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老爺
帶我逃離亞馬孫
■熙老爺

人若能跨過一道坎,天大的陰影也能變成巴掌大,不足為懼。我曾以為過去的陰影會一直延綿不絕地持續下去,直到遇到阿楚——我最重要的閨蜜。
遇到她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什么才算真正的閨蜜。陰影來源于小學畢業前的一段童年時光。我曾有兩位以為是閨蜜的朋友,其中一位從小天資過人,她擅長所有我喜歡的東西,畫畫、唱歌、書法,她不需要太努力,靈氣便源源不斷地從她所有的作品里滲出,淹沒周圍的人。可她的才華又淹沒不過另一位朋友,另一位朋友從小容貌靚麗,即便才氣略遜于人,依然少不了旁人的贊賞和青睞。
童年時有這樣兩位仿佛承載了所有偏愛的朋友在側,我時常感到自卑。而兩位閨蜜畢竟年幼,年幼時的惡意向來不加掩飾,她們為我起綽號,帶著他人一起高呼,把我寫的故事撕下貼在黑板上,也說過“和你在一起,我們倆丟死人了”這種傷人的話。那時,我覺得自己是亞馬孫原始森林里參天大樹下晦暗、濕滑的苔蘚。
這份惡意曾給我留下過莫大的心理陰影,直到中學我去了私立學校后,心仍然會時不時地隱隱作痛。我不敢在人前寫故事與畫畫,去KTV也不敢輕易開口,生怕被人嘲笑。我開始學化很濃的妝,倘若素顏,勢必要用連帽衫與口罩將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才敢踏出家門,時不時還有“長得太丑,臟了您的眼,真是萬分抱歉”的想法。
然而,這一切在遇到阿楚后有了反轉。高二時文理分班換新宿舍,我進門時看到門上貼了阿楚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她是高一入學時就吸引了一群學長前來圍觀的超級美女——我總和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她有波斯血統。
和她正式說話以前,我下定決心絕對不要和她做朋友,不和她走太近,堅決不再做綠葉和被嘲諷的對象。可她進了門,看到我,神采奕奕地說:“你是阿熙吧,我看過你的畫,畫得真好看,我一直都想和你說話。”她還說:“能和你做室友太好了。”這簡直如陽光穿過參天古木的罅隙,像阿楚神色那么溫暖地落在苔蘚上。
曾經的陰影也讓我恐懼她是否故作溫和,然而相處過后發現她并不是。她認真地觀察我畫里水彩的紋理,笑著說要么加上個什么元素,也興致勃勃地買刊登我的小說的雜志,和她的每個朋友說我是她認識的最有才華的人。
“我覺得你不戴睫毛和美瞳比較好看。”她不止一次這么說,并且認真地把我介紹給她的家人與朋友。質變產生在潛移默化間,有一天,有人對我說:“我很喜歡你的陽光與自信。”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的這份陰影是怎么被阿楚連根拔起的。
從認識阿楚到現在一共六年,她送過我許多我喜歡的價格不菲的禮物,然而我卻認為,她的出現才是最好的禮物。恐怕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是如何帶著我一步步越過糾葛的藤蔓與枝條,帶我逃離亞馬孫的原始森林的。
我向來對雞湯類名言如“感謝傷害你的人,他們讓你成長”嗤之以鼻,因為那樣是對真正保護我、幫助我、讓我成長的人的侮辱。我不感謝過去的陰影,但我珍重阿楚送我的這份禮物——她讓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很好、很棒、足夠讓她那樣優秀的人去喜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