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莉
摘 要:社交媒體與移動智能設備的完美聯姻,消解了傳統的家庭關系。新媒介介入家庭內部后超越了傳統媒介營造的家庭氛圍與社會環境,新的家庭信息場景和新的媒介情境重新塑造了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本文探討社交媒體傳播模式與形態下對家庭關系帶來的影響,分析了新情境下家庭內部夫妻關系、親子關系、婆媳關系的變化特點,父母的家庭絕對權威地位受到挑戰。
關鍵詞:社交媒體;家庭關系;重構
中圖分類號:G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8122(2017)08-0062-02
移動互聯時代,基于互聯網技術、移動通信技術、數字傳輸技術以及3G、4G技術等新興技術的快速發展,依托智能手機、電腦等智能終端的社交媒體不斷普及并被人們廣泛使用,憑借其便捷性、個性化、實時化等強大優勢逐漸步入到了家庭生活中,建構了新的家庭情境。美國媒介理論家保羅·萊文森認為,人類利用媒介盡可能地重建“自然”與“符合人性”的傳播手段,同時克服了傳播前的技術限制。微信、微博等社交媒體與移動終端的普及,對時空進行重組,繞過“渠道”的社會儀式,使家庭成員“永遠在線”成為可能,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發生新的變化。
一、對夫妻關系的影響
臨近的區域、建筑物和房間在身體上、情感上和精神上限制著人們,過去傳統上一直如此。如今,物質圍成的空間不再像過去那么重要,因為信息可以跨越圍墻,到達遙遠的地方[1]。現如今,夫妻之間由于職業發展等原因異地生活的現象較為普遍。夫妻間由于地理空間的阻礙,見面時間減少,缺乏直接的感情傾訴,這可能會帶來疏遠和隔離。但通過微信、QQ等通信手段和媒介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滿足“在線”狀態,隨時保持聯系,消除時空隔閡感。社交軟件的應用豐富了夫妻之間情感交流的形式,可在集文字、聲音、圖片、視頻于一體的平臺交流中同時同步進行,各種表情符號、網絡視頻等彌補了面對面交流、文字傳遞、雙方必須同時在線的、單一的交流方式。這種在賽博空間和物理空間中虛擬與真實交織的溝通方式融合多種表達形式的間接的情感交流更利于真實情感的流露,較私人的信息和通信工具往往更能加強親密關系,這無疑進一步加深了夫妻之間的情感溝通。
與技術狂熱者所提倡的互聯網能使遠距離互動成為可能,會極大地促進協作與情感交流不同,冷靜者擔憂互聯網中人們的網絡會有更多元和復雜的關系,這可能會帶來疏遠和隔離。社交媒體的出現擴大了交往范圍與對象,削弱了有形地點與社會“地點”之間曾經非常密切的聯系,廣泛的社交網絡重新組合了與外界交往的環境,帶來了新的婚姻危機。社會科學家雪莉·特克爾在《獨自打保齡》一書中認為,ICTs作為一種休閑工具可能降低了家人相聚的質量,因為個體化的家庭成員都在注視著自己的小屏幕,而缺乏與其他人交流[2]。一方面,若夫妻一方過度依賴手機,在社交媒體上投入較多時間和精力,他們享受的交流空間反而縮小,這不利于夫妻間的情感溝通,容易造成夫妻之間關系緊張,將可能成為夫妻矛盾的發源地。另一方面,物質結構曾經將我們的社會分隔成許多用于交流的空間環境,因此這些有形的空間結構大大地降低了其社會重要程度。例如,家中房屋的墻不再是將家庭同大的社區或社會完全隔離開的有效屏障[1]。網絡的便捷性、網民的豐富性,以及微信、陌陌等社交軟件的運用給人們帶來隨時隨地更多的潛在關系,使結識更多異性朋友成為可能,這將對夫妻關系提出巨大挑戰。
二、對親子關系的影響
瑪格麗特·米德在《文化與承諾》中將整個人類的文化劃分為3種基本類型:前喻文化,指晚輩主要向長輩學習;并喻文化,是指晚輩和長輩的學習都發生在同輩人之間;后喻文化,是指長輩反過來向晚輩學習[3]。傳統媒介主導的家庭,兒童能很容易被家長屏蔽和隔絕于某些話題之外,父母幾乎絕對控制著年幼兒童的信息獲取與信息傳播渠道,他們被限制在家中或家庭附近,父母展現在兒童面前的更多的是“臺前行為”,子女在成年之前對父母的依賴性極強。
在尼葛洛龐帝看來,信息技術帶來的最大鴻溝將橫亙于兩代人之間。當孩子們霸占了全球信息資源時,需要努力學習、迎頭趕上的是成年人[4]。周曉虹教授用“數字化土著”和“數字化移民”劃分了迥然相異的兩代人。網絡時代,親代和子代之間由于年齡、信息獲取技能與方式的差異而導致的生活方式、思想觀念、思維方式不同的現象明顯。社交網絡革命、移動革命突破了傳統的家庭之間聯系的形式,使家庭被多種網絡包圍。當代家庭網絡化的模式,為人們提供了最大限度的自主權、豐富的交流機會和信息獲取方式。社交媒體通過改變信息流的方向和模式繞過了傳統渠道和把關人而影響了親子關系,通過社交媒體賦權的子代在接受信息、知識的傳遞的過程中自主性增強,減少了對父母的依賴,傳統家庭中父母占主導地位的權威受到威脅。正如尼爾·波茲曼在《童年的消逝》中所說,媒介已經削弱了家庭在塑造年輕人的價值觀和情感發展上的作用[5]。
