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悍匪:假意投降搗毀日軍司令部
“九一八”事變后,在以勞苦大眾為主要成分的東北抗日義勇軍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人們所說的“綠林草莽”。在民族存亡的危難時刻,他們痛改前非,掉轉槍口,狠狠打擊日本侵略者,在抗戰歷史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老北風”便是其中杰出的一位。
“老北風”原名張海天,他身材瘦削結實,身手十分敏捷,不但有一手好槍法,而且還擅長蹲著跑路,其快如風,因此人稱“老北風”。張海天生于1888年,20歲左右時為生計所迫,走上行劫為匪的道路。1929年,年過40的張海天獨立成綹(匪幫),不到兩年竟發展到二三百人,在遼南一帶已屬大股匪幫。
沈陽淪陷后,日軍沿南滿鐵路北犯吉林、黑龍江。與此同時,日本關東軍實行“以華制華”政策,唆使其豢養多年的大漢奸凌印清組織“東北自衛軍”,在遼南海城縣城設立司令部,欲網羅張海天等大股匪幫擾亂錦州,配合日本侵略者吞并整個東北的行動。1931年10月初,凌印清和13個日本顧問率200多名偽軍,攜帶輕重武器以及大批軍用物資,來到離張海天營地不遠處駐扎,一面以高官厚祿引誘張海天投敵,一面以武力威脅逼迫張海天及所部接受收編,“歸順”日軍。
是追求個人榮華富貴、甘當日本侵略者走狗,還是做一個有良心、有血性的中國人,不畏生死,堅決抗日?在嚴峻的考驗面前,張海天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后者。他決定將計就計,假裝同意接受收編,先向凌印清等人交出所部人員名冊和武器裝備清單,麻痹敵人,然后再調兵遣將,聚而殲之,舉起抗日大旗。
11月3日清晨,大霧彌漫,張海天當機立斷,抓住這一有利時機,率部在濃霧的掩護下沖向敵人駐地,解決崗哨后分頭撲向預定日標。張海天一人生擒大漢奸凌印清。與此同時,張海天的部下也分別沖進日本顧問的住宅和偽軍的營房,日本顧問及所有偽軍來不及抵抗便作了俘虜。此役一槍未放,生擒大漢奸凌印清和13名日本顧問,以及偽軍第15旅旅長馮先洲以下200余人。繳獲92步兵炮2門、迫擊炮8門、輕重機槍20余挺、步槍200余支和彈藥數十箱,還有大量軍服、車輛、馬匹等,狠狠打擊了日偽軍的囂張氣焰。
張海天的英雄壯舉受到張學良的贊賞和嘉獎,張學良不僅向張海天頒發了賞銀,而且還委任他為東北民眾抗日義勇軍第二路司令。11月18日,張海天主持召開公判大會,公開處決了漢奸凌印清和13名日本顧問,用實際行動表明他誓與日軍血戰到底的堅強決心。從此,張海天率領隊伍出生入死,縱橫沙場。成為了一位叱咤風云的抗日英豪。

影視作品中的“老北風”形象(左一)
“老北風”處決日偽、高舉抗日義旗的消息傳開,遼寧父老鄉親無不拍手稱快。日本侵略者則惱羞成怒。當即調集重兵進行圍剿,妄圖一舉消滅張海天率領的義勇軍。當時正值隆冬時節,部隊已分散欲隱蔽休整,張海天和9名衛士住在靠近江邊的一個營地,被200多名日軍重重包圍。張海天不慌不忙,帶領衛士沖出營地,分頭阻擊,同日軍進行生死較量。他們靠著槍法準、地形熟、身體強健的優勢,神出鬼沒地和敵人兜圈子,打得日軍暈頭轉向,僅張海天一人就擊斃日軍10余人。激戰半天,張海天和衛士們彈藥將盡,他們決定突圍。張海天親自斷后,掩護9名弟兄退到江邊、登上小船,他最后跳上船尾,指揮眾人駕船沖向對岸。一伙日軍乘汽艇緊追不舍,張海天獨自迎戰,彈無虛發,將汽艇上的日軍全部擊斃。此戰日軍傷亡慘了重,而“老北風”和9名衛士卻毫發未損。張海天聲威大震,他領導的抗日隊伍迅速發展到7000余人。
12月下旬,日軍兵分三路進犯遼西。其中一路約4000多名步、騎兵自營口出發,沿營溝鐵路直撲錦州,沿途阻擊的義勇軍均被擊潰。為阻止日軍西進,張海天率所部7000余人向敵人發起猛烈反攻。經過幾天激烈的戰斗,張海天所部連挫兇鋒,日軍的進攻勢頭被完全遏制,只能固守待援。12月28日,張海天一面命令各大隊加緊進攻,一面組織敢死隊突襲日軍指揮部。敢死隊員一手持槍、一手掄著大刀沖進敵陣,與日軍進行殊死搏斗。這天,雙方激戰三四個小時,義勇軍擊斃日軍近200人,并繳獲大量軍用物資。
