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眾不同看大海

李漢超

說起海洋，我們就會產生廣闊無邊、氣勢磅礴的印象，蔚藍又碧綠，美麗而壯觀。大海，或波濤洶涌，或霞光閃爍，每個人看海都會有不同的感受。2008年7月，在荷蘭國際廣播電臺和中國河南人民廣播電臺聯合舉辦的“迎奧運詩文比賽”中，詩人趙貴辰創作的組詩《把世界請進家里》榮獲詩歌特等獎。按照組委會的安排，2009年4月，趙貴辰作為中國唯一作者代表應邀免費出訪荷蘭。詩人坐在飛機上，透過舷窗，看到下面一望無際的大海，心潮起伏，百感交集。他看海看得與眾不同，新奇別致：

趴在海的肩膀上

讓海背著

看海

看海里的魚

穿針引線縫補波濤

看海里的陽光，才知道

老天有那么多傷心事

看狂風，是怎樣，從我的骨頭縫里

串門來，串門去

看著看著就看透了

我的目光所到之處，都會出現幾個洞

深刻的漩渦，洞里還會冒煙

從海的身上下來

我就是一個海了

任何人休想把我湮沒

（選自文匯出版社《我也是郁金香》）

趙貴辰，河北晉州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自1977年發表處女作以來，已在《人民日報》《人民文學》《詩刊》《青年文學》《北京文學》《星星》《詩歌月刊》等國內外報刊發表詩文3000多篇（首）。1999年5月參加詩刊社第15屆“青春詩會”，曾多次獲得全國詩歌獎。出版詩集《趙貴辰的詩》、散文集《趙貴辰隨筆》《文壇姐弟妹》等多部，作品入選多種選本。

《海》全詩一共15行，分為四小節。初讀全詩，我們就能很鮮明地與其他寫海的詩歌區分開來，因為他寫得與眾不同。首先，他看海的方式與眾不同。別人看海，要么從畫報上看，要么站在海灘上看，要么坐在輪船上看，而詩人“趴在海的肩膀上/讓海背著/看海”。一個“趴”字，生動傳神地寫出了詩人對大海的親近與敬畏，一個“背”字，又簡潔有力地寫出了詩人內心的溫暖、喜悅和自豪。坐在飛機上看海，好多人都經歷過，但坐在飛機上如此看海，唯趙貴辰獨有。

其次，他看海的內容與眾不同。別人看海，看大海的浪濤，看大海的顏色，看大海里的船只，看大海上的鷗鳥，而詩人拋開這些常見的景物，第一眼就“看海里的魚/穿針引線縫補波濤”。詩人看到的“魚”，不是只有來來往往地游動，而是在“穿針引線”；不是像漁民一樣縫補破網，而是在“縫補波濤”，多么富有詩意！接著，詩人“看海里的陽光”，不是金光閃閃，而是“才知道/老天有那么多傷心事”。在陽光的照耀下，大海像一面鏡子，天空中的云朵都一一映照在里面。老天都有那么多的愁緒，何況人呢？滿腹的人生不悅頓時得到寬慰。接下來，詩人“看狂風，是怎樣，從我的骨頭縫里/串門來，串門去”。面對狂風，詩人不看它怎樣卷起波濤，而是怎樣襲擊“我”。他不用“襲擊”，而用“串門”，如同走親戚一般。可見，詩人看得更深更透，對待像“狂風”一樣兇險事物的態度也更從容不迫。

第三，他看海的結果與眾不同。別人看海，浮光掠影地看，走馬觀花地看，永遠看不透大海。而詩人“看著看著就看透了”“我的目光所到之處，都會出現幾個洞/深刻的漩渦”。不僅如此，還發現“洞里還會冒煙”。可見詩人的目光何其鋒利！“深刻”是指兇險的程度，“冒煙”為兇險增添了妖氣，能使人毛骨悚然。

第四，他看海的感慨與眾不同。別人看海，無外乎“大海啊，你好美呀，我愛你呀”之類，而詩人有模有樣地“從海的身上下來”的時候，內心十分開闊，胸懷十分寬廣，受到大海的啟迪，具有大海的氣魄，堅定地告訴世界，“我就是一個海了/任何人休想把我湮沒”。最后一句將詩人在現實之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隱晦地表露了出來，然而，在經受了一番大海的洗禮之后，詩人的心靈充滿了強大的人格力量，對自我充滿了信心。

綜觀全詩，其藝術特色也十分明顯。比喻、擬人等修辭方法的運用不僅使詩歌的語言簡潔生動，而且還增添了藝術感染力。自然的大海在詩人的筆下實際上是現實生活的一個隱喻，“波濤”“洞”“漩渦”這些意象都具有強烈的象征意義，引發讀者的興趣和思考，也給詩歌增強內涵深度和語言張力。著名詩人苗雨時在評價趙貴辰的詩歌時說：“詩人的生命本體的詩性自覺，也導致他的藝術表現從單純的寫實而轉變為意象的象征化處理，其語言符號也由外在的明晰而轉化為內在的多義。而這一切構成了他詩的藝術生命的造型，表現為一種有意味的形式。”

趙貴辰是中國詩壇很有個性的詩人，率真而銳利，純樸而真誠，對詩歌不離不棄，幾十年不改初心，毅然前行。他寫得最多的是鄉土詩，他的詩情感真摯，語言生動，不庸俗，不晦澀，像大平原的麥子，呈現出蓬勃樸實之美。我讀過他許多精美的詩篇，與他相識，則是在2015年的潞城詩會上。我們聊起詩歌時，他說：“詩歌是思緒的火花，是佛堂前的靈光閃現，詩歌是太陽光底下行走的圣潔體，它雖超越凡塵卻不脫離眾生，好詩歌應該是用虔誠的心做筆寫出的，它的基調是愛，它的泉源是鄉土。”這是他對詩歌的獨特理解，也是對詩友的誠懇誡勉。

[作者通聯：湖北應城市教育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