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 力
稅制結構對居民消費的影響:理論與實證分析
◆牛 力
釋放居民消費潛力、推動消費結構升級是促進國民經濟平穩增長的堅實后盾。文章在分析我國居民消費概況以及稅收影響居民消費的理論效應基礎上,以我國2011年至2015年30個省級面板數據(西藏、港澳臺除外)為基礎建立動態面板數據模型,利用GMM估計方法探究稅制結構、勞動報酬、社會保障水平等因素與居民消費的關系。研究發現:貨物勞務稅、所得稅占比過高擠出居民消費,現行“雙主體”型稅制結構對我國居民消費起抑制作用,擴大居民消費應注重發揮財產稅在調節個人存量資產、公平收入分配方面的作用,提高財產稅占稅收收入的比例。
稅制結構;居民消費;稅收效應;財產稅
當前經濟運行呈現“三期疊加”的階段性特征,加強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成為推動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著力點。但是,穩增長、調結構不應忽視需求端管理。我國經濟發展方式長期以投資驅動為主,最終消費支出對國內生產總值增長貢獻率不高,新業態、新消費熱點的出現,對培育供給新動力提出更高要求。
《國務院關于積極發揮新消費引領作用加快培育形成新供給新動力的指導意見》指出,我國已進入消費需求持續增長、消費結構加快升級、消費拉動經濟作用明顯增強的重要階段。強化對消費領域的政策支持力度,應系統調整財稅、金融、投資、土地、人才和環境政策,加強政策協調配合,形成有利于消費升級和產業升級協同發展的政策環境。
學術界相關研究主要從以下幾方面展開。第一,從研究內容上看,樊軼俠(2011)通過分析我國稅收制度對居民消費的影響,指出稅收制度創新是促進居民消費增長的重要動力機制。李香菊、趙蘭兵和趙博(2015)則通過建立省際面板數據模型和協整模型,探究稅收對我國城鎮、農村居民消費水平和消費結構的影響。席衛群(2015)通過總結國外促進可持續消費模式建立的稅收政策,分析我國稅收政策在引導居民消費模式轉變方面存在的問題與不足。張曉林和靳共元(2010)從主體稅與輔助稅調節居民收入分配的實證分析入手,分析主體稅種與居民消費的關系,并提出以促進居民消費為導向的稅制結構設想。
第二,從研究視角上看,張斌(2011)從現行稅制的成因與調整的制約因素等角度分析我國擴大內需面臨的約束。韓仁月和常世旺(2009)在分析各國刺激經濟方案中減稅定位的基礎上,指出擴大內需背景下我國結構性減稅的作用機制與調整方向。陸遠泉和張德鋼(2015)則從收、支兩角度分析民生財政支出與現行稅制結構在調節城鄉居民消費差距問題上發揮的作用。
第三,從研究方法上看,廖信林、吳友群和王立勇(2015)通過建立簡單動態一般均衡模型分析不同稅負水平下直接稅比重變化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并采用兩步一階差分廣義矩估計方法進行實證檢驗,同時借鑒Arnold的研究方法,在假定稅收負擔既定的情況下考察稅類(稅種)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周克清(2012)以1994—2010年數據為基礎構建計量模型,通過多元線性回歸分析方法考察在稅收負擔給定的條件下,不同稅類占比變化對居民消費率的影響。儲德銀和閆偉(2012)通過動態面板數據模型與GMM估計方法實證估計稅收政策對居民消費需求的結構效應。譚光榮和劉釗(2015)在固定效應下運用系統GMM估計方法實證檢驗稅制結構對居民消費的作用方向及實際效果,并分析居民消費的空間自相關性及稅制結構的空間外溢性。
