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
近幾年新型智庫發展迅速,成績有目共睹,但是也暴露出不少問題,實體化不夠就是新型智庫建設中的一塊明顯“短板”。實體化不夠的典型表現是:
第一,大部分智庫都是非獨立智庫,都是從屬于其他實體的二級單位。比如,幾乎百分之百的高校智庫都是從屬于高校的,它們的人事和財務受到高校的嚴格控制。由于人事和財務受到母體單位的嚴格控制,智庫就不可能建立自己的人力資源的配置、考核和激勵制度,無法形成高效率的人力資源運行機制。人力資源是智庫的核心,人力資源無法盤活,就沒有人去真正推動智庫的各項工作。其次,智庫所有的營運都需要財務支撐,財務不獨立,實際上智庫也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獨立“事權”,大事小事都得向上級匯報請示。上級主管部門負責人出于“卸責”的自我保護本能,傾向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智庫的實際營運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第二,智庫全職人員數量和兼職人員數量比例不合理,兼職研究人員過多。根據CTTI數據,有一半智庫的全職人員數量低于兼職人員數量,特別是高校智庫,全職研究員數量只占全部研究員數量的三分之一。在智庫建設中曾經有一種觀點,認為智庫的人力資源布局可以采取“小核心大外圍”,“小機構大網絡”的模式,“但求所用,不求所有”。實踐中發現,這種做法屬于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干,不大可行。首先,大外圍大網絡中的知名專家本來就很忙,整天飛來飛去,是各種會議論壇上的常客,自己坐下來做研究的時間都沒有,又哪里有時間為自己關系不大的機構做研究。其次,由于上文提到的財務制度的局限性,智庫不大可能給兼職研究員數額較大的勞務費,“購買”自己兼職研究員的“研究成果”在實際運作中很難操作。既然如此,兼職人員又有多少熱情為所兼職的智庫做義務勞動?另外,過于依賴兼職人員,不利于保護智庫的知識產權和市場。智庫把主要業務委托給兼職人員,那么兼職員工就和需求方直接建立了聯系,結果很可能出現兼職員工直接把業務帶走的現象。除非有明確的法律約定,簽訂保密協議等,兼職人員的研究成果作為智庫的知識產權是不完整的,很可能造成智庫知識產權的流失。
第三,智庫總體規模偏小,即使把兼職人員算在內,58%的CTTI來源智庫的雇員數量(含行政人員和研究人員)都在100人以內。如果剔除兼職人員,那情況更是不容樂觀。以首批25家國際高端重點智庫為例,除了中國科學院、中國科協等平臺型智庫外,其中大部分實體智庫人數都不足百人。部分高校智庫還要承擔繁重的教學研究任務,并不能把智庫作為主要工作。當然這里面也有巨無霸式的智庫——中國社會科學院,但是由于歷史的原因,中國社會科學院很難說是一個專業智庫,它還承擔著繁重的基礎研究工作。為了推動智庫化轉型,中國社會科學院組建了16家新型智庫,就是不得已的剝離非智庫部分的做法。相反,被很多中國智庫作為“對標”對象的蘭德公司,作為地地道道的專業智庫,2016年蘭德公司的年度報告統計,擁有1776名雇員,為美國空軍、國防部等機構提供戰略和政策研究咨詢服務,年營運收入達到3.08億美金,人均研究咨詢收入17.4萬/年。2016年蘭德公司完成了490份研究報告,500篇期刊論文。2017年,筆者考察了芝加哥大學全國民意研究中心(NORC),其規模也讓筆者大吃一驚。NORC擁有全職雇員637名,兼職調查員1500名。在社會調查領域是和皮尤智庫一樣知名的機構。蘭德和NORC的規模告訴我們,在政策研究咨詢領域也存在規模經濟的問題,智庫并非“小而美”,為了開展大型的長期的調查和研究,智庫必須擁有適當的體量,實體規模偏小的智庫是無法承擔這樣的研究任務的。
因此,實體化是新型智庫健康發展中亟待解決的問題。智庫數量的擴張,掛更多的新牌子已經沒有必要,建制和番號有了,下一步的任務,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的那樣,加強“內涵”建設更加緊迫,實體化是內涵建設的重中之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