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繼平 潘易晨 孔凡宏 楊 楊
(上海海洋大學 海洋文化與法律學院,上海 201306)
政治晉升激勵視角下我國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研究*
張繼平 潘易晨 孔凡宏 楊 楊
(上海海洋大學 海洋文化與法律學院,上海 201306)
長期以來,以經濟增長為主要考核指標的官員激勵機制使得沿海地方政府在大力發展本地經濟的同時卻忽視了海洋環境陸源污染治理的重任。在此背景下,通過多項logistic回歸模型,對沿海地區地方官員晉升情況與地方經濟發展水平、環境污染治理投入、陸源污染治理投入及其治理成效進行相關性檢驗,發現地方經濟發展水平及環境污染治理投入與沿海地方官員的晉升存在顯著的相關性,而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投入及治理成效與其晉升不存在顯著相關性。從政治晉升激勵的視角來看,造成此種結果主要有晉升激勵主體褊狹、缺乏實現治污激勵目標的專項投入及官員的有限任期制度導致治污過程中的短視行為等方面的原因。而實行晉升考核多元化、增加中央對地方的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投入、晉升考核中納入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指標、完善環境責任追溯機制是矯治這一問題的有效途徑。
政治晉升;地方政府;陸源污染治理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離不開各級地方政府的努力,但在各地努力發展經濟的同時卻產生了嚴重的環境污染問題。近年來,隨著中央政府對各地環境質量的重視,地方環境污染治理的投入也有所提高,但諸如工業廢氣及工業廢水等外溢性污染物則并沒有得到顯著的改善,并且這類污染物已然成為海洋環境陸源污染的主要來源。尤其對于工業化產業密集且經濟發展較為迅速的沿海地區而言,工業廢水直排入海是目前沿海地區污水處理的一條既方便又省錢的途徑,但是海洋對于污染物的承載能力是有限的,根據2016年國家海洋局公布的信息顯示,目前我國主要入海口的水質情況總體較差,且將近90%的近岸海域沒有達到海洋環境保護的要求,尤其是經濟更為發達的上海及浙江,近岸海域水質極差,劣四類海水比例達到70%,可見我國各沿海省市對于海洋陸源污染的治理成效并不盡如人意。
現有關于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研究,大多采用定性的分析方法,理論論證居多,包括陸源污染治理區域合作的法律制度研究(戈華清,2016)、陸源污染治理政策執行比較研究(張繼平,2012)等方面,這些研究為改善陸源污染治理的現狀提供了一定的借鑒。而本文將基于政治晉升激勵的視角,先對我國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成效不佳的內在因素進行定量分析,再從制度、體制層面對導致地方政府失靈的外在因素展開進一步的理論討論,并針對性的提出建議。
從經濟學的意義上講,海洋環境保護作為一類典型的公共物品,具有不可分割性和正外部性,并且根據薩繆爾森關于公共物品的理論,市場將無法提供海洋環境保護的供給,因此只能由政府出面進行干預。海洋陸源污染治理作為國家海洋環境保護工作中的其中一項,更是如此,應當形成由中央政府引導、沿海地方政府主導及排污企業參與治理的模式。
然而在實際防治工作開展時,不同層級的政府在海洋環境保護與經濟增長問題上會具有不同的傾向。相比地方政府而言,中央政府更傾向于從全局、長遠的角度來權衡兩者的關系,出于環境整體性及國際形象等多方面因素的考慮,能夠更好的盡到制定環保政策的義務。而地方政府則會更多的考慮到自身的政治利益與經濟利益。周黎安(2007)、徐現祥(2010)等證明了這一觀點,他們采用省級面板數據論證了官員的升遷與地方經濟發展之間存在顯著的關聯性,認為一個地方的經濟發展程度對于一名官員的升遷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并且認為官員在過分追求經濟發展的同時也會導致其他公共物品的缺失,比如醫療、環保等方面。隨后,孫偉增(2014)等通過分析2004-2009年86個重點城市的面板數據,發現隨著中央對環境質量要求的提高及對地方官員考核機制的科學化,環保績效逐步對官員升遷產生了一定的正向作用,尤其在發達的城市更為明顯。而沿海地方政府作為海洋環境陸源污染治理工作的實際開展者,對于國家層面的環保政策,往往會有限度、有條件的去執行,并且陸源污染所造成的海洋環境危害一般不會直接損害陸地上的利益,因此出于自身政績的考慮,沿海地方政府更樂于減少環保成本來發展地方經濟。