與此同時,在社交媒體所構建的虛擬環境中,一些子女的自控能力較差、理性辨識能力差,他們容易沉迷其中的娛樂功能,甚至在上課、學習時間玩游戲、聊QQ,這不但浪費了大量的時間,還容易造成子女成績下降、學習主動性下降,對現實社會生活的興趣日漸喪失。并且一些青少年已經逐漸習慣于通過手機、社交媒體與外界交流,網絡社交中過度符號化、虛擬化、私密化降低了青少年在現實生活中的公共社交能力,從而親子關系受到沖擊。網絡技術的推進,低齡兒童提前涌入虛擬世界,技術異化通過控制“地球村”的低齡人口將他們改造成了網絡社會中的“玩工”[6]。但另一方面,社交媒體能方便子女與家長的溝通,家長可以及時了解子女的學習、工作以及生活情況,可增進子女與父母之間的相互交流與理解。
三、對婆媳關系的影響
婆媳關系是家庭關系中一種特殊的關系。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中認為,“家是一個綿續性的事業社群,它的主軸是在父子之間,在婆媳之間是縱的,不是橫的。在中國的家庭里有家法,女子有著“三從四德”的標準,親子間講究負責和服從,這些都是事業社群里的特色。[7]”教化性的權利在年長和年幼的關系里表現得很明顯,在變化很少的社會里,文化是穩定的,很少出現新的問題,生活是一套傳統的辦法,凡是比自己年長的,他必定先發生過年幼的現在才發生的問題,他也就可以是年幼一代的“師”了[7]。子代延續著上代人的生活方式,傳統孝道從人倫關系層面規范了婆婆在媳婦面前具有無可爭議的權威。這種權威具有單向性和繼承性。endprint
新媒介打破了傳統媒介專門的、互不相通的信息系統,現在各不相同的人群共享著更多的信息,每個人都可能平等地、輕易地獲取任何資源[1]。社交媒介介入家庭內部,訊息可以無差錯地持續地流入,這對于改變傳統社會中信息閉塞、溝通不暢、觀念落后等現象起到了一定的推動作用,改變了家庭的消費觀、金錢觀、戀愛觀、婚姻觀、教育觀等等思想觀念[1]。社交媒體和文化的傳播改變了傳統的傳播網絡并將我們帶入一個改革和科學的時代,個人擁有很大的相對獨立性和自主性,自由、平等、民主等新觀念沖擊著產生于以往社會制度中的舊的、落后的家庭倫理道德。與傳統社會婆媳在人格上始終不平等相反,在社交媒介迅猛發展的時代,新思想新觀念日益普及,傳統孝道日漸式微。能接觸和更好掌握某個時代傳播技巧的人往往能獲得更多特殊信息影響和控制信息流動,當代媳婦們對新事物所具有的敏銳性和接受能力,以及通過網絡和社交媒體等媒介獲取或選擇信息的能力都是當代婆婆所無法比擬的。隨著女性社交網絡的擴大,參與社會活動的程度加深,女性社會地位的明顯提高,婦女外出就業,經濟趨于獨立,媳婦在家庭中的話語權也隨之增加。
四、對家庭權威地位的影響
家庭權威是家庭成員威望的體現。權威基于信息控制。高地位角色通常依賴于對當時主要信息渠道的接觸和控制[1]。一直以來,家庭中,親代總是扮演著將文化知識、生活方式、價值觀念等思想體系傳授給下一代的教化者的角色,而子代則往往扮演著被教化者的角色,父母的經歷和對知識與信息的壟斷使得他們在家庭中占據著絕對權威的角色。
根據麥克盧漢的觀點,不同媒介主導的時期都以其感知器官的相互作用為特征,有各自獨特的感知與思考。當一個新的媒介進入到舊環境時,我們得到的是一個全新的環境而不是新媒介和舊環境的簡單相加,人們在不同的社會“場景”中會有不同的舉止。社交媒體將不同的社會場景重新組合,形成新的信息系統和媒介環境,傳統的權威處于一種非常不利的地位,父母正在失去傳統地位的控制元素,這種親代擁有教化的絕對權力的社會現象被顛覆。新媒介中信息高度可接觸性導致所有的知識、信息資源可以快速并同時到達家庭,父母失去對角色功能直接相關的知識的絕對控制。一些父母由于受教育程度、年齡、接受新事物的適應能力等等因素,他們的信息獲取能力、信息接受能力、信息解讀能力往往不如子女,子女甚至會通過更多的渠道和平臺獲得更多的信息資源。使得家庭權威賴以存在的對信息資源的壟斷已打破,父母的家庭絕對權威地位也逐漸受到挑戰。
參考文獻:
[1] (美)約書亞梅洛維茨著.肖志軍譯.消失的地域:電子媒介對社會行為的影響[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2.
[2] (美)雪莉特克爾著.周逵,劉菁荊譯.群體性孤獨[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
[3] (美)瑪格麗特米德著.周曉虹,周怡譯.文化與承諾——一項有關代溝問題的研究[M].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87.
[4] (美)尼古拉尼葛洛龐帝著.胡泳,范海燕譯.數字化生存[M].北京:電子工業出版社,2017.
[5] (美)尼爾波茲曼著,吳燕莛譯.童年的消逝[M].南寧: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6] 周曉虹.文化反哺與媒介影響的代際差異[J].江蘇行政學院學報,2016(2).
[7] 費孝通.鄉土中國[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0)
[責任編輯:思涵]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