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磚下的“龍熊”互動

王泠一+朱小千

中國的主場外交期間，除了東道主情誼和彼此間的坦誠溝通，令人矚目的還有中俄這對全方位伙伴在金磚框架下的戰略互動，具體可分為：北極戰略、遠東戰略和數字戰略。

金磚峰會，波起云涌；廈門見證，合作路徑；新的十年，新的空間。中國的主場外交期間，除了東道主情誼和彼此間的坦誠溝通，令人矚目的還有中俄這對全方位伙伴在金磚框架下的戰略互動，具體可分為：北極戰略、遠東戰略和數字戰略。中俄戰略互動是穩定與發展之錨，其成果將為金磚提亮不少。

北極戰略

2008年，中國的北京奧運年，同時也就是美國爆發開始禍害國際經濟體系的全球金融危機那年，金磚五國概念剛剛興起，俄羅斯政府第一次發布北極地區綜合戰略——《2020年前后俄羅斯聯邦北極地區國家政策基礎》。當時的政策定位旨在將北極區域作為戰略性的資源基地，并使北方海航線發揮國家綜合交通通信系統的功能。2013年，普京再次主導制定通過《2020年前俄羅斯聯邦北極地區發展和國家安全保障戰略》，并就這些目標對中方進行了更加詳細的說明。

俄羅斯北極戰略政策目標中，首先針對的是石油和海上天然氣。曾經被認為是無用之地的北極地區，如今已經越來越多地融入到全球經濟進程當中。而正是在北極的俄羅斯部分占據了其油氣儲量的近一半（據不完全統計約為45%）。在其人口比例不到1%的俄羅斯北極地區，卻提供了約占20%的國內生產總值和超過22%出口總額的產品。北極，作為俄羅斯的戰略屏障，一度也是“秀肌肉”的疆場。如2015年12月11日，俄羅斯國防部長在國防部會議上宣布，俄羅斯完成了在北極地區亞歷山大地島上四個軍事基地的建設工作；同時還要進行機場和軍事城鎮的建設工作。為了保障這些建設目標的完成，軍方共向該地區運送了10萬噸建筑材料，這幾乎是2014年之前的三倍，同時還運送了14萬噸各類設備。

2016年以來，隨著俄羅斯和中國的戰略溝通逐步深入，以及金磚國家的經濟合作需求上升，俄羅斯北極戰略中的經濟考量明顯增強。如俄羅斯聯邦議會上院主席馬特維延科就曾提議，考慮制定俄羅斯北極地區旅游的發展規劃。他曾對中國客人這樣表示：俄羅斯制定了國內旅游發展規劃，但幾乎沒有提及北極地區，因此需要制定專門的北極規劃。據了解，2016年到“俄羅斯北極”國際自然保護區的游客就增加了70%，但存在的突出問題是價格昂貴和旅游服務設施缺乏。

面對旖旎的北極風光，荷包鼓鼓的中國游客自然是俄羅斯旅行社極力爭取的上等客源。不過，戰略總有重點，關鍵是拉動更多產業和培育后發潛力。客觀地說近年來，北極地區因其豐富的資源、便利的航道以及得天獨厚的戰略位置而迅速成為各國緊盯的“聚寶盆”。要想打開寶藏，首先得有鑰匙。被形容為鑰匙的破冰船，則主要是用來破碎海面冰層開辟航道，進而保障艦船進出冰封港口或引導艦船在茫茫冰區安全航行。從這個角度上講，俄羅斯想成為“極地霸主”先要有冰上艦隊，想建立冰上艦隊必須有實力強大的破冰船。說起破冰船，擁有絕對技術實力的“老牌”北極國家俄羅斯可是有著絕對的話語權，核動力破冰船目前就只有俄羅斯擁有。但后續造船的資金需求，俄羅斯自然需要中國的積極投入了。

值得關注的是，在對接“一帶一路”建設與俄羅斯北極戰略的基礎上，俄羅斯已經向中方發出邀請，提議共同開發北極航線，建設一條戰略性的“冰上絲綢之路”，包括希望中國能投資幫助建設一條連接北極航道主要港口和西伯利亞鐵路大動脈的重要鐵路。而在俄羅斯駐華大使杰尼索夫的眼中，這條“冰上絲綢之路”將是一項意義重大的戰略性工程。目前，已經有中國商船對此進行了試航。