基于上述討論,本文將在以下三方面進行更為深入的探索,以求證我國政治晉升激勵機制的不完善是導致我國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成效不佳的重要原因。其一,對于沿海地區地方官員而言,轄區內的經濟發展程度是否仍舊與其晉升存在顯著的關聯;其二,對于沿海地區地方官員而言,轄區內的環境治污投入是否與其晉升存在顯著的關聯;其三,沿海地區政府官員對于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投入及其治理成效是否與其晉升會存在關聯。
(一)模型構建
本文研究的被解釋變量為沿海地區地方官員晉升情況與其所轄地區的經濟發展、環境污染治理投入、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投入、治理成效是否有關,是一種取值有限的非線性變量,因此擬采用廣泛應用于研究這類社會科學的多項logistic回歸模型,具體被解釋變量可以被分為任職中、未升遷、僅晉升一名官員、兩名官員同時晉升四種情況。仿照Schmidt and Strauss (1975)對美國1960、1967和1970年的三次人口普查研究,變量設定如下:
1、Promotion:0;1;2;3
2、X:Total;Investment;DTS;WQ;ΔGDP;Constant
對于任意選擇的j =0,1,2,…,J,多項logistic模型表示為:
(1)

(2)
(3)
(4)
(5)
(6)
(7)
其中,P0、P1、P2、P3分別代表該年份官員正在任職、發生調動但未晉升、一名官員晉升、兩名官員同時晉升的概率。
(二)數據說明及處理
本文使用的是2004-2014年我國十一個沿海省(市、自治區)的面板數據,被解釋變量Promotion表示各沿海省市省(市、自治區)委書記、省(市、自治區)長的晉升情況,選取黨委書記及行政首長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國地方大權主要集中在“第一、第二把手”,因此,對于陸源污染治理工作是否可以有效開展主要取決于這兩位官員的態度。數據主要整理自各地方的政府網站以及相關通告,其中當Promotion =“0”時代表地方官員正在任職,未發生任何調動;=“1”代表地方官員發生了調動,但未能升遷(包含兩者都未能升遷的情況);=“2”代表兩者之中只升遷了一名官員(包含另一名官員未發生調動或未能升遷的情況);=“3”代表該地方兩名官員都升遷了。
Total代表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總額,是描述該沿海地方政府對轄區內環境污染治理整體投入的解釋變量,包括對海洋環境造成間接污染的工業廢氣的治理投入以及轄區內其他環保項目的投入,同時這也是上級政府考核下級政府環保績效的一項考核指標(孫偉增,2014)。Investment代表工業廢水治理投資完成額,是描述沿海地方政府對陸源污染治理投入的主要解釋變量。工業廢水作為海洋環境陸地污染源的重要組成部分,具有直接的破壞性,并且隨著排放量的增加,進入海洋的污染物也會越積越多,因此這項數據可以較為直接的反映沿海地方政府對于陸源污染治理的投入。張林嬌(2016)曾運用該項數據借助DEA三階段模型進行了東海陸源污染治理效率實證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性。上述兩項數據均來源于中國環境統計年鑒。
DTS和WQ分別代表工業廢水直排入海量和近岸海域四類、劣四類海水比例,從排污量及較差水質比例兩個方面來衡量沿海地方政府的治理效果。數據主要收集于中海海洋統計年鑒和中國近岸海域環境質量公報,其中2005年遼寧、河北、山東、江蘇、浙江、廣西、海南七個省區的工業廢水直排入海數據缺失,本文通過均值法將數據補齊,并進行后續統計。
ΔGDP代表地方生產總值的增長率,是描述沿海地區地方官員所做經濟貢獻的解釋變量,該數據整理自中國統計年鑒。

表1 數據的選取及定義
本文借助STATA14.0軟件對多元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估計,為了消除變量之間的量綱關系,從而方便對數據進行處理及對比,因此將數據做標準化處理,模型估計結果見表2。

表2 回歸結果
注:本文采用的是STATA14.0軟件,當P>|z|小于0.05時說明具有顯著相關性。
(三)實證結果
