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享茂的WePhone是詐騙軟件嗎？

如未獲得基礎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經營VoIP業務，無疑屬非法經營行為，但能否被認定為非法經營罪尚存異議

李慧翔

程序員自殺令人扼腕，事件依然沸沸揚揚，一種令人驚訝的說法是：蘇享茂所開發的WePhone軟件涉嫌為電話詐騙團伙提供幫助，并利用監管灰色地帶創業起家。因此在翟欣欣上網揭發之際，蘇害怕即將面臨的刑責，畏罪自殺。

要了解WePhone的性質，我們必須要從WePhone的技術原理——VoIP說起。VoIP(voice over internet protocol)，是一種利用互聯網協議傳輸語音的技術。簡單來說就是通話的時候，將聲音的模擬信號轉變為數字信號，通過互聯網進行傳播，然后在終端又還原為聲音信號。

有人可能會說，這不就是微信語音嗎？不是的，微信語音只能在微信App和微信App之間傳輸語音，而VoIP的不同之處在于，這種技術直接可以用App撥打對方的電話號碼。這也正是VoIP類軟件在中國大多屬于灰色地帶的原因。

由于歷史原因，中國法律規定了三類通話行為，首先是基于電話網(固定網和移動網)的端到端雙向實時話音業務，也就是我們最常見的打電話、打手機；其次是由電信網和互聯網共同提供的IP電話業務，也就是以VoIP為代表的IP電話；第三是基于互聯網的端到端雙向實時話音業務，即微信語音、QQ語音等。

需要注意的是，前兩類通話業務屬于基礎電信業務，應持有《基礎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方可開展。而中國持有《基礎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的只有4家運營商：中國電信、中國移動、中國聯通、中國廣電。所以在國內開展VoIP類業務，除非像Skype這樣已經投靠資質方的，其它均可視為灰色產業。

那么WePhone是否可以為電話詐騙團伙提供幫助呢？此前國內關于詐騙團伙利用VoIP技術修改來電號碼，用10086等客服號碼欺騙受害者的新聞不勝枚舉。但所有VoIP詐騙的關鍵步驟就是必須能夠隨意修改來電號碼，據WePhone資深用戶反映，WePhone并不具備此功能，和Skype這種成熟的互聯網電話軟件一樣，欲修改WePhone來電號碼，需要有電話或短信認證的途徑。顯然普通人不可能拿到10086的電話權限。

WePhone的主要客戶群體，正如蘇家人說的那樣“為中東客戶提供服務”。由于在沙特、阿聯酋等中東國家，VoIP業務是明確被禁止的，中東本土運營商實際上為政府控股，VoIP免費服務嚴重影響了當地移動運營商的運營收入。所以WhatsApp、微信語音等通訊軟件的即時通話功能一直不能正常使用。

而這些國家有大量的外籍務工人員，來自印度、巴基斯坦、菲律賓、非洲等勞務輸出國，對于他們來說，既然微信語音都不能用，那么價格低廉甚至免費的VoIP電話就是最好的通話選擇。只要新出來一個免費電話，很快會在這些務工者圈子里快速傳播。這也是WePhone這個在國內沒有任何知名度的軟件，會在海外擁有幾千萬注冊用戶的原因。

那么蘇享茂做這樣的“灰色軟件”應該承擔怎樣的責任或風險呢？此前，國內曾有三起有影響力的VoIP相關案件。一是1998年的“福州IP電話案”，二是方德成被控違法經營國際電信業務案，三是方正寬帶公司與北方中寬合同糾紛案，亦稱“VoIP第一案”。

這三起案件中，最有影響力的當屬“VoIP第一案”。在此案中，當時的信息產業部辦公廳出示的《關于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征詢意見函的答復意見》顯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電信條例》第七條和第九條的規定，經營VoIP業務需取得基礎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如未獲得基礎電信業務經營許可證，經營VoIP業務，無疑屬非法經營行為，但能否被認定為非法經營罪尚存異議。

因為，當時的信息產業部辦公廳的《關于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征詢意見函的答復意見》屬于信息產業部答復意見，只是在國家部委內部可作為規范性意見，不屬于刑法中的“國家規定”。

因此，蘇享茂難以被認定為觸犯刑律，可能只會面臨行政處罰。如果他因為害怕被“揭發檢舉”而跳樓，那的確令人惋惜。

（作者系知名媒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