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條賽道上，把日子追平

◎韓大爺

在另一條賽道上，把日子追平

◎韓大爺

我們家親戚比較多，鄉俗又很講究來回走動，彼此設宴招待，所以小時候父母就常帶我串門走親戚，參加各種飯局。我對這件事比較抵觸，跟價值評判無關，就是覺得很累，常會被拿去和別的孩子比較，還要承擔起活躍氣氛，表演才藝的重任。酒過三巡動不動還要說兩句奉承話，感覺很不舒服。

這注定是個惡性循環：我本來就不樂意去，帶著情緒走進別人家，各種不配合，硬著頭皮往飯桌上一坐，一肚子怨氣。食不知肉味，整整一天我都不開心，然后又會因為沒禮貌挨揍。久而久之，我總算覺察出點不對勁來：不能一直這么下去，強硬反抗是不現實的，但人生有多少個日子可以供我這樣虛度？

后來我想明白了，自己算了筆情緒賬：如果我得到壞消息后，任由不良情緒蔓延，那聚餐的時間基本就等于我和家人都不舒服，再加上我挨揍。反之，壞消息不變，但如果我只在聽到消息的一剎那失落一會兒，然后抓緊時間把它忘掉，盡最大可能地去“吸吮和享受”那一下午能嘬出的“好”來，那么聚餐的過程就等于我和家人都輕松，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

兩相對比，首先我不用挨揍了，后面的意外收獲是我后來漸漸發覺的。我發現在難熬時光里自己可做、可收獲的事情也很多：比如我可以在飯桌上觀察每個人的表情、動作，處于各種關系和狀態下的反應；可以在心里做些游戲，猜測某個人下一句話要說什么，體會對方不同的感受。比這一切更有意義的是，我真正地學會了“割肉止損”。任何不好的事情，既然發生了，那就不再理會，在當下的狀態里將有限的歡樂激增到最大化。

你可以把它稱為明智之舉，全局策略，活在當下；也可以將它理解為空間上的無我狀態，與時間上的過往不戀。假如你今天要和暗戀許久的人見面，你特別在意他對你的印象，尤其是外表。可化妝的時候，發現臉上冒出了幾個青春痘，怎么也遮不住，還必須立馬下樓。錯誤的做法是：整個約會過程中一直對此耿耿于懷，嫌棄自己，這樣的行為給你帶來的是不可估量的損失。明智的做法是：簡單遮一下它，讓它的顏色變淡，然后忘掉它，就不會再產生附加損失。

有一次，我被要求去和一個我不喜歡的人見面，不去還不行，心情頓時差到了極點。那么我愚蠢的做法是：任由這個既成事實在我的情緒中不斷發酵，帶著糟糕的態度去見他，我的心情始終是低落的。這個事實沒發生絲毫改變，可連帶后果可能是導致他也很憤怒，結果事情更加惡化。

所以我當時選擇了比較聰明的做法：就讓這個事實好好地待在那里，不去觸碰，然后把情緒抽離出來，高興得像只歡脫的小馬駒去見那個人。那次，其實我僅僅是裝出來的高興，但是無妨，畢竟我本來就不開心，既成事實不增不減。但對方很高興，事情竟然很順利就辦成了，帶來的附加效果是正向的。

每件壞事的痛苦值在每個個體那里都應該是固定的，但很多人都拎不清，導致了一些交叉感染。我們常會看到，經濟拮據的人往往心情也不好，其實這完全是兩個領域的事情。在物質的場地上，你的馬已經跑死了，割肉止損，反倒應該讓精神這邊扳回來一局。人生有太多的不如意，既成事實無須多做強調，因為會縱容它繼續發酵。

走夜路時更要放聲歌唱。因為失誤，遺憾，尷尬，黑暗，無聊，不自由是總要經歷的，已經發生且固定下來的東西，那就讓它老老實實地固定住。然后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無限的另一個發力點上去，因為左邊的世界越是已經跌停，就越要往右邊的世界搬東西。

從今天起，在沙里淘金，在右邊的世界里找到金子，它會告訴你：“在上一秒或左邊的戰區里，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失敗者。但此刻，在這條賽道上，加油吧，你能贏。”這不單是一句盲目的鼓勵，聰明的你會知道，割肉止損可以讓比分從0:2變成1:1。愿每個已然落后的靈魂都有足夠的智慧和勇氣，窮盡物性，把日子追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