結果表明,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的顯著相關性主要存在于第三欄,即當該年度只有一名官員晉升的情況下,Total(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總額)及ΔGDP(地區生產總值增長率)與官員晉升存在顯著的關聯度。并且根據實證結果可以得出以下四點結論:其一,沿海地區的地方官員晉升與地方環境污染治理的投入存在較為顯著的關聯,這一點也進一步印證了孫偉增(2014)等所得出的環保績效對官員晉升有一定正向作用的論點,并且說明官員晉升考核機制隨著環保績效的納入,地方官員唯GDP的施政策略勢必會得到有效的轉變,這將有助于推動地方官員更加重視轄區內的環境污染治理工作;其二,沿海地區的地方官員晉升與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成效不存在顯著的關聯性,雖然四類、劣四類海水比例可以反應沿海地方政府的治理效果,但是由于存在諸多復雜的因素干擾其水質變化,因此只能較為間接的反應沿海地方政府的治理效果,相比而言,DTS則可以更為直接的體現,但盡管如此,兩者與官員晉升的關聯度都不大,說明即使地方官員在海洋陸源污染方面的治理成效再好也與其是否能晉升關系不大。其三,沿海地區的地方官員晉升與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投入也不存在顯著的關聯,對于沿海地方政府而言,還未形成促使其認真完成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有效激勵;其四,沿海地區的地方官員晉升與地方經濟的發展仍舊存在顯著的關聯性,說明無論是全國省級面板數據還是僅沿海地區省級面板數據,地方經濟發展指標始終影響著官員的晉升情況,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并沒有改變這一結果。
實證結果表明,地方經濟發展和地方環境污染治理投入與地方官員晉升存在顯著的相關性,而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投入及治理成效與其晉升與否沒有太大的關聯,因此這也就不難理解導致我國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成效不佳的內在因素即地方官員缺乏必要的激勵。然而是什么原因導致這一激勵的缺失,后文將從我國的政治體制及官員的考核制度等方面展開論述,以尋求我國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成效不佳更為深層的原因。
(一)晉升激勵的主體過于單一
我國的政治結構具有較高的集權程度,其獨特之處在于該結構是建立在一套垂直的政治管理體制之下且具有由上到下的人事任免權以及相對應的政績考核標準,因此對于沿海地區地方官員而言,單純的經濟激勵并不能很好的解釋ΔGDP與晉升存在顯著關聯性這一實證結果。周黎安、王世磊(2006)等從政治晉升激勵的視角對中國式分權展開了討論,認為中國的地方官員是由上級政府直接委派的,而非社會公眾選舉產生,由此地方政府才一貫秉持“向上負責”的治理態度。而社會公眾,作為地方政府真正應該服務的對象,其對于地方良好生活環境的訴求反而得不到應有的滿足。
相比上級政府,社會公眾更具信息優勢,且無論是對于地方環境的直觀感受還是對地方政府環保治理的努力與否都更有發言權。此外,雖然地方經濟的良好發展也是社會公眾所期望的,但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社會公眾更加希望在衣食無憂的前提下擁有更好的生活環境。另一方面,對于需要統籌全國各地地方官員升遷工作的中央政府而言,出于激勵效果、監督成本及信息不對稱等多方面的考慮,則更加愿意采取經濟發展水平來評估地方官員的工作績效,因此諸如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等難以量化且不被重視的任務則不可避免的被地方政府所忽略,最終因為激勵主體的片面偏好而導致激勵目標的偏離,以致地方政府為了投其所好而選擇性的完成任務。
(二)缺乏實現治污激勵目標的專項投入
1994年的分稅制改革使得地方政府的財權大幅度上移,而事權則全面下放,出現財權與事權的嚴重不匹配。改革的目的顯而易見,其不良后果則使得沿海地方政府的環保作為與當地居民的環境訴求漸行漸遠。針對這一現象,中央提出了生態文明建設等加強環保方面的政策,雖然環保績效逐步也在官員的升遷考核過程中得以體現,但效果一般。而沿海地方政府作為陸源污染治理的主要防線,由于缺乏相應的財政支持,卻顯也得捉襟見肘。
