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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四川成都610207)
對待統計數字的“工具理性”
——《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評介
何志明
(四川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四川成都610207)
《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是研究西南土地改革的重要資料.該書共計上下兩冊,內容涵蓋了西南官方有關減租、退押、清匪、反霸運動以及其后土改運動的工作總結、報告、指示等,同時還有大量而詳實的統計數據.通過對其中相關統計數字進行分析,可以發現西南土改前地主與富農占有土地的實際情況與官方公開宣傳的70%頗有出入;同時西南區在土改時富農經濟受到了較大沖擊,富農將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被征收.在西南內部各省市之間更是差異較大,西康省以征收富農將近50%的土地高居榜首.這些統計數據,實際體現了西南官方在對待相關統計結果上的“工具理性”態度.
統計數字;工具理性;《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評介
目前學界關于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土地改革研究可謂成果豐碩.但以研究地域觀之,主要是華北、東南以及華南地區,兼顧西北、中南,而在西部占據重要地位的西南地區的土改研究,目前尚未得到應有的關注.事實上,西南地區涉及現四川、貴州、云南、重慶三省一市.①人口分布與山川地形各異,租佃關系錯綜復雜,深入研究該地區的土地改革,對于豐富學界對西南土改的認識,推進國內的當代史研究,其意義尤為重要.歷史研究的首要在于占有大量的第一手資料,梁啟超曾言:“史料為史之組織細胞,史料不具或不確,則無復史之可言”.[1]在土改研究中,各地檔案館藏相關檔案資料則在其中占據重要地位.但實際上,除了檔案資料外,當時地方黨政機關內部編輯與發行的土改資料匯編、簡報、通訊、統計等,則較易為研究者所忽略.例如,在西南土改研究中,《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簡稱《匯編》,后同——筆者)即屬此類.鑒于此,擬對該匯編向讀者作一簡要評介.
《匯編》為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于1954年編纂.由于距離西南土改完成時間較近,且收錄對象大都為當時西南區以及省市一級黨政機關的內部工作報告、指示,具有較強的保密性質,因此在其封面赫然印著“絕密文件”字樣.正因為如此,它在西南土改研究中的價值不言而喻.
在該資料的內容方面,編者在“前言”部分已有說明:
“西南區偉大的土地改革運動是在堅決地貫徹了中國共產黨中央與中央人民政府正確的方針、政策、法令下勝利完成的.清匪、反惡霸、減租、退押運動時西南區實行土地改革政治上、思想上、組織上的準備階段.因此,此集分作兩個部分匯編:(1)西南區清匪、反惡霸、減租、退押運動的文件;(2)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的文件.”②
可見,西南區的土地改革應該包括被鄧小平稱為又一次“淮海戰役”的四大運動:“清匪、反霸、減租、退押”.[2]也就是說,在編寫體例上,編撰者將四大運動劃入了西南土改史的總體范疇.因此,四大運動應該作為西南土改的一個重要階段,而不應為研究者所忽視,否則就難以完整把握西南地區農村內部政治經濟關系的深刻變動.事實上,“清匪、反霸、減租、退押”運動的開展,成為土改前的關鍵步驟,不僅使大量農村積極分子涌現出來,成為此后土改的中堅力量,它更是新政權在鄉村進行大規模社會動員的一次有效嘗試,并為此后的土地改革積累了經驗.
因此,從編寫體例可以看出,《匯編》內容主要涉及四大運動和土地改革.首先,在“四大運動法令”部分,《匯編》將其分門別類地細分為“西南區清匪、反惡霸、減租、退押運動的政策法令”“西南區清匪、反惡霸、減租、退押運動的總結、報告、經驗”“指導清匪、反惡霸、減租、退押運動的社論、論文”“地主階級剝削壓迫農民的幾個材料”等四個方面的內容,這亦是上冊包含的內容.需要補充說明的是,在開展四大運動前夕,西南局政策研究室還對西南區的內部租佃關系、土地占有情況、鄉村社會結構展開了調查,最終形成了“地主階級剝削壓迫農民的幾個材料”.其中包括了長江沿岸地區的租佃形式與剝削情況、川西、重慶農村封建剝削情況、云南農村的押金制度、貴州黃平縣四屏鎮五里橋村的階級情況調查等,這些文件為研究者了解土改前西南地區的農村社會經濟情況,提供了重要參考.
