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間競合視域下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間的關系研究

蔣治

[摘 要]文章將我國沿海區域作為分析對象，以產業間競合為切入點，將農、林、牧、漁等農業生產部門劃歸為農業經濟系統的子產業，引入生態學領域的Lotka—Volterra模型，對產業間的競合關系進行測度。研究表明，我國環渤海地區、長三角地區與泛珠三角地區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間并未達到競合均衡點，但競合關系趨于優化，工業生產對農業經濟系統實現健康運行的動力不斷增強。

[關鍵詞]產業間競合；工業；農業經濟系統；Lotka—Volterra模型

[DOI]10.13939/j.cnki.zgsc.2017.28.071

1 引 言

隨著時代的發展，傳統農業生產在國民經濟中的占比呈下降趨勢，但農業在保障人民基本生活，構建和諧社會等方面依舊發揮著重要作用。與農業產值占比下降相伴隨的，是非農產業的不斷壯大。尤其是在改革開放以來，工業化有效推動了農業生產現代化、城鎮化與國民經濟信息化的進程。與此同時，工業化對農業生產的可持續發展也有阻礙作用，集中表現為工業“三廢”對農業生產的威脅。

工業生產即是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發展的作用集中體現為產業間的競合。在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攻堅階段，農業、農村、農民問題已成為黨和國家工作的重中之重，與此同時，社會主義新型工業化建設的步伐也不斷加快。只有明晰工業生產對于農業經濟系統演化的動力機制，工農產業才能實現良性互動。需要特別指出的是，三次產業劃分所指農業是廣義上的農業，包括農（種植業）、林、牧、漁等下屬子產業，形成完整的農業經濟系統，是本文分析的對象。

2 文獻綜述

學界對競合關系的研究由來已久。Brandenburger與Nulebuff（1996）最早提出競合的概念，指出傳統意義上互不相容的競爭已不能適應時代的發展態勢，競爭與合作互補才是利益相關方實現共贏的“王道”。Culpan R（1998）、Bengtsson M，Kock S（2000）、Chien（2005）、Kotzab H（2011）等先后對競合關系進行界定。國內外學者對競合關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兩方面：

第一，競合的發生原因與作用機制。Levin（1995）、Kotzab、HM Munch等（2011）將競爭雙方間實現良性互動的影響因素歸結為合作動因、信任機制、路徑依賴、溝通協調等。Walley K（2007）指出內部因素與外部因素對企業競合均有重要影響，將內部因素總結為產權、信息與權力的不對稱，將外部因素歸納為資源稀缺性、行業集聚度與行業規模。張蘭霞（2002）將貢獻度、親密度、戰略遠景作為企業實現有效競合的三要素。

第二，競合關系的測度方法。周志翔（2015）、黃昶生（2016）、唐建榮（2016）等運用Lotka—Volterra模型對經濟運行中的各類競合關系展開分析。孫冰（2016）在利用該模型剖析末端企業競合關系的基礎上，構建改進的LV—EG模型，闡明末端企業競合關系對于核心企業競合關系的作用機制。除了Lotka—Volterra模型以外，很多學者也提出了測度競合關系的其他方法：李健（2007）以戰略聯盟的競合關系為基礎，建立戰略聯盟的績效評價模型。徐亮（2009）將資源與市場的共享性、信任與承諾作為企業競合的測度指標，構建企業競合關系的結構方程模型。張亞明（2012）引入歐氏距離，對京津冀地緣經濟的競合關系進行量化分析。溫濤（2015）、強欣（2015）用競爭擴散模型測度競合關系。

國內外學者對競合關系的研究多以產業內企業間競合為切入點，產業間競合與區域間競合也有涉及。Wu W P（2005）以美國舊金山、洛杉磯等9個城市為研究對象，探究城市間競合與創意經濟發展間的關聯。Barbara B（2011）采用問卷調查與實地訪談的方式，以意大利的航天業與國防業為研究對象，論證競合策略能有效提高相關產業產值。國內學界突破產業內企業間競合的研究視域，對產業間競合多有關注：董瑞華（2011）以海水養殖業與工業為研究對象，探討了產業間競合關系對海洋經濟系統演化的作用。張幼松（2012）運用單鉆石模型，結合競合價值網絡與博弈論，以閩東南地區的機械制造、石油化工、電子信息三大產業為分析對象，闡述產業間競合路徑與遠景。田玉英（2013）以石油產業鏈視角切入，分析上下游產業間的競合關系。

3 模型設定與數據來源

3.1 模型設定

筆者擬引入生態學中的Lotka—Volterra模型，對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的競合關系展開分析。

Lotka—Volterra模型最初用來考察不同生物種群間的動態演化關系，以兩生物種群的數量均呈Logistic增長為假定前提。

生態系統具有整體性、動態性、多元性、復雜性等特征，而農業經濟系統具備與之相似的特點。各生物種群的關系包括競爭、共生、捕食三種，而這三種關系也是農業經濟系統相關產業關系的主要表現形式。兩者的相似性為分析工業生產對于農業經濟系統的演化機制提供前提。

