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田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北京 100038)
成本-收益模型視角下我國證券犯罪對策
——以50例證券犯罪案件為分析樣本
宋文田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北京 100038)
當前我國證券犯罪形勢嚴峻,嚴重損害社會經濟的平穩運行。在成本-收益模型視角下,以50例證券犯罪案件為分析樣本,通過定性與定量的分析,可以發現,我國證券犯罪之所以如此泛濫,癥結在于其犯罪收益很高、犯罪成本較低、懲罰可能性很小、罰金適用效果不佳。為此,應從降低證券犯罪收益、提高證券犯罪成本、增大證券犯罪懲罰可能性和尋求罰金適用的最佳倍數四個方面入手進行防治,多管齊下,方能有效遏制證券犯罪。
證券犯罪;成本-收益模型;原因;對策
我國證券市場肇始于改革開放初期,歷經30多年發展,日漸成熟,不斷壯大。然而,當前我國證券犯罪呈現高發態勢,愈加復雜,嚴重阻礙了證券行業的蓬勃發展。按照通說,證券犯罪是指行為人違反證券法律、法規,從事證券發行、交易及相關活動,破壞證券市場秩序,侵害投資者的合法權益,情節嚴重,依照刑法應當追究刑事責任的行為[1]。此概念還需要補充和改進。筆者認為,所謂證券犯罪,是指證券相關組織及人員,違反證券法律、法規,在證券的發行、交易及相關活動中為了獲取利益或避免損失,破壞證券市場秩序,侵害投資者合法權益,依法應受刑罰處罰的行為。為了準確把握當前證券犯罪形勢,理性分析證券犯罪泛濫的原因,務實探討證券犯罪防治的對策,本文試以成本-收益模型為視角,基于50例案件的數據分析,對我國證券犯罪展開研究。
本文50例證券犯罪案件主要來自“北大法寶-中國司法案例數據庫”,輔之以最高法“典型案例發布”和網上相關報道。筆者通過以與證券犯罪相關的16個罪名為線索進行查找,案件審結時間限定為2000年至2016年,初步獲取了75例證券犯罪案件。在刪除了部分資料缺失、相關度低的案件后,最終確定了50例證券犯罪案件,并以此為分析樣本展開研究。
(一)證券犯罪現狀和趨勢。
近年來,隨著我國資本市場快速發展,證券犯罪日趨復雜,數量居高不下,但絕大部分止步于證監會的行政處罰,移送公安司法機關成案率和定罪率較低。據統計,2016年證監會共受理違法違規有效線索603件,其中對551件啟動調查,只有55起案件移送公安機關追究刑事責任,僅45起被立案偵查,而定罪結案的更是寥寥無幾,但這一移送成案率已然是歷史最高[2]。
通過對本文搜集的50例案件按照審結年份進行統計,可以發現,在2008年以前,案件數量很少;在2008年之后,案件數量猛增,并在2010年達到第一個峰值,有7起案件。隨后數量有降有升,但整體呈上升趨勢,如圖1所示。

圖1 50例證券犯罪案件年度分布圖
(二)《刑法》相關罪名及其適用。
我國《刑法》關于證券犯罪共設有16項罪名,本文收集的50例案件在這些罪名中的數量分布如圖2所示。

圖2 50例證券犯罪案件罪名分布圖
從圖2可見,在證券犯罪中,只有內幕交易、泄露內部信息罪的適用率較高,其他罪名普遍偏低,甚至存在“僵尸條款”的現象。
自加里·貝克爾①把經濟理論擴展到對人類行為的研究,并提出成本-收益模型以來,在此基礎上新興的犯罪經濟學獲得了長足發展?;凇敖洕恕雹诘那疤峒僭O,作為理性的罪犯,只有當他們覺得犯罪收益遠大于犯罪成本,換言之,犯罪的預期收益較大時,才可能會實施犯罪。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關于預期收益的公式,即:
G=P(s)*E-P(f)*C