另一方面,海洋陸源污染治理作為中央下放的事權之一,也給予了地方政府極大的自由裁量權,因此,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投入力度將很大程度的掌握在沿海地方政府手中。但為了彌補經濟建設投入的不足,沿海地方政府會通過一些與陸源污染治理相悖的環保政策來吸引企業,例如地方政府間為了爭奪外部流入的資本而降低該地區的環境規制標準,因為這一硬性指標是多數大型工業企業決定是否入駐該地區的主要考慮因素。楊海生等(2008)認為,地方政府為了吸引更多的企業入駐該地區,會不斷的減低環境規制標準,區域內也會形成一定的競爭。這樣的情況在海洋環境管理中更加明顯,同一海區內的地方政府間的引資競爭一定程度上演變為地區之間海洋環境規制“趨底”的競爭,其根本目的是為了獲取更多的地方財政收入,以補貼不斷縮減的財政預算。而海洋陸源污染的治理工作,也只能淪為各沿海地方政府既沒有動力也沒有財力去履行的政府職能。
(三)官員晉升的重要政績——經濟發展
20世紀80年代,隨著“分灶吃飯”、“利改稅”、“劃分稅種、核定收支、分級包干”等一系列財政改革制度執行之后,中央政府將大量財權下放到地方,使得地方具有相對自主的經濟決策權,大大的鼓勵地方發展經濟的熱情。然而,九十年代以后,隨著財政包干制的弊端及對中央財政的不良影響不斷涌現,弱中央強地方的財政局面促成了1994年的分稅制改革,改革的基本內容在于提高中央財稅收入的比重,目的在于上收地方的財權。雖然此次改革給地方財政收入造成了嚴重的損失,但這并沒有很大程度地影響到地方政府發展經濟的動力,并在接下來的幾年中始終保持著兩位數的GDP增長率。
因此,從我國財政制度改革的變遷中可以發現,無論中央對地方財權的下放與否,都不會影響地方政府發展地方經濟的熱情,這一點也印證了上文的實證結果即ΔGDP與晉升存在顯著的關聯性,同時也解釋了我國陸源污染治理成效不佳的原因是地方政府缺乏必要治理動力。
(四)官員的有限任期制度導致治污過程中的短視行為
我國各級人民政府的任期一般是五年,一旦期滿離任之后,原轄區內的一切事物將不再會與上屆政府成員有太多的聯系。從激勵時效來看,地方官員將不用在離任后對任期內由于短視行為所造成的海洋環境損害負責,同樣,如果在離任后所呈現出來的陸源污染治理效益也將于其無任何關系,因此這也很大程度的鼓勵了地方官員在任期內制定一些經濟效益快但可能有悖可持續發展原則的陸源污染治理政策。
并且,基于環保效益具有代際性的特點,地方官員往往會陷入任期限制與環保效益代際性的矛盾。但由于任期限制會對官員晉升起到更為直接的影響,因此,地方官員通常會考慮在有限的時間內做更利于升遷的政績而非考慮那些可能要離任后才能呈現效益的環保行為。此外,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涉及巨大的成本,并且其治理成效的跨期性特點又是一種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的行為,因此與地方官員自利性動機相悖。所以在實際海洋環境保護決策中通常更加傾向于短期的成本收益計算,而不去考慮陸源污染治理所帶來的長期的效益。
在中國式分權體制下,要想提高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效果,把握好沿海地方政府的行為動機具有重要的意義。實踐證明,我國陸源污染治理成效不佳不僅是沿海地方政府財力不足所致,缺乏與組織目標相容的激勵機制是為更深層次的原因。因此,地方政府的激勵機制需要進一步的完善,具體可以從實行晉升考核多元化、增加中央對地方的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投入、晉升考核中納入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指標、完善環境責任追溯機制等措施。
(一)晉升考核主體的多元化
政治晉升激勵的前提是政治的高度集權,并隨之帶來了沿海地方政府在海洋陸源污染治理過程中一系列的偏頗行為,但由于是一個國家的政體所致,要想在短時間內改變我國地方官員的任命方式不具有較強的可行性,因此可以通過豐富官員晉升考核的主體來實現。“按照現代經濟學的研究,誰給了地方政府官員以職位、權力,地方政府官員就會對誰負責,就會按誰的要求辦事,甚至會在執行中加以放大。”[1]因此,為了避免上級政府擁有過度集中的人事任命權而使地方官員只滿足于數字達標,應當將社會公眾對海洋環境的評價意見納入到考核中去,逐步建立一定的硬性約束機制,使社會公眾變相的成為沿海地方官員晉升考核的另一主體之一。另一方面,相比社會公眾,環境測評專家的環評意見相對更加專業,因此,在晉升考核時還應當結合環評專家對該沿海地區海洋環境的測評結果,以確保更可以加科學的評價地方官員對海洋陸源污染治理所做的貢獻。需要注意的是,為確保環評專家的公正性,還應當防止地方官員利用職權,影響其環評結果。綜上,把社會公眾的主觀感受及環評專家的專業測量指標納入地方政府官員的晉升考核中,將能更好的糾正地方政府“只對上級負責”的片面偏好,促使其根據社會真正的需求來提供公共服務。
(二)增加中央對地方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投入