其次,該《匯編》的下冊是西南土改的材料.主要分為“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的政策、法令”“西南區各省(區)有關土地改革運動的指示、規定、通報”“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的總結、報告、經驗”、“西南區指導土地改革運動社論、論文”以及“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中的一些統計數字”五部分.大部分材料在當時為內部文件,不可能為公眾所閱讀,因此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另外,特別值得一提是編撰者在該《匯編》下冊中收錄了西南土改的相關數據統計,如西南土改進度表、沒收財產及征收土地統計、各省市土改前后各階層土地變化情況表.在這些數據中,最有價值的應該是對原川北區下屬的三十五個縣的土改情況統計,如沒收五項財產和征收土地統計、土改前后各階層占有土地情況、農協組織成員及階級成份比例表.這些數據涉及川北區內部的所有縣份,是目前筆者所見到的有關川北區土改最詳盡的統計數據,并為研究川北區土改提供了關鍵性的材料.但遺憾都是,西南區下屬的其他省、市、區內的各縣相關數據統計,則未能收入其中.③
中共自成立起就高度重視宣傳工作,各級黨委主辦的機關報更是宣傳其工作方針政策的重要喉舌.1923年11月,中共中央三屆一次會議通過了《教育宣傳問題決議案》,指出“共產黨員人人都應是一個宣傳者,平??谡Z之中須時時留意宣傳”.[3]1950年5月16日,時任西南局第一書記的鄧小平在西南區新聞工作會議上即要求,領導干部應該主動為報紙寫文章,宣傳部署中心工作.[4]在《匯編》上下冊均收錄了西南及各省市(區)黨委主辦的機關報就四大運動與土改問題發布的社論.這些社論,亦是研究者分析土改領導者意圖與方法的補充資料.
中共中央對全國土地占有情況有一個著名的論斷,就是“占鄉村人口不到百分之十的地主和富農,占有約百分之七十至八十的土地,他們借此殘酷地剝削農民.而占鄉村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貧農、雇農、中農及其他人民,卻總共只占有百分之二十至三十的土地”.[5]對此,鄧小平在西南軍政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講話時亦提出如是觀點:“以全西南平均來說,地主占有土地百分之七十左右,這是合乎實際的.”④可見,中共中央及西南官方均堅持了西南土地以地主占有土地總量70%的說法.⑤但實際情況究竟是如何呢?
研究西南土地改革,我們首先必須弄清楚西南土改前夕的土地實際占有情況.但因為相關檔案資料尚未刊布,研究者往往難以獲得整個西南區土地占有情況的總體數據,加之西南當時下屬省市(區)高達8個,若無西南區的官方統計,往往難以把握整個西南土地情況的全貌.所幸的是,該《匯編》下冊中,對西南乃至各省區市土改前后的土地占有數據進行了歸納,可謂研究西南土改的寶貴記錄.下面,筆者將運用這些數據,對土改前西南區的土地總體情況做一簡要分析.根據西南區的官方統計,土改前夕西南各階層土地占有情況如下表:
從上表可知,西南區官方這個內部統計清楚地顯示,該區地主占有土地總量為42.24%.⑥這個數字與高王凌的研究結論頗為接近.他認為,土改前地主占有的土地多在30%至40%之間,但基本不會超過40%.[6]15根據官方慣常將“地富”混同起來的說法,即使西南區地主與富農兩者之間占有土地之和,尚勉強達到60%,距離70%的官方公開說法仍有一定的距離.當然,以上只是對西南總體情況的統計.下面,我們來看看其下屬各省市的統計數據.