據介紹：北極航線比常規海洋之路的運輸距離要縮短很多，所花的費用可以節約將近四分之一。八十多年前，有個叫施密特的探險家曾帶領考察隊，沿著北極航線漂了一圈，這一壯舉被杰尼索夫大使評價為“就相當于人類登上月球一樣”。但這是個長線開發項目，面臨很多具體的挑戰。首先需要現代化的港口，然后要建很多基礎設施，保障航船能夠在正常的情況下運輸貨物，還要考慮到航船在氣候比較惡劣的情況下、在冰雪覆蓋的情況下如何正常航行。對此，俄羅斯正在和中國進行戰略性探討，其中不僅是技術方面，還包括貸款和金融財政方面的支持。

遠東戰略

俄羅斯的“遠東開發”布局，是俄羅斯總統普京在內政與地區戰略布局上推出的戰略舉措。前幾年，東北亞區域的當事國韓國、日本一度在政府和企業層面謀求加快與俄羅斯就開發問題進行協作，對不同的城市與港口進行了戰略布局與投資，爭取在若干年形成高端的生產鏈。韓國與俄羅斯官方也曾經討論過俄遠東西伯利亞地區、北極航線、北極圈開發等項目合作方案。雙方主流企業，也曾經認真商討過俄羅斯提供土地、韓國提供資本的“自由經濟特區”方案。不過2017年上半年，隨著韓國政局劇變和日本對北方四島的“領土主張”升溫，俄韓關系和俄日關系迅速進入低谷。于是，俄羅斯的遠東開發戰略開始聚焦金磚和中國。

與此同時，我國也是“遠東開發”的利益攸關方。上海社科院的專題研究表明：在我國目前的周邊戰略布局中，西面有上海合作組織，南面有東盟的10+3，在東北方向則缺乏有效的合作機制和戰略平臺，這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我國在東北亞地區的戰略空間和影響力。因此，必須填補東北亞方向存在的戰略缺口和短板，形成新的戰略機制與平臺，加強我國在東北亞、東南亞、中亞、南亞不同方向之間戰略統籌協調的空間和能力。俄羅斯的遠東大開發為我國引導和塑造周邊地緣戰略布局提供了新的機遇和抓手，具備成為我國新的地緣戰略依托的條件。

遠東大開發也是推動我國東北地區進一步開放的戰略契機。亞太地區的產業和產能升級，存在向東南亞轉移還是向東北亞轉移的競爭和選擇。我國東北振興效果不好，其中就有地緣政治的制約性因素。在遠東大開發背景下，我國東北地區完全可以作為遠東經濟甚至中俄戰略空間的組成部分，充分融入遠東開發和海參崴的特區建設，推動中國東北地區面向遠東的大開放，建立自由貿易區網絡。

而金磚五國智庫達成的戰略共識是：俄羅斯遠東開發的基本定位是多邊跨國開發，實現跨國合作開發的機制化（不是傳統意義的招商引資開發），并實現設計、管理、發展、回報的多邊共同協調能力，并最終建立跨國的利益共同體。基本布局則是：面對廣袤的遠東和西伯利亞地區，通過重點的開發帶動全面的發展，形成“區域發展以點帶面、產業布局層層推進”的局面。依托中國、俄羅斯與金磚國家合作所具有資本、技術、資源、市場和通道五位一體的綜合經濟要素、區位優勢與遠東地區的科技與教育人才資源的優勢，以俄羅斯遠東地區港口為依托，選取恰當的區域，利用當地港口便捷和資源豐富的條件，結合中、俄等金磚國家的產業發展的戰略部署，充分發揮區域合作的比較優勢，共同構建多邊共同體。

目前，俄羅斯經濟已經走出危機，并步入增長期。下一步，俄羅斯希望中國關注其剛剛出臺的2030經濟安全戰略構想。就此，俄羅斯方面眼下最為看重的就是：“作為鄰居，俄中兩國要共同實現安全發展”。關于安全，俄方的具體關切是“兩國在貿易中，把貿易的一部分或者更大一部分，以人民幣和盧布直接結算，這樣俄羅斯和中國會變得更安全，可以預防外匯市場波動對貿易的負面影響。如果雙方合作得好，既能給俄羅斯，也能給中國帶來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而廈門峰會前夕，俄羅斯直接投資基金與中國國家開發銀行、就有關成立使用人民幣結算的俄中投資合作基金簽署了協議。成立這一基金將有助于推出總額為人民幣680億元本幣結算直接投資簡化機制，中國投資者可以用人民幣進行投資。另外，俄羅斯國有開發銀行和中國國開行簽署投資人民幣60億元為期15年的合作框架協議，這些資金將用于遠東和西伯利亞能源、交通、工業、電力設施和跨境項目建設。在遠東戰略帶動下，已經復蘇的中俄經貿額度今年將突破800億美元。

