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油價波動及其對俄羅斯的戰略影響

陳 明

河北省財政科學與政策研究所，河北 石家莊 050011

國際油價波動及其對俄羅斯的戰略影響

陳 明

河北省財政科學與政策研究所，河北 石家莊 050011

論文根據最新數據對國際油價波動情況進行總結梳理，并對長期以來國際油價下跌的原因進行了深度的剖析。研究結果表明，石油價格的下跌最主要的原因是供求的失衡，也就是后危機時代全球經濟復蘇的背景下，國際石油存在著超額供給。在此基礎上針對石油價格下跌這一重要因素，進一步研究其對俄羅斯的戰略影響，同時歸納和探討了俄羅斯未來的戰略調整方向。基于目前的經濟發展形勢，俄羅斯應進一步加強同亞太地區的經貿聯系，積極發展國內產業，實行進口替代戰略，逐步減少石油在出口產品中的比重，提高俄羅斯出口產品中的科技含量，發展創新型經濟。

國際油價；俄羅斯；戰略調整

國際油價自2014年7月份開始持續了近一年半的連續下跌，一度跌破30美元/桶，于2016年3月份開始出現小幅度的上升，而后油價基本維持在50美元/桶附近波動，目前來看，國際油價再次回到2014年高位比較乏力。石油作為傳統的不可再生能源，隨著開采量的增多，儲量會越來越少，供給減少必然引起價格的上漲，但國際油價波動較大且近期下跌明顯，油價下跌的原因到底出在了哪里？這引起了諸多學者的探討與思考。國際油價的大幅波動對國際經濟形勢造成了較大的沖擊，尤其是經濟以石油出口為主的國家經濟增長受到明顯的影響。俄羅斯作為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第二大石油出口國，石油出口在經濟中占有較大的比重，石油下跌對俄羅斯經濟的消極影響已經顯現，俄羅斯經濟下滑明顯，經濟形勢依然不容樂觀。本文即在討論石油價格下跌的原因的基礎上，分析石油價格下跌對俄羅斯的影響，及其未來的戰略調整方向。

一、后危機時代國際油價波動的趨勢

國際石油價格經歷過多次較大的波動，除了上世紀70年代的兩次石油危機導致石油價格大幅上漲外，自2002年開始國際石油價格穩定上升，這種上升的態勢一直持續到2008年的國際金融危機[1]。圖1是2008年以來的國際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的波動，從圖中可以看出，2008年上半年國際石油價格一路走高，在2008年7月份曾達到146.08美元/桶的歷史高點，2008年10月份以后，油價呈現了斷崖式的大幅下跌，最低達到41.57美元/桶，但下降的持續時間較短，2009年5月以后石油價格有所回升。2010年以后石油價格開始維持在100～115美元/桶。2014年下半年開始石油價格開始大幅度下降，到2016年1月份原油價格月平均只有30.07美元/桶，較2008年的石油價格的最高價下降超過79%，這種滑坡式的價格下跌，對于國際經濟形勢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尤其是以石油輸出為主要外匯收入的國家。2017年上半年國際原油價格并沒有明顯的上升趨勢，一直維持在50美元/桶附近波動，在將來很長一段時期內有可能繼續保持這種狀態趨勢。

2016年年初，國際原油價格達到近十年最低點，突破30美元/桶。圖2是2012年7月份至今國際布倫特原油現貨價格的波動情況，從波動趨勢可以看出，2016年3月份以來布倫特原油現貨價格曾有小幅度的上升，但這種趨勢持續時間較短，其后原油價格一直在低位波動。根據最新數據，2017年8月1日國際布倫特石油現貨價格達到50.09美元/每桶，相對來說，仍處于較低價位。

圖1 2008年—2017年布倫特原油期貨價格波動（美元/桶）

圖2 2012年—2017年布倫特原油現貨價格波動（美元/桶）

不同于2008年的石油價格的下跌，2014年以來的石油價格下跌的趨勢幅度較大且持續時間較長，石油價格上升乏力，未來的趨勢增加了很多的不確定性，在此基礎上，多數投資及研究機構對未來石油價格的走勢，開始持有更加悲觀的預期，認為，石油價格在較長時間內會維持低位，短期內難有較大幅度的反彈。國際能源署（IEA）曾預測，由于全球經濟增長的放緩，石油需求將會進一步的萎縮，石油市場供應過剩將持續至2017年上半年，未來石油價格可能會進一步的走低。