在這個公式中,G是預期收益,P(s)是犯罪成功可能性,E是犯罪收益,P(s)是犯罪懲罰可能性,C是犯罪成本。 需要說明的是,P(s)+P(f)=1;E=a+b,其中a、b分別是物質性收益和精神性收益;C=c+d+e+f+g,其中c、d、e、f、g分別是直接成本、犯罪的時間機會成本、懲罰成本、心理成本和定罪的后續成本。需要注意的是,盡管犯罪成本包括直接成本和心理成本,但由于這兩者是犯罪人無論犯罪成功與否都必須付出的成本,與犯罪懲罰可能性是不相關的,所以不應當將c和f與P(f)相乘,那么預期收益的公式可以進一步表示為G=P(s)*(a+b)-P(f)*(d+e+g)-c-f。
接下來,筆者將結合已有的研究成果和50例證券犯罪案件的相關數據來對上述公式中的E和C進行定性與定量分析。
(一)證券犯罪收益(E)。
1.物質性收益(a),即經濟上有形的收益。在證券犯罪中主要是違法所得。經統計,在50例案件中,被告人的違法所得共計1202286.7萬,約等于120.2億。
2.精神性收益(b),即心理上或生理上的無形的收益。在證券犯罪過程中,犯罪人可能會獲得一種操控和冒險欲望的滿足以及精神上的愉悅,但作為一個理性人,絕不會僅僅為了這種精神性收益而實施犯罪的。因此,在考量犯罪收益時,精神性收益可以忽略不計。
(二)證券犯罪成本(C)。
1.直接成本(c),即直接用于犯罪的開支。對于大多數證券犯罪來說,直接成本是很小的,犯罪人主要付出的是信息成本。而當前我國信息披露制度并不完善,信息監管能力也有待提升,處于信息優勢地位的犯罪人便可以采取信息欺詐、操縱和濫用等手段實施犯罪,其信息成本也是比較小的。
2.犯罪的時間機會成本(d),即由于實施犯罪而自動放棄的在減少的合法謀利活動時間里可能產生的純收益。在證券犯罪中,時間機會成本主要集中在犯罪人從被采取強制措施到刑罰執行完畢這一期間——主要包括判決執行以前先行羈押期間、有期徒刑期間或緩刑期間③——而喪失的正常工資收益。由于“判刑后,有期徒刑的刑期,從判決執行之日起計算;判決執行以前先行羈押的,羈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故對于被判處有期徒刑的犯罪人而言,不需要再考慮先行羈押的問題,但對于被判處緩刑的犯罪人,應將先行羈押期間計算在內。經統計,在50例案件中,被告人被判處的有期徒刑和緩刑期總共為292年零4個月,被判處緩刑的先行羈押期間總共為48年,我們可以將2015年證券行業人均年薪75萬[3]作為計算基準,考慮到實踐中存在減刑、假釋等現象,證券犯罪的時間機會成本的理想最大值為:d=(292.33+48)*75=25524.75萬≈2.6億。
3.懲罰成本(e),即所判處的刑罰給犯罪分子造成的經濟損失。證券犯罪的懲罰成本主要是指對違法所得的追繳和判處的罰金的總和。其中,對違法所得的追繳在理想狀態下等于物質性收益a,即1202286.7萬。經統計,在50例案件中,被告人被判處的罰金總額為1148340萬??紤]到對違法所得的實際追繳以及罰金實際執行情況,證券犯罪的懲罰成本的理想最大值為:e=1202286.7+1148340=2350626.7萬≈235.1億。理論上,懲罰成本是應當包括民事賠償的,但在司法實踐中,證券犯罪民事賠償勝訴率幾乎為零,故可以排除。
需要說明的是,盡管有期徒刑和緩刑對于犯罪分子自由的剝奪與限制所造成的痛苦也應計算在懲罰成本之內,但通過對50例案件的數據分析,我們發現,40%的被告人被判處緩刑,人均兩年多;60%的被告人被判處有期徒刑,再加上普遍存在的減刑和假釋,人均實際兩到三年。相對于證券犯罪所帶來的暴利,我們認為這種痛苦犯罪人是可以承受的。
4.心理成本(f),即作案前、作案中及作案后罪犯的精神壓力和心理負擔。作為風險偏好者,由于其犯罪行為隱蔽、手段高新、反偵查意識強、被判罪概率低,證券犯罪人往往抱有很大的僥幸心理,他們缺乏正確的是非觀,甚至對自己的行為進行積極暗示,其心理成本相對較低。
5.定罪的后續成本(g),即被定罪后,社會給罪犯打上烙印所帶來的影響。在現實社會中,證券犯罪給罪犯及其家人帶來的負面影響很小,其主要的后續成本在于市場禁入處罰。統計數據顯示,從2006年至2014年,中國證監會共對50余名證券違法行為責任人員采取終身證券市場禁入措施[4]。但實際上,市場禁入處罰之后并無嚴格監管,違規者即使今后不能以自己的“名義”直接參與市場投資,但其仍可通過親朋好友的賬戶進行證券投資,這使得市場禁入處罰的效果大打折扣。因此,證券犯罪定罪的后續成本也是較低的。
