,在一起相濡以沫相伴了近70年的老夏和脆鵝的故事,感動了無數網友。很多人表示,老夏和脆鵝讓他們相信了愛情。
其實,愛情何曾離開過我們?
成都地鐵里,一幕暖心的場景也讓《人民日報》官微3次發聲。一對老年夫妻,丈夫給妻子整理涼鞋,然后細心地給她穿上,相濡以沫的溫情是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
其實,這樣的愛情還有很多。
作家丁玲在“文革”時期被下放到北大荒時,許多朋友都唯恐避之不及,趕緊和她劃清界限。唯有和她相伴了幾十年、比她小十幾歲的愛人陳明站了出來。別人勸陳明和丁玲離婚,卻被他拒絕了。他說,丁玲這時候最需要我,我必須和她在一起。
他們的愛情是當年延安愛情的傳奇,一個演巴特爾的濃眉大眼的小伙子,與比他大十幾歲的進步女作家一見鐘情。然后,他們不顧流言蜚語,不顧各種阻力走到了一起。然后,他們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在北大荒的艱苦歲月里,丁玲的腳在零下幾十度的嚴寒中被凍傷了,陳明就把她的腳焐在自己的胸口,給她取暖。晚上睡覺時,寒冷異常,他就先鉆進被窩里,給她暖好被窩。
后來,和陳明相伴了幾十年的丁玲去世,走時,她戀戀不舍地對陳明說:“親愛的,我一直愛著你,只是,你跟著我,太苦了。”
這是當年的延安愛情。
也許很多人還記得重慶的愛情天梯。當年,他和她在村子里相戀,女大男小,村子里流言蜚語。他們扛不過外界的壓力,只好選擇逃離,去遠離人世的深山里生活。在崇山峻嶺的山坡上,他鑿下了一個窯洞,安下了他們的家。從此,男耕女織,過起了世外桃源的生活。
窯洞里好像有點兒寂寞,但是只要有愛,哪里都是人間天堂。她歲月漸長,下山不方便,他為她一斧一錘,鑿出一道愛情天梯,偶爾背著她去山下看風景。
人間其實一直有無數愛情傳奇,它既在鄉野村間,也在繁華都市;它既可能是大時代的傾城之戀,也可能是弄堂巷陌里的款款溫情;它可能是齊邦媛在《巨流河》中吟唱的生死別離,也可能是你和我的父母,到老的時候,他們一起去海邊攙扶著看海。
每一次明星離婚、出軌時,網上就開始喊“我不再相信愛情了”;每一次中國人的離婚數字再次刷新紀錄時,網上就開始喊“我不敢結婚了”。其實,愛情和婚姻有時候沒我們想象的那么可怕,世界上還有那么多讓人看到溫暖的愛情。
你相信什么,你就能得到什么。你相信世間無真情,孤獨和寂寞就一直陪伴著你;你相信人間處處有愛,愛和溫暖就會一直陪伴著你。
我們一生中能夠記住的事情,到老了會越來越少,但是正像老夏的故事一樣,有兩樣東西是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個是自己的愛人,一個是回家的路。因為那是愛的方向,它鼓舞著我們在人生的路上,無論遇到什么,都會一直迎著它勇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