通過對已有文獻梳理可知,目前學術界在稅收負擔、稅收政策、單一稅種或稅系層面上研究居民消費需求的變化已非常深入,但鮮有學者從稅制結構角度分析其對居民消費的影響。在理論分析方面,已有文獻大多分別描述我國現行稅制結構與居民消費的概況,對二者之間的關系則語焉不詳。此外,在變量選取方面,已有文獻大多將各稅種收入作為解釋變量,不足以反映稅制結構的內涵。實際上,不同稅系影響居民消費的作用機制存在差異,稅系間的協調搭配能夠對居民消費水平的提升與結構優化起到積極作用。因此,本文在分析稅收影響居民消費的理論效應基礎上,探討稅制結構與居民消費的關系是對該領域研究的補充與拓展。
本文研究思路如下:首先闡釋我國居民消費的概況,進而分析稅收影響居民消費的理論效應,然后以我國2011年至2015年30個省級面板數據(西藏、港澳臺除外)為基礎建立動態面板數據模型,利用GMM估計方法探究稅制結構、勞動報酬、社會保障水平等因素對居民消費率的影響,并對現行稅制結構制約居民消費的問題與成因進行分析,最后指出釋放居民消費潛力的稅制改革優化路徑。
2008年我國人均GDP超過3000美元,正式步入中等收入國家行列。經濟增速放緩、結構性問題突出是現階段我國經濟發展面臨的新形勢、新挑戰。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客觀要求形成經濟內生增長動力機制,而擴大內需特別是擴大消費是重要的戰略方向。我國居民消費受制度變遷影響深遠,本文從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居民消費升級的基本路徑、現階段我國居民消費的特點與存在的問題對我國居民消費的概況進行闡釋。
一國居民消費受其經濟發展水平與制度變遷影響深遠,居民消費結構大多沿“滿足基本生活需求(衣食)——耐用消費品普及(住行)——服務型消費崛起(文教康樂)”方向升級。我國在計劃經濟時期以優先發展重工業為目標,農業、輕工業、服務業相對滯后,商品供應嚴重短缺,居民消費水平長期在低位徘徊。由于消費體制運行的行政干預色彩濃重,居民消費的商品化程度偏低,同構性特征明顯,物質消費占絕對比例。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國進入由傳統的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變的過渡階段,一方面,居民收入水平的穩步提升大大增強了居民的消費能力,放開價格管制使市場調節商品供求的優勢凸顯,消費者自主選擇權也隨之擴大。總體而言,這一階段居民消費整體由溫飽型轉變為小康型,消費熱點頻發,但側重于量的增長。1992年我國正式開始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居民消費市場化程度進一步提升,居民消費觀念也趨于個性化、綠色化,更加注重發展型、享樂型消費。如圖1所示,1993年至2015年我國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由2110.8元逐年上升至21,392.36元,增長速度不斷加快,合理引導和促進居民消費升級成為這一階段國家宏觀調控的重心。

圖1 1993年至2015年城鎮居民人均消費性支出變化情況
隨著居民收入較快增長,居民消費熱點由生活必需品轉向耐用品,并呈現明顯的集中式、排浪式特征。如圖2所示,從全國居民消費支出構成來看,居民對食品、煙酒、衣著等方面的需求日漸飽和,住房、醫療保健、交通通訊、教育文化娛樂等方面的消費支出占比大幅上升,尤其居住支出一項占比達到22.1%,表明現階段我國居民消費結構發生劇烈變動,更加側重于精神消費與服務質量的提升。

圖2 全國居民消費支出構成