西南各省市土改前地主富農土地占有情況表
我們從該表的相關數據中同樣可以看出,地主占有土地在各省市是不平衡的.土地集中最高為重慶市,55.29%,最低為云南省不足30%,僅為29.38%.通過平均計算,即去掉最高與最低的重慶市與云南省,西南區平均仍僅為41.87%,與前表的42.24%頗為接近.據時任中共川北區黨委宣傳部副部長的張永青回憶,據川北區對岳池等七縣111個鄉的調查,地主占4.96%,占有的土地為30.5%.⑦所以,我們由此可以得出結論:西南區地主占有土地面積應該略高于40%.
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共中央關于地主占有70%土地的論斷并不具有普遍性,但在個別地區因土地集中程度較高,地主確實占有了至少60%以上的土地.因此,對于地主占有土地的說法不能一概而論,必須根據不同地域進行具體微觀的分析,而不是盲目引用官方統計數字.例如重慶市在西南各省市中的相關數據為最高,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重慶的統計對象為市郊,而很多地主為兼工商業者,他們往往經商致富之余就是在市郊購置田產,以便雇人耕種或出租,故而出現土地集中程度隨著其與城鎮的距離而逐漸遞減.這個現象具有較強的普遍性.例如以川北達縣磐石鄉與西外鄉為例,據統計土改前夕磐石鄉地主占有土地比例為37%,而西外鄉則高達67%.⑧一個縣內的兩個鄉緣何會出現如此大的差距?從地理位置上看,西外鄉為達縣城郊.達縣縣城分別為帝制與民國時期的綏定府和四川省第十五行政專員督察公署駐地,為川東北政治經濟中心,所以與城區毗鄰的西外鄉因土地商品化程度高而較為集中.
事實上,中共中央內部亦因70%出現了不同的說法,時任中共中央中南局秘書長的杜潤生,即將農村中土地占有比例在50%左右,不可能達到70%的情況報告給了毛澤東.[6]5但既然如此,官方為何仍然公開堅持70%的說法呢?筆者認為,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在于此說能最大限度地發動底層民眾,改造基層政權.當然,在西南區的直接原因就是為開展征糧、減租退押運動乃至后來的土改提供“標的物”.西南區在建政伊始,面臨著進軍西藏、安置舊政權人員等任務,財政壓力.⑨加之尚未實行貨幣管制,一時之間西南物價飛漲,通貨膨脹嚴重.1950年5月,據鄧小平報告,西南區在征糧時遇到了嚴重的阻力,而“稅收情況比公糧還差”,“由于公糧、稅收成績不好,公糧變款尤感困難,使財政開支異常拮據.五月份全靠中財委幫忙,可勉強過去.如今后收入不大大增加,牽連各種問題很多”.[7]一言以蔽之,西南區政權急需增加收入.但以當時的情況,只有從征糧與稅收入手,而公糧(農業稅)則占主要位置.
