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材”也有春天

太子光

“阿太，等會自習課時你筆記借我。”課間，彭俊很熱乎地湊過來說。

我瞟他一眼，有些不屑，也帶著疑惑地反問：“你是要借筆記？確定不是作業嗎？”對這個同桌，我太了解他了，他是名副其實的“廢材”，不愛學習，只想著玩樂。自習課從來都是他抄作業的“黃金時間”，就像他自己說的，課外時間玩都不夠，哪還有空寫作業？

“是筆記。你的筆記是全班最詳實的。”彭俊由衷夸獎。

“你倒識貨。只是以前，你不是只借作業去抄，抄完了事嗎？怎么今天有興致想看我的筆記了？”我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今時不同往日，你可不能用老眼光看待新同志喲！”彭俊笑著說，一臉認真的表情。

我一頭霧水，這彭俊搞什么呢？才過了一個假期，他似乎變了，連眼神都和過去不一樣。以前的他，一到上課，永遠是一副“睡不夠”的模樣，表情困倦，眼神惺忪。除非下課鈴聲響了，他才能“滿血復活”，一出教室就像一匹活力四射的野馬，滿操場地馳騁。

其實一開學我就感覺到彭俊的改變了。

首先是他的發型，短短的板寸可不是他的風格。他曾因為學校要求男生理板寸頭和老師鬧過一次又一次，在他眼中，板寸頭是世界上最丑的發型，不堪入目。

其次是他的服裝，校服在他那里，永遠只是被扎在腰間的裝飾。彭俊愛美，人人皆知，追求時尚的他，哪能聽話地整齊穿上毫無個性的校服。他曾說，全校男生都穿成一個樣子，不僅僅是丑的問題，還扼殺個性。

最重要的是他對我的態度，那簡直要用“刮目相看”來形容了。在以前，他根本不把成績優秀的我當回事，偶爾我勸說他要好好學習，他反倒嘲笑我腦子有病，多管閑事。我們同桌，我向來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態度，把他當成空氣，視若無睹。他也一樣，曾不屑一顧地說過，看見我認真學習的樣子就煩。

我怎么都想不通，彭俊這樣玩樂至上的“廢材”，竟能心平氣和而且一臉微笑地主動向我借筆記看，而不是拿過我的作業本隨便抄一抄。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嗎？我怔住了。

“阿太，能麻煩你教教我這道題怎么解嗎？我想半天了，沒想出來。”彭俊湊過頭來，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輕聲細語地問。

我渾身頓時起了雞皮疙瘩，還是習慣他過去咋咋呼呼地叫嚷，這樣溫文爾雅，彬彬有禮說話的彭俊讓我云里霧里，感覺身邊像換了個人。

我不經意地拂去他的手，說：“哪題？拿來我看看。”對于教彭俊解難題，我是毫無壓力。他眼中的難題能難到哪去？果然，一看題目，我就禁不住笑了，說：“這題也叫難呀？書上的例題就有，不過條件換了下而已。”

彭俊的臉居然紅了，沒想到這沒心沒肺的家伙，有一天也會臉紅？看他面紅耳赤的模樣，我不好再逗樂他，而且我也擔心萬一真把他惹怒了，對我自己也沒好處。他可是個難纏的家伙，如果成心要找我麻煩，豈是不妙？于是我換了口氣：“沒事，我講解給你聽吧。”

我深入淺出，抓住解題要點，彭俊一下就聽懂了，他開心地叫：“哇！阿太，你真厲害，我想半天沒理解，經你一說我瞬間就明白了。謝謝你！”他謝我？真是破天荒呀。以前就算我幫他再大的忙，他也覺得理所當然，何曾有過一句“謝謝！”“不客氣！”我笑著說。“阿太，你能不能收我為徒？我有不懂的就問你。”彭俊誠懇地問我。

“我們是同桌，你有不懂的，只要不打擾我上課，我都可以教你。”我說的是真心話，同桌一場，我早希望他能“洗心革面”，好好學習。既然他主動了，我當然答應。

彭俊上課認真，回答老師提的問題，更是踴躍舉手。老師見他積極性高也就順水推舟，常常叫他。還別說，這家伙沒讓老師失望，每次回答都對了。有一次，題目有點難，他居然也答對了。老師聽完，對他贊不絕口。

“奇怪？這學期彭俊變了？他是受什么刺激嗎？還是吃錯藥了？”

“對呀，我早就看出來了，他變得和過去完全不一樣。那天我收作業，他居然都是自己做的，不像過去，老抄別人的。”

“他的樣子也改變了，你看到沒有？他現在也留板寸頭。”

……

大家竊竊私語，都在感嘆和疑惑彭俊的改變。

“這叫‘逆襲’好吧？怎能說是‘吃錯藥’？就算過去我是‘廢材’，也該允許有個春天吧？再說了，我同桌是誰呀？他會教我，我現在可是他的好徒弟。”彭俊大言不慚。坐在邊上的我，聽后，卻是臉熱辣辣地漲紅起來。

“對，只要肯努力，‘廢材’也有春天。你們看看，我們彭俊就是表率。”老師說。

我都替彭俊臉紅，可這家伙卻樂得像朵花。他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議論，更不在乎別人或許帶有嘲諷的笑聲，依舊喜不自禁。

“師傅，這題用這種方法解是不是也行？”課間，彭俊拿著練習冊過來問。

我看了看題目和他的解題步驟，真不錯，這家伙學會舉一反三了，而且字跡工整。看著“煥然一新”的彭俊，看著他一次考得比一次考，我終是知道了什么叫“逆襲”。

我一直很疑惑，彭俊到底經歷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從一個“廢材”洗心革面成長為一個孜孜不倦，勤學好問的五好少年？

他一直叫我“師傅”。他說，如果不是我的幫助，就算他想努力，也很難進步。他的真誠，我能感知。但我不需要他的感謝，只想知道，他到底經歷了什么。

見我執著，彭俊笑著說：“師傅，其實我沒什么特殊經歷，只是在圖書館里看到一幅字：不努力的每一天，都是對生命的辜負。我感覺那幅字就是為我寫的，像是一記生命的重錘，敲醒了我渾渾噩噩的年少無知。我不想再辜負生命，不想多年后回憶起自己的讀書生涯只是一片空白。我也想感受一下當‘學霸’的滋味，我也想贏，想成為一個努力的人，而不是‘廢材’。”我看到他在說話時，嘴角上揚，眼神晶亮。

“很棒喲！只要足夠努力，‘廢材’也有春天，你證明了這點。”我笑著為彭俊鼓掌。

人的改變真是件很神奇的事，有的人可能經歷一場大的事件，有的人是因為一個讓自己熱血沸騰的場景或是一句觸動心扉的話。

無論如何，努力起來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