94年的分稅制改革使得地方財權逐級上移、事權逐級下放,導致地方政府的支出責任與財政收入極不匹配。為此,必須對現行的分權體制進行改革,主要可以通過增加地方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投入來實現。
轉移支付制度,作為“調節政府間關系的一項重要工具,是彌補地方政府在履行環境事權中財力不足的一項重要工具。”[2]但可惜的是,根據《2008年中央對地方一般性轉移支付辦法》及2015年財政部預算司發布的《國務院關于改革和完善中央對地方轉移支付制度的意見》可以發現,我國現有的轉移支付制度缺乏對環保因素的考慮。因此,可以嘗試在中央一般性轉移支付制度中納入環境因素,將地方的環境基本水平、國家重點生態功能區及環境本底狀況等作為轉移支付系數,并適當增加相關指標的權重,針對污染嚴重的沿海省市,更可以將指標細化到海洋環境陸源污染治理方面;其次,認真執行專項轉移支付制度在海洋環境保護領域的政策,確保資金使用過程中的透明及用到實處,明確政府的專項轉移支付資金使用方向,防止沿海地方政府將陸源污染治理的專項資金挪作他用,以此來確保地方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后備資金充足,無需顧慮因環保資金不足而無法達到治污激勵的目標。
(三)在晉升考核中納入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相關指標
根據上述實證分析可以了解到,經濟指標對于官員的晉升時刻起著較為重要的影響,因此這也勢必造成沿海地方政府會懈怠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不良后果。并且對于靠海吃海的沿海地方政府而言,開展海洋陸源污染治理工作除了需要投入大量的財力之外,還需要犧牲大量的海洋經濟效益來換取治理成效,所以對其而言海洋陸源污染治理工作的開展既是一項與發展經濟相悖的工作,也是一項上級政府并不看重的任務。
根據表格2的實證結果可以看出,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現今作為上級政府可以評價的環保績效,相比過去已經逐步與官員晉升產生關聯并揮發了一定的作用,因此對于沿海地方政府而言,為突出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重要性,應當具體細化這一指標,將直接或者間接反映海洋陸源污染投入及成效的指標納入晉升考核中去,以補充現有官員考核機制的內容,進而矯正沿海地方政府只注重發展經濟實績而環境保護方面則光追求數字達標的片面行為。當然,考慮到海洋環境具有流動性及區域性的特點,在制定相關考核指標時還應把握好污染物的外溢性問題,避免地方政府在海洋陸源污染治理中策略性投資的短視行為。
(四)建立地方官員海洋環境責任的追溯機制
鑒于公共政策效應與環境保護效益之間存在跨期性的考慮,應當建立地方官員海洋環境責任的追溯機制,以約束沿海地方政府在海洋陸源污染治理過程中的短視行為。做到“官員的任期有限,海洋環境責任的承擔時效期無限”,并且對于不同任期的地方官員而言,規章制度則更具穩定性并可以產生跨期性的約束效用。同時,對離任地方官員在任時所造成的海洋環境損害責任應當及時追究,以確保環境事故前可以預防官員的機會主義心理,環境損害事故后便于科學合理的追究事故責任各方的法律責任。自黨的十八大會議召開以來,由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黨政領導干部生態環境損害責任追究辦法(試行)》就是在環境責任追溯機制的一個嘗試,然而這個嘗試的成功與否主要還是取決于該辦法能否被認真有效的落到實處。
除此之外,相比政府環境責任問責制這樣的倒逼機制來講,在提拔官員時考量官員以往各個任期內的環保政績也不失為一個好的正向激勵方式。《黨政領導干部生態環境責任損害責任追究辦法(試行)》中第九條有提到:各級黨委在選拔地方領導班子成員時,應當考察其任期內對資源、環境、生態等方面的績效,并將其作為重要的考評部分。然而,為了能夠更進一步鼓勵地方官員在任期內可以制定出利于海洋陸源污染治理的各項公共政策,應當在晉升考核中考評其歷任地區的環保政績,使該地方官員可以感受到其在每一個地方執政所做的環保政績都在為自身長遠的政治生涯做努力,而不是簡單的只為下一輪政治晉升做貢獻。另一方面,對于經濟增長乏善可陳的地區,地方行政首長也可將該地區良好的環境資本作為自身的政績表現,激勵其保持該地區的生態優勢,避免其犧牲不必要的環境損害來換取低效率的經濟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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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鞠德峰