因此,征糧直接關系著新生政權財政收入的增加乃至政權的鞏固.但根據中共中央的決定,西南區在1950年度暫不進行土改,而劃成份以及確定斗爭、團結、依靠對象,則需要在土改時進行.問題在于,減租退押運動開展之時,新政權在農村并未正式進行劃成份,究竟誰是地主仍然沒有官方的精準認定.在這種情況下,若按照西南區地主的土地實際占有量來征糧,勢必難以完成征糧任務.鄧小平在西南軍政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上對地主應該負擔的公糧進行了推算,他以西南區地主按照繳納40%的公糧計,認為后者應該負擔“三十三億四千萬斤米”(當時中央財委給西南區的征糧數額為三十億斤),他進而結論:地主負擔并不重而是完全可以負擔所有公糧,“問題是他們不愿意繳納”.但需注意的是,鄧小平這個計算的關鍵即是以地主占地50%為前提.⑩
通過《資料匯編》中對西南區及下屬省市土改前土地占有情況的分析,可以發現中共中央估計地主占有土地70%的數據與實際相去甚遠,研究者在使用官方材料時應該根據不同地區出發,不能使用籠統的數據,而要對不同的地區實際土地占有情況進行個案分析.但作為官方,西南區堅持原數據則更多的是出于現實的考量,以便藉此為依據進行征糧,進而度過經濟難關.但盡管如此,在內部公布的數據統計中,官方仍然保留了真實結果,也反過來證明了70%的說法具有濃厚的“工具理性”色彩.所謂“工具理性”,筆者在此借用馬克斯·韋伯的相關定義,即人們“通過對外界事物的情況和其他人的舉止的期待實現自己合乎理性所爭取和考慮的作為成果的目的”,[8]簡言之,就是人們為了實現功利目的而創造工具、選擇工具以及使用工具的經驗和能力.工具理性關注的是效率,追求工具的可操作性和現實可行性.在本案例中,西南區為了實現增加財政收入穩定政權的目的,采取了70%這個工具性的說法,進而提高了糧食征收數.與此同時,在其內部文獻中保留了真實的統計數字,更是其對待統計數字的工具性做法.
新區土改中的富農經濟問題是學界關注的熱點.早在1950年,圍繞是否征收富農出租給人耕種的土地問題,1950年在中共黨內即出現了中南局和華東局兩種不同意見.主張征收的中南局主要是考慮拿到更多的土地進而順利發動農民;而華東局則從當地的富農經濟與商品經濟、城鄉與城市生活資料供應的關系,建議保留富農經濟.最后中共中央采取了平衡意見,即容許地區政策差異的態度.[9]1950年6月30日公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改革法》中作出了較為靈活的制度設計,即規定富農出租的小量土地“在某些特殊地區,經省以上人民政府的批準,得征收其出租土地的一部或全部”.[10]在這里,華東局之所以主張保存富農經濟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蘇南地區土地租佃程度較高,商品經濟發達,保存富農經濟有利于城鄉物資交流.但在其他地區如中南、西南地區,其差異則較為明顯.
據中南軍政委員會土地委員會調查研究處處長張根生報告,在該區河南大部、湖北的沿江地區以及江西老蘇區,富農經濟比重較大,“有些村的富農,比地主土地為多,有的甚至占到全部土地的百分之二十以上”,在中南區富農出租土地較為普遍,如江西黃沙鄉28戶富農占有19798畝土地中,僅自耕1001畝,其余全部出租,出租土地超過自耕及雇人耕種即達10戶(即半地主式富農).[11]因此,若不動富農出租的土地,在中南區一些地方勢必難以達到發動貧雇農的目的.為此,中南區就《土地改革法》制定了補充辦法,規定對富農自耕或雇人耕種的土地及其他財產,“應切實保護,不得侵犯”,但對征收富農出租土地作出了更明確的規定:
“富農所有之小量出租土地,一般應予以保留,但在沒收地主所有土地以及征收公田、半地主式富農的出租土地與小土地出租者超過百分之二百的土地后,還不能解決貧、雇農的最低的土地要求(例如貧雇農還不能得到當地每人平均土地數的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土地)的特殊地區及在當地農民群眾堅決要求的情況下,可以縣為單位,呈請省人民政府批準,分別征收富農此項小量出租土地之一部或全部.”[12]
可見,中南區主要是從“解決貧雇農最低土地要求”的目的出發,決定征收富農的“小量出租土地”,而其自耕或雇人耕種的土地則不應予以征收.但所謂“解決貧雇農最低土地要求”、“當地農民群眾堅決要求”并未能提供一個可量化的標準,必然會使“保存富農經濟”的主張難以落到實處.正如時任中南局秘書長的杜潤生所回憶:“在實際執行中,至少在中南和西南地區,富農的多余土地還是全變動了.”[13]據中南軍政委員會對該區100個鄉的調查,富農占有耕地比重從土改前的7.18%降到了4.57%,人均占有量從4.52畝下降到土改后的2.83畝,相當于沒收了富農36%的土地.[14]那么,西南土改中執行“保存富農經濟”政策的情況是怎樣的呢?《資料匯編》中收錄的西南區土改相關統計數字,為本文撰寫提供了可能.