與此同時,受城鄉二元結構與收入分配格局不合理影響,城鄉間、不同收入等級群體間居民消費異質性特征逐步顯現,且主要體現在需求收入彈性較大的高檔耐用品、奢侈品的消費上。據估計,農村居民人均消費支出較城鎮居民的比重總體呈下降趨勢,農村居民消費水平較城鎮居民落后10年以上。隨著居民收入來源日益多元,先富階層率先完成消費升級,并逐漸拉開與低收入群體的消費差距。如圖3所示,2002年城鎮居民最低收入戶與最高收入戶人均現金消費支出相差3.78倍,2012年差距擴大至5.16倍。消費在居民間的分布越平均,越有利于社會整體消費水平的改善,消費貧困擴大與奢侈性消費并存難以釋放潛在的居民消費需求,也不利于增進全體居民的福利水平。

圖3 2002—2012年城鎮居民不同收入戶人均現金消費支出情況
制度變遷給居民消費行為打上了深深的時代烙印。計劃經濟時期重積累、輕消費的政策導向僅能維持人民基本生活需要,轉軌時期市場化改革使人民群眾物質文化生活極大豐富,溫飽問題基本解決。市場經濟時期我國逐步推開住房、就業、醫療、教育等方面的改革,市場活力得到激發,但新的社會保障體系尚未完善,老齡化形勢日趨嚴峻,政府對公共衛生、醫療、教育等公共事業方面的投入力度遠低于發達國家,使居民收支預期不確定性增強,中低收入群體日常生活負擔加重。尤其1998年起我國開始實行城鎮住房制度改革,購房成為居民獲得房產的主要途徑,從而導致各項居住支出快速增長。但是,居住環境不斷改善的同時,房價攀升帶來巨大的支出壓力,使居民消費心理趨于審慎,儲蓄意愿強烈。
另一方面,供需結構不協調制約居民消費升級。從供給角度看,產品同質化現象嚴重,缺乏創新,難以滿足居民多樣化、個性化的消費需求,監管體制不到位導致假冒偽劣產品充斥市場,國內消費者對本土產品失去信心,消費供給有待提升。從需求角度看,高收入群體早已完成消費升級,更加注重產品質量與消費體驗,追求消費的品牌效應與象征意義,并熱衷于“海外掃貨”,導致消費力嚴重外流,未能形成對本國產品的購買力。
國民經濟增長與生產技術進步是提升居民消費水平的決定因素,稅收作為促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調節社會財富分配的重要環節,對增強居民消費意愿、改善居民消費環境同樣具有激勵作用。分析稅收經濟效應的形成機理是研究稅制結構與居民消費關系的前提。稅收影響居民消費的理論效應體現在替代效應、收入效應與結構效應等方面,稅制結構與居民消費的關系更加強調主輔稅系、稅種間的組合方式對消費者選擇商品的綜合影響。
當政府對某種商品征稅時,如增值稅、消費稅、關稅、城市維護建設稅,會改變市場上課稅商品與其他商品的相對價格,從而導致消費者在進行決策時改變原有商品組合形式,此即稅收對消費的替代效應。
如圖4所示,假設橫軸、縱軸分別表示消費者對X、Y兩種商品的需求量,AB為征稅前消費者的預算約束線,預算約束方程為PXX+PYY=I,曲線U為無差異曲線,表示消費者效用相同情況下兩種商品不同數量組合。初始狀態下,無差異曲線U1與預算約束線AB相切于E1點,此時消費者處于均衡狀態,消費者對商品X的需求量為X1,對商品Y的需求量為Y1。當政府對商品X課稅時,廠商將提高商品X的價格把稅負轉嫁至消費者,預算約束線由AB旋轉至AC,與無差異曲線相切至E2,此時,消費者對商品X的需求減少至X2,對商品Y的需求提高至Y2。由此可見,征稅導致非稅商品在一定程度上替代了應稅商品,對居民消費產生擠出效應。
替代效應通常發生在政府開征貨物勞務稅的情況下,價格變化是消費者進行決策的風向標。政府不僅可以通過對商品選擇性征稅調節居民消費結構,還可以通過設定不同稅率檔次對居民消費行為產生鼓勵或抑制的作用。例如,目前我國居民消費重心正由衣、食等非耐用消費品向住、行等耐用消費品及醫療保健等康樂服務轉移,稅收可成為引導居民轉變消費理念,倡導文明、環保、可持續消費方式的良策。

圖4 稅收的替代效應
