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容走大步 文明邁小步

□ 范凱文

越來越美的村容背后，有很多外人輕易“看不到的東西”。

在家鄉呆了數日，我和親友們閑聊起來，都說對于村里這些年的變化共同的感受是：村莊建設越來越美了，賭博卻多了起來。

新村建設，村莊越來越美

我們村子位于江西省上饒縣的城南方向，旁邊有江西省五大河流之一的信江河流過，雖然多山地丘陵，但是沿河堤有良田千畝，常年以種植大田作物為主。直到1998年特大洪災，老村的磚瓦房基本上被淹沒。1999年縣里開始規劃，在旭鵝線公路另一邊的低山地區建設新村，2000年開始全面動工。在政策鼓勵下，村民陸陸續續地遷往新村，新村的建設便伴隨著村民不斷地遷入而不斷擴張。一段時間里，整個新村都如同一個巨大的工地，熱火朝天地到處施工。

但新村建設帶來的卻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之前的規劃設計容量有限，不斷有遷入戶進入后導致整個村莊的房屋建設有些失序，偶爾也有一些關于地皮的爭執，甚至有一些親戚也因為這個原因鬧得不可開交，至今村子里的幾戶人家關系一直很僵。

而后伴隨著新農村建設概念的提出，新村開始愈發注重村容村貌的建設，一步步將土路改造成水泥路；在村子的中間大道專門修建了綠化帶，中間設置了路燈；馬路邊的一排房子則全部翻新了一遍，并種植上了三排樹木；在村子的各個主要地點都設置了垃圾回收點，以及專門建設了一個菜市場，一改過去“臟亂差”的景象……

這些都是村集體的建設，更為重要的是每家每戶的自身的建設：房子裝修翻新，不僅房子越建越高，同時貼上了更為美觀的墻外裝飾。從外觀來看，新村的村容基本上做到了整潔美觀。這也是為什么村里人普遍感覺到“村子越來越美了”的原因。

“小賭”反映了農村文化生活的現狀

然而，村容的日新月異背后卻有著一些不太和諧的因素，最為明顯的是賭博之風盛行。雖然賭博現象曾經存在于我們村子里，屢禁不止，但并不普遍，現在卻已經成蔓延之勢。

據我媽回憶，在她小時候老村就有不少人因為賭博惹上了高利貸，最后鬧得妻離子散。在2000年左右，一些村民人懷揣著“一夜暴富”的心態聚眾賭博，也正是那個時候“六合彩”等一些“以小博大”的賭博形式進入農村。那個年代，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靠做零工為生，比如一些挑磚、砌墻等工作，每天的收入也就五六十元不等，一年下來的收入也就一萬多元。但是，一次賭博就能輸贏幾千元，有的人越賭越大，高利貸也就隨之而來，無法根絕。

這些年來，在地方政府的大力打擊與宣傳之下，豪賭得到了極大地遏制，但賭博之風開始盛行，主要表現為三個方面：一是雖然都比較理性了，不再借高利貸賭博，但賭博的金額相對也在變大，這主要是因為村民們的收入普遍上來了，以前一萬元可能就是全家人的一年的收入，但是現在一萬元只是家庭收入的一部分；二是賭博的人數越來越多，這不僅是因為更多父母輩或者爺爺奶奶輩學會了賭博，一些我曾經的小學同學，甚至一些輟學在家的人都開始賭博；三是賭博的范圍越來越廣，以前更多是村里的一些便利店會開設幾張麻將桌，現在不少家庭都購置了麻將桌等。逢年過節或者紅白事的時候，只要一些人聚集在一起，搓麻將、打牌的便會自然而然出現。

雖然“現在的賭博更多是親友之間玩玩”，但這個“玩玩”反映出來的是村民正常文化生活的缺失。

比如，我爸這邊有七兄妹，二伯伯在武漢工作，姑姑在家開設鄉村診所，四伯伯長年在外包工項目，只有逢年過節才有時間相聚，每年過節便在奶奶家一起吃年夜飯，然后通過搓麻將的形式來溝通交流感情，賭局也不大。現在的同學會也是如此，大多數也是通過打牌或者搓麻將的形式閑聊。

更有意思的是，隨著微信紅包的興起，現在的支付形式基本上不涉及現金的往來，更多是以微信紅包來發放。這種以微信紅包支付的方式，雖然淡化了賭博的色彩，增添了娛樂的性質，但正如我爸所說，之所以打牌或者搓麻將，是因為坐在一起閑聊沒多大意思，通過一些小錢來打發時間，順便閑聊一些其他事情。

這其實已經開始涉及問題所在，是因為娛樂方式的缺失而導致村莊內部賭博之風的越發興盛。其實那些真正賭博的人會去外地，比如專門跑到澳門去賭錢。但是大多數村民參與小賭確實是因為生活太無聊。

一些農村賭博盛行不僅僅是因為農村精神文化生活匱乏，還因為這已經成為一些村民拉近關系的手段。

短評

村莊需要較為徹底的移風易俗

賭博之風盛行，更為明顯地透視出村莊的變化，這從根本來說，是因為沒有適合農村的閑暇娛樂方式。換言之，村子里原來的一些傳統儀式活動等沒有得到有效地傳承，而更多是模仿城市的生活方式，如此一來，村里的精神風貌建設便遠遠滯后于村莊的外在村容建設。

從這個角度來看，現在村子里的賭博之風盛行，以及其他一些地方出現的“白事上跳脫衣舞”等現象，都是農村的精神文化層面上出現“真空”或者“斷層”。

如今看來，新村的建設也意味著傳統諸多因素的弱化，特別是以前的居住空間上的改變，無形的紐帶得到了一次重新的塑造。在村子越發走向現代化的過程中，維系村莊的內在精神力量也在進一步的變化，這其中就包含著對于一些賭博等不正之風的監督力量的無力。更為根本的是，長期以來對于村莊內部的制約性力量建設的忽略，從而導致村莊很大程度上一直受到外在力量的主導影響。

村莊里如賭博等一些不正之風的盛行，其實質是村莊的青年對于村莊的認同不足，最終外顯出為村莊的整個村貌。看似熱鬧的賭博之風，其實是村子在面對現代化的過程中受到的沖擊后一種滯后的應對，特別是晚輩們也開始賭博，以這種方式來與其他人打交道。但是，很多同輩群體更多把賭博作為一種聚會的方式，很多長輩群體則是沿襲這種長期以來的習俗。

（本文圖片來自互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