總的來說,西南區土改自1951年7月開始, 1952年5月大致結束,前后共分為三期.是年5月,西南局報告中共中央:“目前西南全區除不進行土地改革的少數民族聚居區域或貴州少部分(約三百余萬人口的地區)與云南半數地區(約八百萬左右人口的地區),尚有為數約一千萬人口地區尚待今冬明春完成土改外,四川、西康兩省凡應進行土改的地區都已進行土改.可以說,全西南的土地改革已基本上完成了.”?
與中南區不同的是,西南區并未制定一個關于全區執行土改的補充辦法,?而是由各省市區根據自身情況制定相關“辦法”.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西南區各地發展不平衡且多民族聚居,情況較中南區復雜得多,所以并未制定一個統一的執行標準.據1952年2月西南局報告中共中央,明確指出“對富農出租土地原則上確定征收”.?可見,西南區并未完全執行“保存富農經濟”政策.另外,為了更清晰地展示西南區土改中的土地征收情況,筆者根據“變化情況表”相關統計數據制作了西南土地征收統計表.

西南區土改中土地征收情況表
通過上表可以計算出,西南土地征收實數為71370995畝,而并非原“變化情況表”所統計的81361922畝,可見該表關于土地征收總數的統計明顯有誤.因此,地主、富農、小土地出租者等在土改中征收土地在總征收中的比例分別約為87%、5%、2%,而公田亦為5%.根據“變化情況表”可知,富農的土地占有從8.18%降到了5.13%,人均從4.47畝降到了3.2畝.也就是說,富農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被征收.?可見,盡管富農被征收的土地在總征收比例中僅占5%,卻在其原有土地中高達占29%.這是整個西南區土改中富農土地的被征收情況.因此一些地區土改前夕制定的“不動富農的土地財產”政策在執行中并未能得到落實,例如川北區.?因西南地域面積遼闊,各省級單位彼此之間差異頗大,故我們再看看各省市富農土地的征收情況.下面是土改前后西南各地富農土地占有情況統計表:

西南各省市土改前后富農土地占有情況表
從上表中可以看出,西南各地富農土地被征收情況各異十分懸殊,最高為西康省,該省富農有將近一半的土地被征收,遠遠高于西南區整體上的富農征收比例(29%);其次為重慶、四川及貴州,分別為38%、36%和26%,?最低為云南省(11%),同樣高于西南區的平均數.為何西南各地富農土地被征收的情況差異如此之大?我們以西康省為例,西康省地主占有土地為33.33%,在西南各地中僅高于云南(29.38%).西康省富農征收為143836畝,西康征收土地為1490592畝,除去征收富農的土地,剩下為1346745畝,而得到土地的人數為760105人,平均每人僅1.77畝,而明顯低于實際數(2.16畝).?因此,若不動富農相當部分的土地,勢必將難以完成發動農民的目標.可見,為了達到土改目的,西南區不同程度地征收了對富農出租的土地,顯然就是“保存富農經濟”大政策下的“工具理性”做法.
《資料匯編》收錄了西南區土改大量第一手資料,是研究該區域土改史的重要參考資料.本文通過對其編寫體例、內容梗概的介紹,同時結合其收錄的西南區土改內部統計數字,對該區農村各階層在土改前的實際占有以及其在土改中對“保護富農經濟”政策的執行情形展開分析,可以發現西南土改在執行過程中的“工具理性”和區域差異明顯等特點.這些都是從事西南區土改研究者所應該高度重視的.