二、國際油價下跌的原因分析

（一） 全球經濟增長放緩背景下的需求縮減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以來，各國經濟增長復蘇緩慢，尤其是作為石油重要需求對象的新興國家的經濟增長緩慢[2]。表1是2016年主要石油進出口國的石油進出口指標，從主要的原油進口國以及地區來看，歐盟經濟受困于債務危機，經濟增長復蘇緩慢。美國作為石油進口第一大國，金融危機后經濟復蘇明顯，但是由于國內頁巖油技術的成熟，以及國內石油開采量的增加，石油的進口減少。中國作為第二大石油進口國，其經濟形勢同樣對國際油價產生重要的影響，2008年經濟危機后，中國的經濟進入新常態，增長速度明顯放緩，2017年上半年GDP同比增速為6.9%。從進出口來看，上半年進口總額為20.25萬億元，雖有小幅上升，但尚未達到2014年同期水平。日本經濟形勢同樣不容樂觀，2017年第一季度GDP經濟增長率較上年同期僅上漲0.48%，增長乏力，經濟明顯低于預期。歐盟經濟增長放緩，美國需求量的減少，以及主要石油進口國的經濟增長放緩，這些共同構成了國際石油價格下跌的需求層面原因。

表1 2016年主要石油進出口指標 百萬噸

（二） 頁巖油以及新生可再生能源的發展

頁巖油作為石油的最重要的替代資源，通過影響國際石油供求關系，從而影響國際油價（徐洪峰，2015）。近幾年開采技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頁巖油產量大幅度增加，以2017年度美國頁巖油產量為例，美國能源信息署（EIA）7月17日發布的月度報告稱，8月份來自于美國七大石油生產區的頁巖油產量預計將出現攀升，8月份美國頁巖油產量預計將增加11.3萬桶/天，升至558.5萬桶/天。頁巖油產量的大幅增加，直接導致了對石油需求的減少，尤其是美國這樣的石油進口大國，它的需求量的波動對于國際油價必然形成巨大的沖擊[3]。另一方面，隨著技術進步，核能、太陽能、電能、風能等可再生資源得到了較大幅度的普及，這也一定程度上縮減了石油的需求空間。隨著頁巖油技術的日益成熟以及開采成本的降低，包括替代性可再生能源的普及，未來對石油的需求彈性將會越來越大，油價的降低空間也會加大。近期石油價格的波動更像是石油等傳統資源與可替代資源的轉換期，隨著技術的進步，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認為油價將不會再具有回到危機前高位的能力。

（三）全球石油供給持續放寬

石油價格下跌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出現在石油的供給層面。在需求明顯縮減的情況下，主要石油出口國的產量并沒有減少，這也是造成石油供求失衡的一個重要原因[4]。表2是主要的石油出口國的2007年—2016年的原油產量數據。

從表中可以看出，2007年以來，世界石油產量呈現明顯的上升趨勢，主要石油出口國的石油產出量總體呈現上升趨勢，尤其是在2014年下半年石油價格大幅下跌的背景下，大多數產油國產量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有所上升，該年度世界石油產量同比增長2.45%。雖然OPEC國家總體有所下降，但下降幅度比較小。作為世界主要的石油產出國以及第一大石油進口國的美國，由于國內頁巖油技術的突破性進展，放開了國內石油的開采，引起石油產量的增加，同時減少了對石油的進口需求。以沙特阿拉伯為主的傳統的石油出口國，為了打擊頁巖油生產企業，穩定自己的市場份額，堅持在油價大幅下跌的情況下不減產，這是造成石油供給過度的重要原因。

（四）美元升值導致大宗商品價格下降

2014年美國結束了持續六年的量化寬松政策，這意味著金融危機以來美國經濟形勢逐漸好轉，退出量化寬松政策導致國內的利率上升、資本流入導致美元的升值，由于石油的交易主要以美元計價，美元的升值導致了國際油價相應的下跌。美元的升值對石油的影響不僅體現在對石油現貨價的影響，也會影響石油的遠期價格，由于從2014年開始對美元的升值的預期，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投資者對石油價格的悲觀預期，紛紛做空石油，導致遠期石油價格的下跌，這也是石油價格下跌的重要原因。2017年上半年，美聯儲已經有兩次加息，聯邦基金利率維持在1%～1.25%區間，投資機構預測美聯儲將于今年年底前及2018年初再分別加息一次和兩次，美聯儲加息會引發全球經濟連鎖反應，這會進一步引起資本的回流，推動美元升值，可以預期在一定時期內這將對國際油價形成向下的壓力。