政府征稅還會減少納稅人的可支配收入,降低居民對商品的購買能力,從而削弱居民消費需求,此即稅收對消費的收入效應。如圖5所示,假設居民將全部收入用來購買X、Y兩種商品,曲線U為消費者無差異曲線,AB為消費者預算約束線,預算約束方程為PXX+PYY=I,其中Px、Py分別表示商品X、Y的價格。初始狀態下,無差異曲線U1與預算約束線AB相切于E1點,此時在既定預算約束下消費者效用達到最大化,消費者對商品X的需求量為X1,對商品Y的需求量為Y1。當政府對居民征收所得稅或財產稅時,會使居民可支配收入由I下降至I1,預算約束線相應由AB平移至CD,與新的無差異曲線U2相切于E2,此時消費者對商品X的需求減少至X2,對商品Y的需求減少至Y2。由此可見,政府對居民收入課稅會對居民消費需求起到抑制作用。
稅收的收入效應沒有扭曲商品間比價關系,具有中性特征,納稅人效用水平下降程度較低,所得稅符合這一衡量標準,因此有“良稅”的美譽。政府還可將稅收作為國民收入再分配的重要手段,對高收入者征高稅、低收入者征低稅、向貧困線以下人口進行轉移支付能夠起到縮小貧富差距的作用,改善國民收入分配狀況,從而提升居民整體消費水平。

圖5 稅收的收入效應
稅收對消費的影響可以是多層次、結構性的。稅系間的配置,稅種、稅基、稅率間的選擇可通過改變商品的供給結構、需求結構、居民收入來影響消費。貨物勞務稅、所得稅與財產稅的征收覆蓋商品流通、收入分配的各個環節,對消費的調節作用各有側重、互相補充。例如,貨物勞務稅的課征環節較為隱蔽,對居民消費具有間接影響,因此具有導向性的稅收制度與政策能夠鼓勵新型服務性消費的快速增長,提升居民生活水平;通過對生計費用扣除項目和稅率累進程度進行設計,個人所得稅能夠在收入形成環節調節居民收入,維護社會公平;財產稅不易轉嫁,在財產保有環節開征遺產稅和贈與稅能夠減少財產所有者凈收益,理性消費者會減少儲蓄、增加當期消費,又使不同收入階層居民貧富差距不至過分拉大;此外,建立廣覆蓋、多元化的社會保障體系,如開征社會保障稅、完善企業年金制度等,可以改善低收入群體境況,使居民對未來消費支出形成穩定預期,從而提高整個社會的邊際消費傾向。
近年來我國相繼出臺促進消費的稅收政策,但大多著眼于短期效應,應急性特征明顯。以“有增有減、結構性調整”的稅制改革為契機,充分發揮各稅種對鼓勵居民消費的積極作用,將有助于形成促進居民消費可持續增長的長效機制。
居民當期消費決策受以往消費習慣與經歷影響,是一個跨期的動態過程,因此本文以我國2011年至2015年30個省級面板數據(西藏、港澳臺除外)為基礎建立動態面板數據模型,模型設定如下:

影響居民消費的主要因素包括勞動報酬、財稅政策、就業情況以及社會保障水平等。為體現稅制結構因素,本文以各稅類收入所占比例作為衡量指標,其余指標也均以相對數表示。其中,被解釋變量HCR表示居民消費率,解釋變量CST、IT、PT分別表示貨物勞務稅、所得稅、財產稅占當地稅收收入比例,控制變量LR、SSE分別表示勞動報酬占GDP比例、社保支出占一般財政支出比例,以體現居民消費的外生影響因素,i體現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i表示區域,t表示時期。為降低各序列數據波動性,本文對所有變量采用對數形式。
本文以各地區增值稅、消費稅、營業稅、城建稅加總并減去出口退稅得到貨物勞務稅收入,以各地區企業所得稅與個人所得稅之和作為所得稅收入,以各地區房產稅、契稅、車船稅加總得到財產稅收入,并分別以各稅類收入占當地稅收收入比例作為貨物勞務稅(CST)、所得稅(IT)、財產稅(PT)的稅制結構因素。同時,以支出法下各地區居民消費占GDP比例作為居民消費率(HCR)衡量指標,以收入法下各地區勞動報酬占GDP比例作為居民收入水平(LR)衡量指標,以各地區社保支出占一般財政支出比例作為政府社會保障水平(SSE)衡量指標。以上所用數據均采用相對數形式,故無需進行價格平減。