(三)證券犯罪懲罰可能性P(f)。
根據上述對證券犯罪收益(E)和證券犯罪成本(C)的定性與定量的分析,我們發現,在a和b兩個變量中,a與E的相關程度高;在c、d、e、f和g中,d和e與C的相關程度高。 b、c、f和g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我們將a、d和e的數值代入G=P(s)*E-P(f)*C,可以得出G=P(s)*120.2-P(f)*237.7,再將P(s)+P(f)=1代入以及將數值進一步約等化之后,可以得出G=[1-P(f)]*12-P(f)*24,即G=12-36P(f),如圖3所示。

圖3
當G≤0時,P(f)≥1/3。但我們知道,當G=0時不會促使犯罪人實施犯罪,只有當選擇犯罪時的預期收益大于不選擇犯罪時的正常工資收益時,犯罪人才甘愿去冒風險實施犯罪。因此,我們假設從第一次實施證券犯罪行為到被采取強制措施所獲得的正常工資收益為n1s,從被采取強制措施到刑罰執行完畢所應獲得的正常工資收益為n2s,n2s在數值上等于前文中所提到的犯罪的時間機會成本d,即2.6億。 那么G’=n1s+P(s)*E-P(f)*C-(n1+n2)s,代入值可得G’=[1-P(f)]*120.1-P(f)*237.7-2.6。 當G’≤0時,P(f)≥32.84%≈1/3。
綜上,在我國目前證券犯罪的犯罪成本和犯罪收益不變的情況下,只有當懲罰可能性為1/3甚至更高時,理性犯罪人才會因為無利可圖而不去實施犯罪,從而有效遏制證券犯罪。然而,由于證券犯罪手段智能、專業性強、行為隱蔽,而且法律規范滯后、調查取證困難、行刑銜接不暢,再加上“以罰代刑”現象的存在,許多證券犯罪最終以行政處罰結案,而未移送至司法機關。根據司法實務部門的統計,非法證券活動中有九成都涉嫌犯罪,但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只占其中很小一部分,故證券領域存在較大犯罪“黑數”[5]。也就是說,我國證券犯罪的懲罰可能性遠遠低于1/3,這充分解釋了為何我國證券犯罪泛濫成災。
(四)證券犯罪的罰金適用。
在推算出能夠有效遏制證券犯罪的懲罰可能性P(f)的基礎上,我們想進一步探討證券犯罪的罰金適用問題。本文收集的50例有效案件對應的罪名與其罰金規則如表1所示。
由表中我們可以看出,采用“違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的罰金規則,或者更進一步講,“實踐中多采取一倍原則”的案件數量是占多數的,如圖4所示。
鑒于其樣本較多,比較有代表性,且該罰金規則易于量化比較,故以1—5倍作為影響罰金大小的一個變量進行分析。在前文中,我們得出G=[1-P(f)]*12-P(f)*24,E和C的比大致為1:2,鑒于E=a,C≈e=a+罰金,即a和e的比值大致為1:2,換句話說,違法所得與罰金大致相同,符合實踐中的“一倍原則”規律。 那么,我們假設P(f)為γ,E為1,違法所得與罰金的的比值為β,則C=1+β,代入G=[1-P(f)]*E-P(f)*C公式得出G=(1-γ)*1-γ*(1+β),即G=1-(β+2)γ。 當G=0時,γ=1/(β+2)。如圖5所示。

表1 不同單位屬地的警察職業倦怠水平比較

圖4 50例證券犯罪案件對應的罰金規則分布圖

圖5
當β=1、2、3、4、5時,γ=1/3、1/4、1/5、1/6、1/7。 即當罰金倍數增多時,遏制犯罪所必需或者說應當達到的懲罰可能性隨之降低。鑒于此,在綜合評估各方面現實因素的前提下,我們需要認真考慮在適用罰金時應遵循何種倍數,才能達到懲罰效用的最大化。在后文對策部分中我將對此進行探討,這里不再贅述。
通過上文證券犯罪基于成本-收益模型的實證分析,對于我國證券犯罪的防范對策,可以從以下四個方面展開探討:一是降低證券犯罪收益;二是提高證券犯罪成本;三是增大證券犯罪懲罰可能性;四是尋求罰金適用的最佳倍數。