生物種群的數量均呈Logistic增長是Lotka—Volterra模型的理論基礎，同樣適用于農業經濟系統的研究。晷延全（2002）指出，經濟系統大多具有有限增長的特點，經濟系統內部無論呈現正向反饋機制還是負向反饋機制，Logistic曲線是描述產業間的競合作用機制的有效方式。

綜上所述，將Lotka—Volterra模型用于農業經濟系統相關產業競合動力機制研究具有合理性。

Lotka—Volterra模型的一般形式為：

dN1dt=r1N1K1-N1-γ1N2K1

dN2dt=r2N2K2-N2-γ2N1K2

在式（1）中，Ni（i=1， 2）代表第i個種群的數量，dNidt（i=1， 2）表示第i個種群在t時刻的變化速率，r1與r2分別代表生物種群1與2的內生增長率，K1與K2分別代表生物種群的環境承載量。令γ1表示種群x2對x1的作用系數，γ2表示種群x1對x2的作用系數。endprint

從理論上講，兩個生物種群最終的競合結果存在以下4種情況：

（1）當γ1>K1/K2或γ2>K2/K1時，兩種群處在不穩定的狀態，均可能戰勝對方；

（2）當γ1>K1/K2且γ2

（3）當γ1K2/K1時，種群2被排斥，種群1取勝；

（4）當γ1

推廣到農業經濟系統相關產業的分析，可將Lotka—Volterra模型表示為：

x1=x1（a10+a11x1+a12x2）

x2=x2（a20+a21x1+a22x2）

以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中的種植業為例，可將式（2）中各個參數的含義界定為：x1代表工業總產值，x2分別代表種植業總產值，dxidt（i=1， 2）分別表示工業、種植業在t時刻的變化速率，a10與a20分別代表工業與種植業的內生增長率。根據Lotka—Volterra模型，筆者將作用系數定義為：γ1=-a12/a11表示種植業對工業的作用系數，γ2=-a21/a22表示工業對種植業的作用系數。γ1與γ2的正負直接反映產業間競合的作用方向：以γ2為例，若γ2>0，則工業對種植業的發展起限制作用；若γ2<0，則工業對種植業的發展起推動作用。

3.2 數據來源

文章將數據范圍界定在1997—2014年。具體區域內工業生產對農業經濟系統的動力機制往往不同，相比于選取整個國家，選取具體區域能更具體地說明問題。文章擬選取沿海10省區

環渤海地區包括天津市、遼寧省、河北省、山東省；長三角地區包括上海市、江蘇省、浙江省；泛珠三角地區包括福建省、廣東省、海南省。作為分析對象，將其分為環渤海地區、長三角地區與泛珠三角地區。文章選用的1997—2014年各省區農林牧漁業產值均來自《中國農村統計年鑒》，選用的1997—2014年各省區工業產值均來自《中國統計年鑒》，還有部分數據來自國家統計局官網。

4 實證分析

4.1 參數估計

鑒于Lotka—Volterra模型涉及參數較多，數據可得性差，現有文獻對Lotka—Volterra模型的實證研究不多。目前學界對Lotka—Volterra模型的參數估計方法主要有非線性最小二乘法與灰色估計法：Seong Joon Lee（2005），熊熊（2009）利用非線性最小二乘法計算韓國KSE與KOSDAQ兩大股票指數的競合系數；李興莉（2004）、陳海俊（2011）、王閩（2013）則利用灰色估計法對Lotka—Volterra模型進行參數估計，并以實際數據加以驗證。

由于灰色估計法對數據的要求較少，算法相對簡單，而非線性最小二乘法對數據的要求較嚴格且對初始值敏感，故本文選用灰色估計法對Lotka—Volterra模型進行參數估計，筆者運用Matlab7.0軟件，求得環渤海地區、中部沿海與泛珠三角地區產業間競合相關參數的估計結果（如表1～表3所示）。根據各參數的估計結果，算得沿海不同區域工業生產對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的作用系數與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對農業生產的反作用系數，具體結果如表7所示。

由表4可知，工業生產對不同沿海區域的作用系數大多數為正，即工業生產對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的發展具有阻礙作用，比如工業“三廢”對農業生態環境的破壞，阻礙了農業生產力的可持續發展。但作用系數的絕對值較小，表明工業生產的抑制作用不強，這與近年來經濟發展水平的提高、產業結構的優化升級、綠色工業與循環工業理念的貫徹落實密切相關。其中，長三角地區工業生產對牧業的作用系數、泛珠三角地區工業生產對漁業的作用系數為負，即工業生產對長三角地區的牧業與泛珠三角地區漁業的發展具有推動作用，集中體現為工業生產為相關區域的牧業、漁業實現機械化生產提供必要的技術支持。

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對工業生產的作用系數大多數為正，特別是環渤海地區的林業，長三角地區的林業、牧業的作用系數絕對值較大，說明農業經濟系統與工業生產間協調發展、互利共贏的機制尚未形成。