A Study of China's Land-based Marine Pollution Governanc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litical Promotion
Zhang Jiping Pan Yichen Kong Fanhong Yang Yang
(College of Marine Culture and Law, Shanghai Oce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1306, China)
For a long time, with the economic growth as the main indicator of the evaluation of the incentive mechanism make the local government develop the local economy, but ignored the land-based marine environment pollution governance. Against this background, through multiple-logistic regression model and the correlation test for the promotion of the local officials on the coastal areas and the local economic development level, the investment in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control, the investment and effectiveness of the land-based marine pollution control, it is found that there is a significant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coastal local officials' promotion and the level of local economic development, while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control investment, and the investment and effectiveness of land-based marine pollution has no significant correl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litical promotion incentives, the result is due to the promotion incentive subjects' narrow-mindedness, the lack of special investment to achieve the goal of pollution governance, and short-sighted behavior caused by a limited term in the process of pollution governance. The effective ways to cure the problem are making the assessment of promotion diversified; increasing the central government investment in the local land-based marine pollution control, incorporating the index of land-based marine pollution governance into promotion assessment and perfecting the environmental responsibility tracing mechanism.
political promotion; local government; land-based marine pollution governance
2017-05-16
張繼平(1957- ),男,浙江諸暨人,上海海洋大學海洋文化與法律學院教授,主要從事海洋行政管理研究。
630.3
A
1672-335X(2017)04-00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