本文樣本為我國30個省級區域2011—2015年面板數據,所用數據全部來源于2012年至2016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稅務年鑒》《中國財政年鑒》及國家統計局網站。其中,分地區居民消費支出、勞動報酬收入及GDP數據來自2012年至2016年《中國統計年鑒》及國家統計局網站,分地區稅收收入、增值稅、消費稅、營業稅、城市維護建設稅、出口退稅、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收入數據來自2012年至2016年《中國稅務年鑒》,分地區房產稅、車船稅、契稅收入、社保支出、一般財政支出數據來自2012年至2016年《中國財政年鑒》。由于本文所用數據時間跨度有限,故未進行平穩性檢驗,僅對各組數據進行描述性統計分析。如表1所示,各組數據分布大體呈現尖峰厚尾特征,貨物勞務稅占比、勞動報酬占比、社保支出占比左偏,居民消費率、所得稅占比、財產稅占比右偏。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本文基于動態面板數據模型建立回歸方程,并在模型設定中加入被解釋變量居民消費率(HCR)的滯后一期項,但滯后項可能與殘差項之間存在相關性,從而產生內生性問題,導致參數估計有偏,另外,被解釋變量會受其滯后一期影響而出現自相關問題。此處借鑒廖信林等(2015)所采用的工具變量法與兩步差分廣義矩估計方法(DF-GMM)對居民消費與稅制結構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本文通過Eviews軟件首先對回歸方程進行一階差分處理以消除固定效應影響,并采用被解釋變量的滯后二期項與各解釋變量的滯后一期項作為工具變量,再通過Sargan統計量對工具變量整體有效性進行檢驗,最后利用AR(2)統計量對原模型一階差分后的殘差檢驗是否存在二階自相關問題。
1.回歸方程估計結果

表2 回歸方程估計結果
回歸方程估計結果由表2所示。由表2可知,所有解釋變量回歸系數均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通過檢驗。從稅制結構變量影響程度來看,解釋變量CST回歸系數為-0.227334,表示貨物勞務稅所占比例每上升1%,將導致居民消費率下降約0.23個百分點;解釋變量IT回歸系數為-0.120536,表示所得稅占比提高1%會導致居民消費率下降約0.12%;解釋變量PT回歸系數為0.168195,表示財產稅收入占比每上升1%將導致居民消費率提高約0.17%,說明優化財產稅稅制結構,提高財產稅收入占比有利于擴大居民消費。此外,社會保障支出占比系數顯著為正,說明提高社會保障水平有助于公平收入分配,對提升居民整體消費傾向也有促進作用。
2.Sargan檢驗與AR檢驗

表3 回歸方程AR檢驗結果①
計算可得方程對應的P值為0.474099,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無法拒絕“模型過度約束正確”的原假設,即方程通過Sargan②Sargan檢驗H0:廣義矩估計工具變量選取恰當。檢驗。因此,整體工具變量選取有效,動態面板數據模型估計結果可靠。
AR(1)、AR(2)統計量用于對差分方程殘差項是否存在一階與二階序列相關問題進行檢驗。由表3檢驗結果可知,AR(2)統計量的P值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通過檢驗,因此差分方程的殘差項不存在二階序列相關問題,模型設定較為合理,估計結果是可信的。
由此可得到回歸方程:

3.回歸方程結果分析
綜合以上分析可知,提高貨物勞務稅、所得稅比例將擠出居民消費,提高財產稅比例將擴大居民消費,我國現行“雙主體”型稅制結構對居民消費起抑制作用,擴大居民消費應注重提高財產稅占稅收收入比例。根據弗里德曼“永久收入假說”,消費者以長期的、已成慣例的永久性收入為依據做出消費決策,財富積累是影響居民消費的重要因素,財產稅能夠調節個人資產存量,鼓勵居民合理儲蓄,增加當期消費。貨物勞務稅占比過高使整體稅負呈現累退性,稅率檔次過多扭曲增值稅“稅收中性”特征,稅目與征稅環節設計不合理使消費稅在引導居民消費行為方面收效甚微。個人所得稅占比過低使其收入分配功能弱化,抑制廣大中低收入群體潛在消費需求。