數字戰略

廈門金磚五國峰會的一個主要議題就是如何拓展“數字邊疆”的財富，通俗地說就是促進電子商務的應用廣度并讓中小企業獲得實際幫助。如俄羅斯智庫認為：“對于金磚國家我們可以作為一個群體去推動類似的一些合作。我們看重的項目就是中小企業的合作，而且必須推動電子商務的發展。這樣的一個項目在未來大的背景下能夠發揮重要的作用。因為我們也是在為未來的一些項目階段構思，為什么電子商務和中小企業，尤其要注重這些重要的話題呢？其實之前我們也聽到中方的意見，確實金磚國家的中小企業貢獻占到GDP非常大的比重，而且很多的國家，在過去的數年都在從立法法規的角度不斷地去支持中小企業的發展。”

從事實數據角度來說：全球的數字化成果，刺激了B2B以及B2C的交易與日俱增。而通過電子商務實行交易，中小企業就有義務通過電子平臺來應對它們的交易，因為它們的客戶有這樣的需求。一方面企業客戶有這樣的需求，包括大型企業和跨國公司，它們位于全球價值鏈的頂端，使用電子商務的標準和協議。另一方面與日俱增的終端消費者也有這樣的需求，他們習慣通過點擊鼠標來下訂單，通過物流把這個產品送給他們，所以最終這些轉型朝著全球的數字化發展。所以，金磚五國普遍稱之為“新工業革命”，這樣一個“新工業革命”也被國際社會越來越重視。而杭州G20峰會中方就已提出的新工業計劃、推動新工業革命、推動電子商務發展和數字化的發展，就已經證明這方面的趨勢是非常強烈的。

當然，對于這樣新工業企業和“數字邊疆”的財富，既有相關的機會也有挑戰。對于金磚國家而言：一方面電子商務能夠允許中小企業脫穎而出，更好、更直接覆蓋它們的客戶，這曾經是不可能的。另外一方面競爭也在進一步的加劇，包括有全世界不同的供應商，現在都能夠通過電子平臺去銷售它們的產品。而且通過多元化的渠道去銷售，競爭也加劇了。俄羅斯方面則力圖致力于和中國進行數字戰略合作，除去障礙、并主要清除中小企業電子商務發展的障礙。特別是針對女性需求、針對邊遠地區，包括針對青年企業家培訓，要能夠全面、綜合地去推進；也可通過合適的工具和方法，推進金磚國家內部系統性、全面的信息共享。

廈門峰會希望能夠打造一個具有包容性、可持續性的工業發展的愿景，對于中小型企業來說，這意味著為年輕人創造就業機會，以及確保增強女性發展的數字環境，這是非常重要的思想。而中小企業對全球經濟的未來都是起著引擎的作用，尤其對發展中國家尤其如此。如在金磚國家，再就業過程當中50%—60%都是由中小型企業拉動的。俄羅斯專家還認為：通過電子商務可以提供行業當中的積極改變，甚至可以改變游戲規則，使中小型企業參與到價值鏈供應當中，如首先可以直接接觸國外市場的機會，除此之外數據有更高效的數字化流動。俄羅斯方面還相信跨境電商是一個很大的市場，在2020年會達到1萬億美元以上的規模，所以這樣一個市場對于我們的金磚五國中小型企業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有意思的是：俄方高度評價中方的“云技術”在突破“數字邊疆”方面的貢獻，即“去中心化”難題。簡單地說就是“減少環節”，相對來說采購成本會下降，這是一個所有的采購商都追求的目標，所以“去中心化”對金磚五國來說就非常有意義。因為，互聯網是從二次工業革命結束就被壟斷了。被誰壟斷了？被美國人壟斷，那個時候互聯網也是基于在美國視窗之下。但是“去中心化”會造成什么新途徑？會造成在全球多中心。這個時候在互聯網，產生的是一個聚焦作用。買家只要看到這個東西符合我的需求，不管是北京的，還是中國某一個三線城市的，不管是華盛頓的還是里約熱內盧的，去中心化恰恰給金磚五國的中小企業提供了一個在互聯網端的中心舞臺。所以，這是金磚五國的一個戰略性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