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國產劇“支配”的越南熒屏

◎曾 妮

被國產劇“支配”的越南熒屏

◎曾 妮

“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受中國影響最深、最廣的國家，那么這個國家恐怕非越南莫屬?！本驮诓痪们埃@種親密聯系再一次凸顯。電視劇《三生三世十里桃花》成為2017年國內首部爆款神劇，同樣的奇跡也在我們的鄰邦越南同步上演——在這個只有九千多萬人口、三千多萬網民的國家內，僅一家視頻平臺就為該劇貢獻了超過3000萬的點擊量。

自20世紀90年代起，隨著《西游記》《還珠格格》等一批經典劇集登陸越南熒屏，國劇便在當地觀眾的心中撒下了一顆好奇的種子。而在此后的30年間，《雍正王朝》《甄嬛傳》《瑯琊榜》等劇的陸續傳入，更讓這顆種子不斷地生根、發芽。如今，看國劇已成為越南千萬家庭的生活日常。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通過看劇了解中國，他們購買影視周邊產品，瘋狂追捧中國明星，帶領全家來中國旅游，甚至組團學習漢語……這一幕幕場景何其熟悉，相比當年“韓流”席卷中國，或許我們也可以笑稱“漢流”正在席卷越南。

奇葩“翻拍”只是惡搞越南人也覺得辣眼睛

打開越南本土最大的視頻網站ZingTV，一些熱門國劇的巨幅海報便映入眼簾。在電視劇點擊排行榜前10名中，國劇占了4席，而且播放量和評分都很高。例如，《微微一笑很傾城》評分高達9.8，播放量突破3700萬。《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評分9.6，播放量也超過了3000萬。

每當國內某部電視劇大火，遙遠而神秘的越南人民總能分分鐘貢獻出神一樣的“翻拍”之作。那些“神翻拍”大都制作粗糙、造型辣眼，驚得不少國內網友隔岸大呼：請越南同胞們放“國劇”一條生路！

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所謂的“翻拍”或許只是越南網友們開的一個善意玩笑？那些深藏功與名的越南“童鞋”大概也想反問：中國網友能不能有點幽默細胞??？

正在重慶某高校就讀的越南留學生瓊莊對此有些哭笑不得，“那些都不是真正的電視劇啦，只是搞笑視頻而已?！彪S著《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熱播，越南版辣眼“翻拍”再次引起國內網友關注，很多朋友都跑來向瓊莊求證此事。

瓊莊說，自從來到中國，她就肩負起了為同胞們“正名”的重任。“包括網傳的越南版《花千骨》，也不是我們翻拍的，其實是越南一家公司投資拍攝的游戲宣傳片。還有網上說范冰冰本人看了都會哭的《武媚娘傳奇》越南版，也只是一個越南Boy為了圓自己的‘女王夢’而拍攝的搞笑視頻?！?/p>

至于網絡上流傳最久、名聲最大的越南反串版《還珠格格》，則是一群越南青年拍攝的惡搞短片，“他們僅僅是借用《還珠格格》的形象來吐槽一些社會問題。”

縱然奇葩的惡搞短片只是笑談，但這背后折射出的其實是越南觀眾對中國文化的認同與好奇?！拔覀儚男【涂粗袊鴦　！?992年出生于河內市的瓊莊說，“上小學的時候，家里電視老放《西游記》《還珠格格》，我和同學們每天就盼著早點放學，狂奔回家看電視?！币恢钡浆F在，這兩部劇都還是越南電視臺每年暑假的必播劇目。瓊莊清晰地記得，當年她就讀的小學附近有很多商店售賣熱播劇的周邊商品。

據媒體不完全統計，僅2000年到2006年間，越南每年引進的境外電視劇總量中有40%來自中國，越南國家電視臺更是將57%的引進劇份額劃給了中國劇。現在，這種盛況因政治因素以及韓劇、泰劇等競爭有所變化，但總體上講，國劇在越南的影響力依然不容小視。

國劇白菜價出口盜版問題普遍存在

對比國內影視劇版權費高漲，視頻網站采購費用頻頻突破天花板的現象，越南的許多視頻網站卻還停留在盜版盜播的階段。最近，曾向海外發行過《何以笙簫默》《微微一笑很傾城》《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多部熱播劇的克頓傳媒就遇到了這樣的煩惱。因為，絕大多數越南播出平臺根本沒有獲得播出授權，盜播行為十分猖獗。