(一)降低證券犯罪收益。
證券市場的健康發展離不開成熟理性的投資者,而目前我國投資者素質與證券市場發展水平卻存在脫節現象。大量投資者缺乏理性,對市場風險認識不足,辨別能力差,自我保護意識薄弱,在利益驅使下,這些投資者更容易被市場上的各種傳聞和內幕消息所影響,從而參與市場投機活動,成為犯罪者狩獵的目標。從某種意義上講,非理性的投資者的數量與證券犯罪的收益成正比。
因此,從被害預防角度而言,為降低證券犯罪收益,監管部門必須從市場發展的全局出發,加強對投資者的宣傳引導,增強其防范證券犯罪的意識和識別能力;證券經營機構應肩負起全面風險揭示的職責,使投資者形成清醒認識;上市公司應嚴格落實信息披露,讓市場在陽光下公開透明;廣大投資者應增強辨別能力,培養安全意識,堅持理性投資,不給犯罪分子以可趁之機。
(二)提高證券犯罪成本。
1.提高直接成本——完善信息披露制度,加強重點人員監管。當前我國信息披露制度法律法規不完善,監管滯后,給證券犯罪的滋生提供溫床。為提高犯罪人的信息成本,要著力完善我國證券市場信息披露制度。首先要健全相關法律法規,形成科學統一的體系。其次要完善全方位監督體系,強制披露真實有效信息。最后要建立覆蓋交易市場各個環節的證券信息動態披露制度。
證券市場中具有信息優勢的市場參與者是信息欺詐、操縱和濫用的高風險群體,是證券犯罪的重點人員。因此,對于知悉重大未公開信息的機構內部專業人員、具有信息影響力的明星基金經理、分析師等市場信息優勢者[6]要給予特別關注。證券監管部門要加強對這類重點人員的監管,強化責任追究。
2.提高犯罪時間機會成本——加強法官業務培訓,準確定罪公正量刑。與證券犯罪的時間機會成本呈正相關的就是犯罪人被判處和實際執行的刑期。而在司法實踐中,存在“刑期少、緩刑多、減刑多”的現象,這極大降低了證券犯罪的時間機會成本。證券犯罪是經濟領域的新興犯罪,專業性較強,對證券犯罪案件準確定罪量刑難度較大,尤其是在當前司法改革大背景下,實質庭審給法官帶來更多挑戰。
為此,要加強法官業務培訓,在證券犯罪定罪量刑過程中,避免地方行政對司法的干擾,既要堅持罪刑法定原則,正確區分罪與非罪,又要牢牢把握證券犯罪相關的罪名、罪狀、量刑標準等,尤其是對嚴重破壞證券市場秩序的證券犯罪,要堅決從重處罰,在法定刑幅度內適當增加刑期,慎用緩刑、減刑和假釋。
3.提高懲罰成本——解決追繳執行難題,民事賠償突破困境。司法實踐中,追繳和罰金刑執行情況差強人意,“空判”現象嚴重。為此,關于違法所得的追繳,應當納入司法機關的績效考核,并對犯罪人圍繞量刑和執行進行法律激勵。關于罰金的執行,應將強制模式和合作模式相結合,既要加強公檢法的協作,又要探索建立財產刑履行情況與減刑、假釋的關聯機制。
在我國證券市場,投資者處于弱勢地位。面對過高的維權成本,投資者往往不愿訴諸法律。即使提起民事賠償訴訟,也需承擔舉證責任,而這對原告來說非常困難。為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追究犯罪人民事責任,在審理這類賠償案件中,可以采取舉證責任倒置或因果關系推定原則,同時引入公益訴訟,突破證券犯罪民事賠償困境。
4.提高心理成本——發揮社會監督作用,開展行業思想教育。要積極建立舉報獎勵機制,鼓勵投資者檢舉證券犯罪。要探索建立吹哨人制度,調動證券行業工作人員“內部舉報”的積極性。要充分發揮新聞媒體、網絡平臺的輿論監督作用,密切關注證券市場的異常動向,與其他社會主體一同形成社會監督的合力。通過在全社會范圍內建立廣泛的監督體系,來增加犯罪人犯罪的風險,打壓其僥幸心理。
對證券從業者要加大思想教育,通過以案說法、廉政教育、職業道德等規范化、制度化的形式開展經常性教育,使其認識到犯罪行為的危害性和犯罪后果的嚴重性,認識到從事證券行業的職責與使命,建立正確的是非觀和利義觀,樹立紅線意識、責任意識、自律意識,使之不敢為、不能為、不想為,從源頭上做好證券犯罪的預防工作。
