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樹立經得住歷史考驗的標準
——北京畫院院長王明明訪談

北京畫院院長王明明

北京畫院是新中國成立的第一個畫院。1956年最高國務會議決定在北京、上海兩地設立畫院，標志著正式建立新中國畫院體制。1957年，周恩來總理親自出席了北京畫院的成立大會并致辭。北京畫院是新中國歷史最悠久、最富有代表性的畫院之一。

錢曉鳴問（下同）：由中國國家畫院、浙江畫院發起組織的《中國畫院史》《中國畫院志》編撰工程已全面啟動。《中國畫院史》是國家畫院做了多年的國家項目，現已接近收官。《中國畫院志》則剛剛起步，你怎么看這個工程？

王明明：關于中國畫院史、志，大約10多年前龍瑞擔任中國畫研究院院長時就做過一次梳理。我覺得對中國畫院的歷史和當代畫院做一次系統的梳理還是很有意義的。這項工作最重要的是要樹立一個經得住歷史考驗的標準，所以要由歷史學家、學者、美術史專家去研究各個不同歷史時期傳承的作用，從具體史料去深入梳理：有的朝代有，有的朝代就比較弱，這樣一直延續到現在，有這么一部完整的畫院歷史和典志是很好的事。這樣，后人再寫歷史就可以接上了。

《中國畫院志》花力氣把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傳承梳理清楚是很有意思的，各個畫院也集中了大量的名家大師和代表作，如果此書編撰得圖文并茂，兼有資料性和文獻趣味性，讀起來就不會枯燥，此書的編撰出版一定會得到社會的關注和支持。

問：《中國畫院志》正在全面啟動，你覺得應該注意什么問題？

王明明：要編撰《中國畫院志》，關鍵要把握好基礎材料的收集整理和編寫，重點是怎么放。更重要的是收錄標準問題，我們不能僅僅收錄體制內的，由國家財政供養的畫院。對那些民間的畫院，新新階層人士，黨的十八大、十九大一直在強調要團結和關心他們，不能把他們排除在外。現在收錄范圍是主要到地市一級，那么縣級也有畫院怎么辦？國有畫院和民營畫院不同，怎么劃定標準？這其中有很多值得研究探討的。這些問題不明確，越到基層越不好辦，在編撰具體條目時都會碰到問題。一些小畫院、民營畫院，很不穩定，院長經常變。這些問題都需要好好地認真研究、界定，既要團結全國的畫院，又要避免那些不正規的機構來魚龍混雜，總之好事要辦好。

問：你提到《中國畫院志》的重點問題應該怎么理解？

王明明：《中國畫院志》的編撰定位是放在畫院之間互相交流的梳理總結上，那就要區別對待每個畫院不同的實際情況。新中國畫院事業是從1957年北京畫院成立開始的，到了黨的十八大、十九大，按照黨和各級政府的要求，全國畫院不斷發展壯大，成績斐然，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同時，隨著時代的變化，在世的畫家，大師級的越來越少。如何從體制和機制上深化改革，激發活力，把各畫院好的經驗總結分享出來。畫院志不能僅僅是一些硬件或者干巴巴的數字，還是要重在反映優秀的藏品，這就要求我們編撰工作要做得深入，要挖掘出有價值的東西，不能只是填幾張表格，要有各院的名家、名作，但也不能全是作品圖錄。要重視各畫院代表性人物的作用、畫院人的活動，突出各畫院的特色、地域的特色。不把握好這些方向性問題，搞不好就會弄出負面影響來。很多事說好容易，但美術界的事不把困難想明白，邊界劃分清楚，題目明確起來，盲目去做肯定會出問題。要把策劃做深入了，怎么去做，可能出現的正面和負面情況，如何揚長避短。要去做這件事情，就要追求歷史上能留得下來，留下來起什么作用，這都要想清楚。

問：北京畫院作為新中國歷史最久的畫院，在編撰《中國畫院志》中將會強調你們的何種特色的辦院原則和職能定位？

王明明：在中國經濟大發展的時期，畫院等文化事業也遇到了大發展的機遇。全國各畫院所處的地域、發展歷史階段都不同，但都應該尊重自己的傳統，把歷史積淀作為發展的根本。比如北京畫院60年了，有齊白石這樣的一代宗師，這就是我們的資源和發展的根本，作為今天畫院的主持人，要盡可能地把這一傳統發揚光大。對曾在此的一代宗師深懷敬意，尊重歷史并以此為基礎在當代予以發揮、發展。當代人要發揮自己的個性，但不要忘了一條，自己再大的本事，只有在前人的基礎上去發揮，我們的起點才能高。這是我在主持畫院這么多年工作中越來越體會到的，必須靠老祖宗層層的積淀，把老祖宗的歷史資源充分發揮出來，這個時候社會才會尊重我們，否則就會變成孤家寡人。

畫院的發展必須明確畫院的定位，要明確畫院的性質和任務，畫院是公益性的學術機構。北京畫院主要任務就是周恩來總理在當年北京畫院成立大會上指出的研究、創作和教學三大任務。為什么要強調畫院公益性，如果畫院不強調公益性，那么畫院就與其他的畫廊、畫店等商業性機構完全沒有區別了，也就失去了存在的理由，國家、社會對畫院的投入也就沒有理由。所以畫院的發展要越來越明確自己的目標：研究、創作、教學培養人才，畫院所培養的是專業人才，這與目前發展的美術院校應該有非常大的區別，美術院校主要是通過教學活動培養一般性或專門美術人才，院校的主要任務不是創作。而我們畫院主要是出專家、搞創作，這樣我們必須立足于公益性。這個公益性還有一個標準，那就是必須對本地區的美術界有指導性影響，這包括你的藝術活動、整個發展框架和培養人才。在校教師的副業是創作，學生的創作是實驗性的。而畫院是要有風格的畫家，要能夠在全國產生影響力的。如果說我們堅持有一批人才在畫院，我們又保持著公益性，自覺地緊緊地抓住所在地區的文化，與地區文化的發展異常緊密地結合起來，為政府的工作添彩，而不是添亂，這樣才能得到財政和社會的長期支持。過去社會上的人們直至最高層領導都提出過問題，畫院所有的畫家都在賣畫，國家憑什么養那些畫家？如果畫院都去賣畫，財政憑什么支持畫院呢？我一直在強調我們畫院的公益性，北京畫院近十年來，堅持謹嚴的公益性原則，策劃了很多大型展覽，包括“北京風韻”“20世紀大家系列”等一系列公益性展覽，這些活動在地區美術界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如果說我們每個畫院能做到對地域文化起非常大的促進作用，面對外來美術、現代美術對美術界的沖擊，我們會有自己的立場。我們要強調畫院的主力軍的作用，擦亮畫院的招牌，強調責任和義務，這是畫院整體的發展方向。這也就是我們北京畫院寫在歷史上、記載在《中國畫院志》的辦院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