本文首先闡述了新中國成立以來我國居民消費升級的基本路徑、現階段我國居民消費的特點以及存在的問題,進而從替代效應、收入效應、結構效應三方面分析稅收影響居民消費的作用機制。所謂替代效應是指稅收通過改變商品間的相對價格影響消費者決策,收入效應是指稅款征收導致居民可支配收入減少從而改變消費者行為,結構效應則強調主輔稅系、稅種間的組合方式對居民消費能力的影響。然后本文基于動態面板數據模型構建回歸方程,利用GMM估計方法對居民消費與稅制結構、勞動報酬與社會保障水平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分析。結果表明:貨物勞務稅、所得稅占比過高擠出居民消費,現行“雙主體”型稅制結構對我國居民消費起抑制作用,擴大居民消費應注重發揮財產稅在調節個人存量資產、公平收入分配方面的作用,提高財產稅占稅收收入的比例。
在此基礎上,本文提出擴大居民消費的稅制結構優化建議如下:
深化財產稅制改革,提高社會整體消費傾向。以建立健全個人收入申報與財產登記制度為前提,通過個人涉稅信息的歸集提升稅務機關對自然人的稅源監控水平。加快房產稅立法進程,提高房產持有成本,同時規范房地產租賃市場與保障性住房建設,優化居民住宅供給結構。其次,適時開征遺產稅和贈與稅,遏制富裕階層通過財產的代際傳承實現過高的資本積累水平,緩解財富集中帶來的分配不公和資源配置低效等問題,防止消費層次兩極分化。此外,保持資本市場繁榮與穩定,拓寬居民投資渠道,逐步完善債券、保險、股票、期貨、基金、外匯等交易機制,抑制房地產市場投機性需求。
調整貨物勞務稅內部稅負結構,弱化其累退性弊端。簡并增值稅稅率,突出其“稅收中性”特征,維護增值稅抵扣鏈條完整性,避免“低征高扣”與“高征低扣”帶來的上下游企業間納稅人稅負不公等問題。同時,消費稅對奢侈性消費行為調節功能缺位,應擴大消費稅稅基,將奢侈性消費行為納入消費稅征稅范圍,消費稅改為在零售環節征收,以提高其稅收凸顯性。由此,通過增值稅與消費稅相配合的雙層次調節機制強化稅收對居民消費的引導作用。此外,改善金融、文化、旅游、家政、物流等服務性消費環境,提升居民消費供給水平,培育消費性服務新增長點。
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增強居民對未來不確定風險的抵抗能力,為擴大內需提供長效保障。當前,我國社會保障支出占政府支出比例遠低于西方發達國家,社會保障體系亟待完善。就養老保險而言,提高養老金統籌級次,推進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制度建設,做實養老保險個人賬戶,建立多元養老機制;在醫療保險方面,推進城鄉醫療保險制度整合發展,縮小城鄉居民醫療保險待遇差距,做好管理體制改革的頂層設計;在教育方面,加大基本公共教育的財政投入力度,促進教育資源合理分配,維護教育公平;在扶貧減貧方面,整合涉農資金,推進精準扶貧,繼續加強對貧困地區的扶持力度,實現包容性增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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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盛楨)
F812.422
A
2095-1280(2017)04-0081-09
牛 力,女,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財政稅務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