5.提高定罪的后續成本——適當強化污點效應,嚴格監督市場禁入。為使罪犯順利復歸社會,學界大多致力于淡化污點效應對罪犯的影響,但就證券犯罪而言,污點效應很小,以至于根本沒納入犯罪人對于犯罪成本的考量范疇。因此,適當強化污點效應,降低其犯罪后的社會信譽評價,增大輿論壓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使得證券犯罪人在決策時三思而后行。
由于缺乏嚴格監管,很多當事人以影子形式重新進入市場,市場禁入處罰效果著實有限。證監會既是證券市場的管理機構,又是監督機構,換句話說,要自己對自己的管理活動進行監督,這是不符合權力制衡機制的。因此,建議改革證券監管制度,將管理權與監督權分立制衡,積極探索跟蹤反饋機制,對于不遵守處罰決定的當事人將嚴肅處理。
(三)增大證券犯罪懲罰可能性。
貝卡利亞曾提出:“懲罰犯罪的刑罰越是迅速和及時,就越是公正和有益……對于犯罪最強有力的約束力量不是刑罰的嚴酷性,而是刑罰的必定性……”[7]增大證券犯罪懲罰可能性,就是為了凸顯貝卡利亞所提到的刑罰的及時性和必定性,從而有效扼殺犯罪人的犯罪欲望。
1.嚴密市場動態監控,健全行刑銜接機制。嚴密高效的常態化行政監管是提高刑罰及時性的基礎和前提,只有及時發現并掌握違規違法情況,才有利于實現對證券犯罪的快速精準打擊。因此,證券監管部門應加強行政執法能力,提升證券市場動態監控水平。此外,我國證券犯罪行刑銜接機制尚處于探索階段,溝通不暢延長了犯罪與刑罰的時間間隔。為改變行政一家獨大的局面,應加強司法介入,完善證監會和公安部聯合打擊證券犯罪新機制,密切配合,協同作戰。要積極暢通案件線索通報,完善聯席會議制度。同時,檢察機關應做好監督工作,防止出現監管部門以罰代刑或者偵查機關有案不立。
2.提升偵查人員素質,夯實基礎提高效率。偵查階段是懲治證券犯罪的關鍵一環,直接影響著刑罰的必定性。辦理證券犯罪案件要求偵查人員對金融領域知識和證券法律政策都要有所了解。為此,偵查人員必須提升自身素質,掌握與證券市場相關的專業知識和政策法規,增強對證券犯罪的職業敏感性。同時,偵查人員還必須堅持崗位練兵,不斷提升實戰能力。要加強人員力量調配,整合優勢力量集中辦大案,2016年底公安部正式確定的五個證券犯罪辦案基地即為有益探索;加大偵查人員裝備更新的資金投入,提升辦案水平;重視對犯罪情報的搜集工作,擴大搜集范圍;加強證據的提取、固定與轉化,細化操作規范。
(四)尋求罰金適用的最佳倍數。
在前文中我們得出,對于“違法所得一倍以下五倍以上”的罰金規則,當罰金為1、2、3、4、5倍時,遏制犯罪所必需的懲罰可能性分別為1/3、1/4、1/5、1/6、1/7。當前司法實踐中多采取“一倍原則”,與之對應的需要達到的懲罰可能性為1/3,這顯然給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帶來很大挑戰,在當前形勢下,短時間內,證券犯罪的懲罰可能性很難達到1/3。誠然,如果本著從重處罰的原則,采取五倍罰金,與之對應的需要達到的懲罰可能性僅為1/7,行政司法機關的壓力會減輕不小,但考慮到目前“一倍罰金”的執行尚且困難重重,如果改判五倍罰金,很可能流于形式。綜合罰金執行的可行性和懲罰可能性的現實性,建議在司法實踐中采取“三倍原則”,同時加大打擊力度,讓潛在證券犯罪人切實感受到證券犯罪成本的成倍增長和打擊證券犯罪的高壓態勢,唯有此,方能達到懲罰效用的最大化。
總之,我們應當清醒地認識到,當前我國證券犯罪的預期收益極具吸引力,理性犯罪人趨之若鶩。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堅持以問題為導向,提高執法水平,嚴格落實監管,加強行刑銜接,抓好制度建設,務實通力協作,推動社會共治,在不斷降低其犯罪收益和提高其犯罪成本的基礎上,著力增大其懲罰可能性,并在司法實踐中積極探索適用“三倍罰金”,多措并舉,才能真正遏制證券犯罪,有效凈化證券市場。
[注釋]:
①美國著名經濟學家和社會學家,1992年獲諾貝爾經濟學獎,其《人類行為的經濟分析》(1976)一書標志著經濟學已發展到廣義化階段。