表2 主要產油國家的石油產量 百萬噸

三、石油價格下跌對俄羅斯的經濟影響

（一）石油出口在俄羅斯經濟中的地位及戰略影響

2000年到2008年金融危機的十年時間里，俄羅斯實現經濟實現了快速的增長，但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國際石油價格的上漲[5]。俄羅斯依靠石油出口獲得了大量的外匯收入，據統計俄羅斯國內財政預算收入的50%來自于石油出口，出口商品中的70%為石油和天然氣。據俄財政部測算，石油價格每下跌1美元，俄羅斯的財政預算收入就要減少15億美元。官方預測，石油價格達到96美元俄羅斯才能實現預算平衡。長期的高石油價格支撐了俄羅斯經濟增長的同時，卻固化了俄羅斯的單一的資源型經濟結構，不利于俄羅斯的長期經濟增長。

首先，強化了俄羅斯經濟對外部經濟形勢的依賴。俄羅斯經濟過度依賴石油等自然資源的出口這是不爭的事實，這就使得石油價格的波動、外部經濟形勢以及大國關系對俄羅斯經濟有著顯著的影響[6]。2017年上半年，石油價格延續了去年的低迷，俄羅斯經濟依然步履維艱，2016年GDP下降1.9個百分點，下降趨勢明顯，2017年一季度只有較小幅度的上升。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全球經濟復蘇緩慢，尤其是新型經濟體的經濟放緩，降低了各國的石油需求，俄羅斯作為僅次于沙特阿拉伯的第二大原油出口國，勢必受到嚴重的影響。另一方面，2014年緣起烏克蘭事件，美國和歐盟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這使俄羅斯的經濟雪上加霜。歐盟作為俄羅斯的第一大貿易伙伴，是其最主要的石油和天然氣需求方，經濟制裁使俄羅斯石油出口面臨著需求下降以及價格下跌的雙重影響。

長期以來，石油價格的波動不僅取決于石油的供給與需求，它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成為大國之間經濟政治博弈的工具，在這種情況下，一國對于石油出口的過度依賴，很可能成為自己經濟最大的軟肋。

其次，過度依賴石油出口，在一定程度上阻礙了國內其他產業的發展。長期以來國內外學者，一直在探討的一個問題，就是在俄羅斯是否存在著“荷蘭病”問題，也就是說自然資源是否阻礙了諸如制造業及其他行業的發展。筆者認為，俄羅斯在一定程度上已經呈現“荷蘭病”效應，并且經過測算，自然資源行業投資增加1個百分點，俄羅斯經濟增長會降低0.1個百分點。石油出口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是經濟增長的原因，但是從國內石油投資的增加來看，這并不利于俄羅斯經濟的長期增長，主要是對石油的過度依賴，固化了俄羅斯的經濟結構，資金、人力等向非自然資源產業的流入減少[7]。同時，由于石油外匯收入是資金投資的重要來源，石油出口的減少，直接減少了其他行業的投資來源[8]。

俄羅斯對于石油的過度投資，降低了俄羅斯經濟的自生能力，由于制造業及高新技術產業發展相對落后，導致俄羅斯經濟缺乏一個長期穩定的推動力和支撐點，一旦外部形勢出現波動，僅靠國內經濟很難實現自生。

（二）俄羅斯經濟的戰略調整

1．積極發展國內產業，實行進口替代戰略

所謂進口替代，就是要本土裝置和服務的比重，減少進口的依賴，俄羅斯進口替代戰略，大概有兩個方向：未來進口石油設備由60%降低到43%。到2020年俄羅斯的進口產業替代重點將轉向先進的海洋石油裝備制造①。2014年10月，國際油價遭腰斬、盧布大幅貶值，為了維護盧布幣值穩定，俄羅斯消耗了大量的外匯儲備，經濟已經走到了崩潰的邊緣。另一方面處于對烏克蘭危機的反應，美國、歐盟對俄羅斯實施經濟制裁，歐盟作為俄羅斯最大的貿易伙伴，是俄羅斯重要的石油出口對象，以及機械設備的進口地區。對于石油的出口俄羅斯已經在尋找新的貿易伙伴，尤其加強同亞太地區國家的聯系。對于制造業以及蔬菜、食品、糧食等行業俄羅斯則強調要立足于國內，發展國內的相關產業，減少對國外的依賴。從俄羅斯進口替代戰略的出發點可以看出，俄羅斯的進口替代戰略主要是應急性的反應，它不同于傳統的進口替代戰略，不僅是單純的抵制國外產品的進入，更重要的是強調國內的相關產業的發展。從該戰略實施的一年的時間來看，成效明顯，在國內大的經濟形勢低迷的情況下，俄羅斯的工業生產穩定并有所回升。俄羅斯進口替代戰略的成效，我們有待觀察，但是進口替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優化俄羅斯的經濟結構，并且減少對國外的進口依賴。