一家知名影視公司發行人直言不諱，稱國劇發行到東南亞的價格通常很低廉，“一般也就一兩千塊一集，整部戲下來也就幾萬塊錢。現在海外劇競爭越來越大，國劇發行價幾乎10年都沒漲過?！睂τ趧虞m投資千萬甚至過億的中國電視劇，數萬元越南版權費無疑只是“蒼蠅肉”，“絕大部分國劇發行東南亞都只是為了擴大作品影響力?！被蛟S正是抓住中國片方的這種心思，不少盜版分子才鉆了空子。

這一系列盤根錯節的版權糾紛，要從國劇在東南亞的版權售賣模式說起。據國內某影視公司海外發行負責人介紹，東南亞的版權交易模式與國內差別很大。在國內，制作方往往會直接與電視臺、視頻網站等播出平臺進行交易。但在越南，出于成本和效率的考量，國內片方大多都是和越南當地的代理商合作。“越南的情況很復雜，必須和當地代理商合作才行?！?/p>

“越南代理商在拿到中國劇的版權后，需要和當地的廣告公司合作，為該劇拉廣告贊助。只有自帶廣告資源的電視劇，電視臺才會釋出檔期。”據該負責人透露，除了越南，緬甸也是采取這樣的交易模式。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持有國劇版權的越南代理商也應該肩負起維權的重任，“但這并不是義務，你沒辦法硬性要求他們幫你去維權”，一位資深發行人說，“這類國際代理商手頭資源很多，對于盜版行為往往無暇顧及。他們對版權維護的漠視也助長了這種侵權行為。”

此外，越南方面對知識產權保護的相關法律法規并不完善，尤其針對這種國際版權交易，更是缺乏法律監管。侵權成本的低廉與“零成本”帶來的暴利，使得不少越南播放平臺鋌而走險，對國劇的盜版、盜播行為至今依然猖獗。

中國愛豆真的火了學漢語成潮流

毋庸置疑的是，在長達30年的國劇輸出后，國產劇對越南的影響持久而深遠，一如當年韓劇全面滲透中國的盛況。如今，在中國電視劇的帶動下，中國明星、服飾、美食、時尚、語言等中國符號，也凝聚成了一股巨大的“洪荒之力”，持續不斷地朝越南奔涌而去。

這股力量沖擊的第一個領域便是與電視劇行業最親近的娛樂圈。隨著國劇的走紅，趙麗穎、TFBOYS、李易峰、楊洋、楊冪等中國明星也相繼在越南有了自己的“飯圈”。在越南當地的電視、雜志等媒體上，也常常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趙麗穎越南粉絲后援會由越南劇迷自發組織建立，成立于2013年，還建立了專門的宣傳小組，“每當穎寶的劇播出，我們就會在越南舉行一些線上線下的宣傳活動?！盩FBOYS在越南的人氣也很高，粉絲們也為三小只建立了越南粉絲后援會，并注冊了官方臉書和微博。

但令許多越南粉絲遺憾的是，相比商業前景更好的歐美、日韓市場，大部分中國明星對東南亞的重視程度并不高?！拔覀冋娴暮芟Ｍ麠钛竽軄碓侥限k粉絲見面會”，越南“羊毛”小林道出了所有粉絲的心聲。

當中國電視劇和華人明星全面走進越南觀眾的生活后，很容易產生一些可愛又滑稽的“認知偏差”：“中國男生長得真帥啊！”“中國女孩真美??！”“他們都長得這么好看嗎？”—就像當年我們幻想韓國人都應該長得跟韓劇里的偶像一樣。

據國家旅游局官方數據顯示，近年來越南訪華旅游人數持續增長，是所有東南亞國家里增速最快的。在熱愛中國電視劇的越南年輕人看來，長城、故宮都是“老干部”才愛的旅游景點，獨具影視文化特色的旅行地才是他們心中的潮流。許多中國電視劇拍攝地成了熱門景點，比如橫店影視城、西北影視城、少林寺等。

除了中國電視劇，中國的網絡文學在越南也非常受歡迎，大量中國網文小說都被翻譯成越南語出版銷售。與中國網文一同按下加速鍵的，還有越南人學習中文的風潮。在某種程度上，國劇輸出其實就是一個國家的形象輸出，因此電視劇就不再僅僅是電視劇。有越南觀眾感慨：“中國劇好像沒有以前好看了。”這無疑是個尷尬的反饋，作為文化輸出強國的我們勢頭正猛，但距離成為一個“口碑強國”，道阻且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