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那根香蕉

張丹

那年，當自幼在北方長大的我被意外分配到南方一所小學教書時，我就有了放棄的打算。而父親卻擔心我辛苦幾年的師范會白念，所以就整天對我訴說著南方的好處，甚至，他還向我提到了南方有一樣最好吃的水果——香蕉。

終于在父親的勸說下，我準備去南方“試一試”。父親送我來到汽車站，恰好車站門口有一個賣水果的攤位，父親立刻買回來一根青綠色的東西，邊遞給我邊興奮地說：“這就是南方的香蕉，你吃了就知道它是最好的水果。”

雖然我急切地想知道香蕉到底是怎樣的味道，可我又把那根香蕉遞給了父親，我想與他一起吃。父親馬上就把香蕉剝開和我一起吃了起來。

那可是我第一次吃香蕉，當我把香蕉肉放入嘴里的時候，那香甜的味道立刻就把我征服了。隨之而來的，是我的心情也變得明朗起來。

當父親看到我高興的樣子時，嘴里一邊咀嚼著，一邊興奮地對我說：“怎么樣，香蕉是最好吃的吧？”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真正相信了父親沒有騙我：南方既然能有這么好吃的香蕉，其他方面肯定也錯不了。

然而，當真的到南方以后，我才發現，那里并不是父親所說的那樣，甚至，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在熬了10多天后，一天早晨，當我收拾好包裹就要離開時，沒想到我教的那些孩子們趕來送我了。有一個女生還給我帶來了一串青綠色的香蕉，并熱情地要我當面吃下去。可是，當我剛要去吃那根香蕉時，那個女生卻將我手里的香蕉拿走說：“老師，香蕉應該這樣吃。”說著，女孩就將香蕉剝開，又遞到了我的手里。

我高興地吃了一口香蕉肉，接下來，我又毫不猶豫地咬了一口青綠色的香蕉皮，然而，那滿嘴的苦澀立刻讓我窘在了那里。

孩子們不解地說：“老師，你怎么……”

我沒有回答定定地站在那里，淚水卻忍不住滾滾而下。

那天，我記得很清楚，盡管我是與父親分開吃的那根香蕉，可我吃的是父親遞給我的香蕉肉，父親吃的卻是香蕉皮。

我怎么就沒有想到，父親與我都是第一次吃香蕉呢？

那一刻，在蒙眬的淚光里，我好像看見遙遠的山村中，父親滿懷期待地望著我。我定了定神，將已經收拾好的包裹解開，并讓孩子們回教室準備上課。

接下來，就著臉上大把大把的淚水，我大口吃掉了手中的香蕉皮。因為此時，被我吃下去的，不僅僅是一塊香蕉皮，更多的，是擺在我面前的困難與艱辛。

（摘自《女士》2017年7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