從西南區內部統計數字可知,西南區地主的實際土地占有為42%左右,即便加上富農所占有的土地,總共也無法達到官方所稱的70%.?究其緣故,除了便于新政權順利發動農民外,還與當時正在進行的征糧聯系緊密.為了完成中央財委下達的三十億斤征糧任務,必須擴大征糧范圍,尤其是向地主征收,而后者占有70%土地的說法,自然就成為地主應繳納相應公糧的關鍵計算前提.有意思的是,西南區在公開宣稱70%的說法之時,卻在內部統計數字中實事求是地保留了地主土地占有的真實數據,充分體現了西南區在宣傳地主占有70%土地說法的“工具理性”特點;盡管《土地改革法》明確要求“保存富農經濟”,但對于是否征收富農出租土地的問題,各地擁有了相當大的自主權.與中南區類似,西南區在土改時對富農經濟的沖擊是很大的,富農近三分之一的土地被征收予以分配.但在西南區內各省市之間對待富農經濟更是差別明顯,其中西康省以征收富農原有土地的49%高居首位,遠超過西南區的總體比例.這是因為西康省富農占有土地具有相當比例,若不在相當程度上征收富農的土地,則難以增加分配,使農民獲得直接好處.因此關于土改時候西南區富農經濟的處理問題,研究者應該充分注意其內部省市之間存在差異性,避免“只見森林,不見樹木”,挖掘土改領導者在對待真實統計數據上的“工具理性”,進而得出更為客觀理性的認識.
注釋:
①1950年至1952年7月,四川被分為川東、川西、川南、川北及重慶市五個行政區域,后合并為四川省.1955年,西康省撤銷,大部分地區合并入四川省.
②“前言”,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上冊,重慶1954年.后同僅注頁碼.
③例如在川西區的數據統計中,僅對該區溫江縣公平鄉土改前后土地占有情況的記載.參見《原川西區溫江縣公平鄉土改前后各階層占有土地情況表》(1952年12月),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下冊,第1007頁.
④《鄧小平副主席在西南軍政委員會第一次全體委員會議第五次大會上的發言》(1950年7月31日),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上冊,第46頁.
⑤由于國內媒體鋪天蓋地地對于中國農村(包括西南)土地占有嚴重不均的報道,甚至也影響了當時一些在華外交官的判斷,如英國駐華外交官蘭姆(L.H.Lamb)在1951年6月初提交給外交部的報告中論及西南地區土地占有情況時,稱“毫無疑問,(西南地區)土地高度集中(extreme concentration)在地主手中,農民承受著高額的地租以及各種攤派”.參見L.H.Lamb,the Political Report from British Embassy(Peking),1st June,1951,英國國家檔案館藏,檔案號:FO 371/92325.
⑥《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前后各階層占有土地變化情況表》(1952年12月),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資料匯編》,下冊,第1001頁.
⑦張永青:《登瀛同志在川北》,甘肅省人大常委會辦公廳編:《懷念李登瀛同志》,甘肅1998年,第170頁.
⑧《磐石鄉土改前各階層土地占有情況表》(時間不詳),磐石鄉志編纂領導小組編:《達縣市磐石鄉志》,達州1988年,第72頁;《西外鄉土地改革前后各階層戶數人口占有土地情況表》(時間不詳),達縣市西外鄉志編寫小組編:《達縣市西外鄉志》,達州1988年,第31頁.
⑨據鄧小平推算,西南需要供養的各類人員為200萬余人,需要公糧為50億斤(三千萬擔),對此他也承認這個數字已經大大超過了國民黨時期一千五百萬擔的最高征收額.中共中央西南局秘書處:《鄧政委在干部大會上關于整編節約與幾個工作問題的報告》(1950年2月2日),重慶1950年,第8頁,第9頁.
⑩《鄧小平副主席在西南軍政委員會第一次全體委員會議第五次大會上的發言》(1950年7月31日),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上冊,第46-47頁.需要說明的是,鄧小平此時提出50%而非70%的數字,主要目的是為了證明地主負擔主要公糧任務的合理性,但官方在公開宣傳時候仍以70%為準.