2．加強同亞太地區的經貿聯系

伴隨著石油價格的下跌、歐美的經濟制裁，導致俄羅斯面臨著價格下跌和需求減少的雙重挑戰，俄羅斯不得不尋找新的貿易出口增長點。俄羅斯開始重點發展同亞太地區國家的經貿聯系以便減緩對歐盟等國家的出口量減少的負面沖擊。以中俄為例，截至2016年12月俄羅斯對華石油出口量為52.5百萬噸，高于沙特的51百萬噸。中俄在其他領域也積極加強合作，積極推進歐亞經濟聯盟同絲綢之路經濟帶的對接，在軍事等領域的合作，也達到了新的高度。俄羅斯積極加強同亞太地區的聯系，一方面是為了增加本國的出口的需求，另一方面則是為了減少國際形勢變化的被迫之舉，俄羅斯經濟增長的主要貿易伙伴為歐盟以及原獨聯體國家，受地緣政治影響，該地區存在著明顯的大國關系博弈，存在著較多的不確定性，貿易伙伴分散化、多元化可以降低外部環境變化的沖擊 。

四、結論

國際油價的波動受多方面的影響，最主要的是供過于求，同時新興能源及替代能源的出現也在一定程度上拉低了油價。鑒于這次油價下跌的深層次原因，國際油價下跌在很大程度上仍然會延續。

由于石油出口在俄羅斯經濟中占有較高的比重，國際油價的下跌對俄羅斯造成了較大的沖擊，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盧布匯率的下跌與國內通貨膨脹的加劇。為了擺脫危機俄羅斯采取了進口替代戰略，積極發展機械制造等國內的弱勢產業，減少對國外的依賴。同時，俄羅斯應逐步減少石油在出口產品中的比重，提高俄羅斯出口產品中的科技含量，發展創新型經濟，這對于俄羅斯來說是擺脫危機的根本。

注釋:

① 東向戰略與進口替代——俄羅斯油氣業現狀分析，http://www. aiweibang.com/yuedu/42221072.html。

[1] 陳宇峰. 后危機時代的國際油價波動與未來走勢： 一個多重均衡的視角[J]. 國際貿易問題, 2010(12): 3-11.

[2] 柴建, 朱清，等. 國際油價突變識別及分析[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 2014, 24(1): 109-117.

[3] 蒲志仲. 國際油價波動長周期現象探討[J]. 國際石油經濟,2006(6): 21-25.

[4] 李暢, 楊再斌. 國際石油價格波動特點及影響因素的實證分析[J]. 資源科學, 2007(1): 178-183.

[5] 劉旭. 油價下跌與歐美制裁下的俄羅斯石油企業經營現狀分析[J]. 俄羅斯研究, 2015(5): 3-39.

[6] 關雪凌. 透視國際金融危機中的俄羅斯經濟困境[J]. 俄羅斯中亞東歐研究, 2010(1): 33-40.

[7] AGGARWAL R, AKHIGBE A, MOHANTY S K. Oil price shocks and transportation firm asset prices[J]. Energy Economics, 2012,34(5):370-379.

[8] SALIM R, RAFIQ S. The impact of crude oil price volatility on selected Asian emerging e-conomies[C]. Global Business and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Conference, Beijing, China: 2011,(2): 13-15.

Research on International Oil Price Volatility and Its Strategic Impact on Russia

CHEN Ming

Hebei Province Institute of Finance Science and Policy, Shijiazhuang, Hebei 050011

Based on the latest data, 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fluctuation of international oil price and analyzes the causes of international oil price falls.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main reason for the falls of oil price is the imbalance between supply and demand, there is an excess supply of international oil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global economic recovery in the post-crisis era. Based on this important factor of oil price falls, a further study is necessary about Russia’s strategic influence, while summarizing and discussing the future direction of strategic adjustment of Russia.The author thinks that, based on the present economic development situation, Russia should further strengthen economic and trade ties with the Asia-Pacific region, expand domestic industries, implement import-substitution strategy, reduce the proportion of oil in export products gradually, improve the technology content of exports,develop innovative economy.

international oil price; Russia; strategic adjustment

F291

A

1007-6875(2017)04-0025-05

10.13937/j.cnki.hbdzdxxb.2017.04.005

陳明（1988—），男，河北承德人，經濟學碩士，河北省財政科學與政策研究所研究實習員，主要研究方向為經濟學。

（責任編輯：劉格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