“老北風”連戰皆捷,予敵重大殺傷。日軍為實施報復。抓住張海天分兵的機會,于1932年1月下旬出動2000余人大舉進剿。張海天決定以攻為守,先發制敵,集中手中兵力3400余人,分四路進攻日軍。戰斗于晚上9時許打響,義勇軍官兵個個如下山猛虎,很快就從西面和北面突破敵人防線,與日軍混戰在一起,殺聲如潮。一夜激戰,日軍遺尸遍野。直到天亮時,有大隊日軍在3架飛機的支援下前來增援。義勇軍才從容撤出戰斗。是役,擊斃日軍聯隊長河野英基大佐以下官兵100余人。敵人在遭此重創后很快回竄,進剿行動遂告失敗。
張海天率部轉戰于白山黑水之間、冰天雪地之中,在此后一年時間里連續作戰50余次,屢創頑敵,使日軍談“張”色變、聞“風”喪膽。在這些戰斗中,尤令人稱道的是他“三襲海城”的故事。
海城,系遼南重鎮,地處沈大線要沖,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因此,日軍在海城設有軍備倉庫,派重兵駐守,戒備森嚴。為給敵人以沉重打擊,張海天決定襲擊海城。
1932年3月17日,張海天率部第一次進攻海城,攻占了海城縣城,摧毀了日軍大量軍事設施,同時又分兵進擊縣城附近鄉鎮,先后搗毀八里河偽警察局,占領了大高麗房,擒獲大石橋偽警察署長,取得了一連串勝利。
同年8月2日夜晚,張海天指揮所部從北、西、南三面再度圍攻海城縣城。雙方激戰多時,部分義勇軍已經突入城區,但因敵人拼死反撲,火力太猛,城內義勇軍傷亡很大,不得已撤出戰斗。次日,義勇軍改變主攻方向,猛攻距海城火車站2公里處的日軍兵站。該兵站周圍有電網、深溝、地堡和炮樓,站內有軍需倉庫和大量軍用物資。張海天組織了敢死隊,指揮數十名敢死隊員預先潛過溝壕,割開電網。戰斗一打響,敢死隊員便直奔軍草垛放火。一時間火光沖天,槍聲大作,整個日軍兵站變成了一片火海,守衛兵站的日軍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擊斃。兩小時后,義勇軍徹底摧毀了兵站,凱旋而歸。
1932年8月26日夜間,張海天率部第三次襲擊海城,進攻的主要目標是海城火車站。義勇軍官兵在張海天的指揮下,激戰一夜,終于攻進海城火車站,全殲車站的日軍守備隊。
為了從敵人手中弄到槍支彈藥,張海天決定用以前的“土匪”辦法來對付日本強盜。他和部下商定了一個周密的計劃:綁架幾個英國商人作為人質,以此來要挾日偽當局,迫使敵人用槍支彈藥來交換人質。1932年9月,張海天派人去營口綁架了兩名英國商人,隨后他提出要求,要日方用步槍1000支、子彈10萬發,手槍500支、子彈5萬發及輕重機槍各20挺,同他進行交換,并限定了交換的時間和地點。張海天的這一舉動,激起了軒然大波。英方不斷向日偽當局施加壓力,各地英國領事館也紛紛通電指責日方。情勢所迫,日偽當局只好派員同張海天談判。見面后,日偽談判代表閉口不談交換之事,而是以高官厚祿引誘張海天,要與他“化敵為友”。張海天大怒,破口大罵,叫手下將日偽談判代表暴打一頓,逐出門外。眼看交換的最后期限將到,敵人無奈之下,只好按照張海天提出的要求,如數將槍支彈藥打捆裝箱,送到指定地點。有了這些槍支彈藥,張海天如虎添翼,所向披靡,打得日偽軍膽戰心驚,日夜不得安寧。
1933年2月,張海天帶領部隊沖破敵人的遼西防線,進入熱河界內休整。由于長年與日偽軍苦戰,爬冰臥雪,茹毛飲血,張海天積勞成疾,身體每況愈下,休整期間突染重病,不能繼續帶兵作戰,只好將隊伍交給他的兒子張秉林,自己則轉赴北平治病。臨行前,他恨恨地對兒子說:“老子真不甘心哪。你給我發誓,一定要和小鬼子干到底!”1934年,一代抗日英豪“老北風”病逝北平,年僅46歲。
(《鐘山風雨》2008年0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