?《中共中央西南局關于西南區第三期土地改革向中央的總結報告》(1952年5月),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資料匯編》,下冊,第459頁.
?筆者在《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中,僅發現西南區下屬各省市區的“補充辦法”,?而并未見西南大區一級就如何執行《土地改革法》制定類似中南區的“補充辦法”.由于該《匯編》基本匯集了西南土改的重要文件,若西南區制定了相關文件,必定會收錄其中.據此可判斷西南區并未制定該區統一的“補充辦法”,而是由下屬省市區根據情況自行制定.
?《中共中央西南局關于第五次西南局委員會議情況的報告》(1951年2月12日),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上冊,第395頁.
?《變化情況表》(1952年12月),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資料匯編》,下冊,第1001頁.
? 1950年6月,川北區首屆各界人民代表會議上通過的《川北區當前施政方針》中明確規定“不動富農的土地財產”.參見《川北區當前施政方針》(1950年6月),中共川北區黨委辦公廳編:《〈川北工作〉主要材料匯集》(一),南充1952年,第20頁.
?白希在其紀實文學作品《大土改》中提及各地對富農經濟態度時,與華東局一樣,貴州省委向中共中央提出了不動富農出租土地的主張.參見白希:《大土改》,中共黨史出版社,2009年,第265頁.作者在該書中使用了大量第一手檔案,但很遺憾的是有關貴州給中央的電文內容,作者沒有直接引用以及交代出處.但根據《匯編》可知,貴州富農出租土地實際上還是被征收了一部分.見《貴州省土地改革前后各階層占有土地變化情況表》(1952年12月),《西康省土地改革運動前后各階層占有土地變化情況表》(1952年12月),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運動資料匯編》,下冊,第1004頁.
?《西康省土地改革運動前后各階層占有土地變化情況表》(1952年12月),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資料匯編》,下冊,第1005頁.
?西南局的機關報《新華日報》(重慶)于1950年8月6日發表社論稱:“四川土地集中的程度為全國各地之冠.占農村人口百分之三、四的少數封建地主卻占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大量土地”.但據西南官方自己統計,土改前四川地主占有土地為48%,與其公開宣傳的“百分十六七十”差別顯著.參見《新華日報》社論:《迎接秋后的減租運動》(1950年8月6日),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資料匯編》,上冊,第552頁;《四川省土地改革運動前后各階層占有土地變化情況表》(1952年12月),中共中央西南局農村工作部編:《西南區土地改革資料匯編》,下冊,第1002頁;
[1]梁啟超.中國歷史研究法[M].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6:39.
[2]鄧小平.鄧小平同志向中共中央西南局委員會第三次會議的報告[J].西南工作,1950(11):6.
[3]中共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1921-1925):第1冊[M].北京: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206-207.
[4]鄧小平文選(1938-1965)[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9: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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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范 藻]
Statistical Data as“Instrumental Rationality”: Comment on Collection of Land Reform in Southwest Region
HE Zhiming
(Marxism School of Sichuan University,Chengdu Sichuan 210207,China)
The book Collection of Land Reform in Southwest Region is very significant for the study of land reform in Southwest Region.This collection has two volumes,which concludes the reports,summary,indication and real statistical data from official organization about campaigns of Reduce-Rent,Deposit-Return,Clearing of Bandit and bully and the land reform.We can find the phenomenon that the real data of land which landlords and rich peasant have owned in this Region before the land reform is different from the data propagandize by the official organization by analyzing the data from the Collection,meanwhile,the economy of rich peasant was impacted badly in this Region and one third of them were confiscated.
statistical data;instrumental rationality;Collection of land reform in Southwest Region;introduction
K27
A
1674-5248(2017)05-0154-07
2017-05-10
四川大學中央高校基本科研業務經費研究專項項目(SKQ201721);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會面上資助項目(2017 M612952)
何志明(1984—),男,四川通江人.副研究員,博士,主要從事中共黨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