②“經濟人”即假定人的思考和行為都是理性的,其唯一目的就是獲得最大化的物質性好處。
③《刑法修正案(八)》規定:宣告緩刑,可以根據犯罪情況,同時禁止犯罪分子在緩刑考驗期限內從事特定活動,進入特定區域、場所,接觸特定的人。因此,證券犯罪人在緩刑期間,一般是不能繼續從事原來的工作或者與證券相關的工作。故在計算時間機會成本時,我們將緩刑期間計算在內。
[1]許前川.論證券犯罪[J].民主與法制,2007,(1):34.
[2]劉國鋒.證監會:嚴厲打擊證券期貨違法犯罪活動[N].中國證券報,2017-02-11(A02).
[3]佚 名.人均薪酬74.99萬,證券行業是如何“留人”[EB/OL].http://business.sohu.com/20161103/n472155673.shtml.
[4]曹中銘.證券違法懲罰不應只是“市場禁入”[N].新京報,2015-03-23(B02).
[5]萬海富,成月華.上海檢察機關辦理證券領域犯罪案件調查報告[R].中國刑事法雜志,2009,(4).
[6]劉憲權.互聯網金融時代證券犯罪的《刑法》規制[J].法學,2015,(6).
[7](意)貝卡里亞.論犯罪與刑罰[M].黃風譯,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02.
On Countermeasures of Securities Crime in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st-benefit Model:Taking 50 cases as samples
SONG Wen-tian
At present,securities crime in China is in grave difficulties,seriously damaging the smooth operation of social economy.Taking 50 securities crime cases as the analysis samples,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st-benefit model,we can find through the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analysis that the crucial reasons of the widespread securities crime in China are high crime benefit,low crime cost,small possibility and poor penalty effect.So we should proceed from the following four aspects to prevent and control securities crime effectively,including reducing its benefits,raising its cost,increasing the possibility of its punishment and finding the best penalty for fines.
securities crime;cost-benefit model;reason;countermeasure
D917.6
A
1674-5612(2017)03-0085-08
(責任編輯:吳良培)
2016-04-11
宋文田,(1994-),男,河北衡水人,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碩士生,研究方向:犯罪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