在新中國成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農業生產為工業發展提供廉價的原材料，工農產品間存在顯著的“剪刀差”效應。直到20世紀90年代，隨著市場經濟體制趨于完善，市場競爭對非農產品的價格發揮決定作用，“剪刀差”效應才逐漸弱化。2005年，中共十六屆五中全會首次提出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實施工業反哺農業的發展戰略，構筑以工促農、以城帶鄉的新格局，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的關系發生歷史性調整。在此過程中，農業經濟系統對工業發展的促進作用減弱，因此作用系數為正。但是，實現工農共進是發展的必然趨勢，環渤海地區省區的漁業、泛珠三角地區的林業對工業生產的作用系數為負，對工業發展發揮促進作用，但這種促進作用不以犧牲農民的利益為前提，是一種良性互動的機制。

4.2 產業間競合的穩定性分析

前文指出，產業間的競合關系存在四種情況，將各類情況簡記符號如表5所示。對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間的競合均衡關系進行分析，結果如表5所示。不難發現，在不同沿海區域，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間的競合均未達到穩定狀態，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間的協調發展機制尚未形成。

5 政策性建議

根據上述理論分析與實證結果，筆者以實現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協調發展為出發點，提出以下政策性建議：

第一，貫徹落實低碳工業、綠色工業、循環工業的理念。前文的實證分析表明，工業對農業經濟系統的作用系數大多數為正，說明工業對農業的反哺作用并未得到充分釋放。工業生產過程中不可避免會產生廢水、廢氣、固體廢棄物等有害物質，其中由固體廢棄物導致的土質惡化、由廢氣導致的大氣污染對種植業、林業、牧業的影響較為明顯，由廢水引起的水質惡化對漁業的影響較為明顯，工業“三廢”問題已嚴重威脅到農業的可持續發展。為了實現工農共進，就必須有效治理工業污染，從源頭抓起。具體措施包括：加大財政對技術創新扶持力度，刺激相關科研機構環保型生產技術的研發，為工業實現清潔生產提供技術支持；規范環評機制，對未達標的重化工業企業實行“關、停、轉”等強制措施；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堅持“誰污染，誰治理”的原則，明確責任主體；加大行政處罰力度，嚴厲制裁違規偷排的工業企業，提高企業的違法成本，讓相關責任方“傷筋痛骨”。

第二，發展生態農業，有效降低農業經濟系統自身對環境的污染。前文的實證分析表明，農業經濟系統對工業的作用系數大多數為正，說明在工農業關系發生歷史性調整的新時期，工農相濟的局面尚未形成。此外，農業的可持續發展還受制于自身粗放型的生產方式：濫用化肥、農藥，殘餌剩料處理不當，過度放牧、砍伐、捕撈等。粗放的農業生產方式不僅對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的協調有阻礙作用，也影響到農業經濟系統本身的良性發展，工業對農業的反哺作用不能正常發揮，工農協調發展的目標無法實現。解決這一問題的具體措施為：優化農業科技服務，加快現代化農業生產技術的推廣；強化產權保護意識，積極申報國家地理標志產品；構建包括立體農業模式、食物鏈模式、景觀模式在內的生態農業的多元發展模式；加大農業生產環境治理力度，打造包括蔬沼養三位一體、種養魚沼四位一體在內的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農業生產模式。

第三，加快推進“三農”工作，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不論是農業為工業服務，還是工業反哺農業，都是為了讓國民經濟實現又好又快地發展。從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的相互作用系數來看，現階段距離實現工農互惠、城鄉一體的帕累托最優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農業、農村、農民是密不可分的有機統一體：農業生產的發展離不開農民的人力資本的投入與農村基礎設施的建設，農民脫貧奔小康與城鄉間的“剪刀差”效應休戚相關，農民富裕、農業發展又會促進整個農村社會的進步。因此，要樹立縱觀全局的戰略性思維，在倡導生態農業，助推農業可持續發展的同時，還要關注農民、關注農村，具體措施包括：優化農村社會公共服務，加快公益建設提高社會保障能力；通過加強教育培訓等方式，提升農村人口素質，以拓寬農民增收渠道，優化農民收入結構；加快農村基礎設施的建設，努力讓農業實現從“靠天收”到“穩豐產”的轉變。

第四，結合區域不同的特點，因地制宜調整產業結構。產業結構調整包括產業結構合理化、高級化兩個方面，是實現“去產能、去庫存、去杠桿、降成本、補短板”的關鍵一步。前文的實證分析表明，北部、中部與泛珠三角地區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中各子產業間的作用系數、競合關系各不相同，部分數值相差懸殊，其原因在于不同區域的自然地理環境與社會經濟環境各不相同。這啟示我們，在處理工業與農業經濟系統間的關系時，要考慮到當地經濟實際發展情況，不能一概而論。政府相關部門工作人員應深入開展區域經濟調查，了解當地實情，聽取社會各方意見，聽取專家學者有關建議，群策群力，制定與當地經濟發展相適應的發展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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