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史班達
職業脆弱性應被納入 “全方位職業關懷體系”。
今年早些時候,由人力資源技術方案提供商Shortlister公司實施的一項調研顯示,雇主投入巨資而實施的“廣義而寬泛的”員工福利項目(涉及體鍛與健身、員工營養等)投資回報率堪憂。這項調研基于針對來自33家頂尖員工福利顧問機構的114位專家的深度訪談而得。
該項調研報告同時還提到,雇主在考慮員工福利事項時,一個“大潮的方向”是趨向于構建全方位的“優良狀況”(from wellness to well-being),意即將員工的心理、情緒狀態以及財務健康等指征均納入考量范疇。
這樣的改變在那些被認為“高壓而孤獨”的職業領域顯得尤為迫切。這些職業可包括絕大多數的專業服務領域(如法律服務、心理咨詢等);也包括新技術驅動下而井噴的“共享經濟”業態;甚至——當然,也可能是傳統上被視為職業生涯較短命的CEO群體(及其同儕)……
以律師行業為例,不管你相信與否,這是一個正在頭疼于處置精神疾患和藥物濫用的人士集中的地方。
具體而言,新生代律師(以執業期第一個10年為基準)以及在私營公司工作的律師被發現是遇到最高比例的飲酒和抑郁癥問題的人群,這與以前的調研結論相比已呈現出差別。剛從法學院畢業不久的執業律師會遇到“被視為完全作好了準備”的壓力——人們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既是業務精湛的、又能夠與同事游刃有余地進行合作而隨時化解客戶復雜問題的人(可能事實上任何一條他們都不是?。?/p>
專注于全美戒毒事務的海瑟頓·貝蒂·福特基金會2016年受美國律師協會“律師支持項目”委托,針對近13,000名執業律師的心理健康進行調研,發現約28%的律師患有不同程度的抑郁癥;一個較為普遍的現象是,當律師感到力不從心時,他們往往選擇不向任何人傾吐,以免被貼上“弱者”的標簽或者離群索居。
由此,美國律師協會呼吁,調動律所、法學院、監管者、司法機構、律師協會和專業責任保險商等一切泛行業資源與力量,來共同推動律師的“福祉之路”。
積極變革的實踐與措施建議包括:將律師的“優良狀況”(well-being)定義在“不同生命維度上持續的興盛與蓬勃發展進程”,其中關鍵的維度應涵蓋情感的、職業的(個體在工作中的滿意度與成長和豐富)、智識維度的(從事不斷學習和挑戰性的活動,促進持續發展)、精神上的(在生命中發現意義和目的)、身體上的、社交維度的(促進連接感,歸屬感和有效的支持網絡)等。此外,宜建立一個律師的狀況指數(lawyer well-being index),來追蹤、標量上述領域取得的進度。
更重要地,美國律師協會的報告指出,要在該行業中提升“合議精神”,首先要在執業者人群中“鼓勵、去污名化和推動”任何向外尋求幫助的行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合議精神與律師本身的心理安全(psychological safety)是相輔相成的:當工作環境令人信任、有尊重感、對承擔風險有接納度,那么律師們自然傾向于去和同行多合作;反之,當感到心理不安全時,他們則趨于較少進行橫向的交流、反饋和互助。
如果說,律師們在必要時需求助心理咨詢師、治療師的幫助以解壓的話,那么后者這一群體——同樣是面對高職業壓力——的現狀又如何呢?
因為長期與處于困境中人士共事的職業特性,心理學家(暫以此通稱,事實上還包括心理咨詢師、治療師等不同類別)本身即面臨不小的壓力,部分源于管理來訪者/治療師關系中的親密性、私密性以及情緒單向性流動而帶來的巨大挑戰,同時又由于工作環境的相對隔離、高度的沉浸、還有針對人——而非事務的擔責,以及對結果的有局限的控制感等,都會使得心理學家本身面臨“崩潰”的風險。
有研究表明,男性心理學家的自殺風險相對較高。除了自殺傾向以外,長期缺乏自身關懷的心理學家可能導致的(對客戶而言)溢出傷害還包括——喪失對診療的信念,逾越界限,執業不當,使來訪者癥狀變得更嚴重、或帶上負罪感等。
同理,如同律師行業一樣,心理學診療的職業脆弱性應被納入連同教育系統在內的“全方位職業關懷體系”。美國ACCA(同事支持顧問委員會)機構的報告指出,尤其是研究生教育、職業教育和繼續教育領域,心理學相關的課程不應忽視職業風險的話題,諸如倦怠、替代創傷、同情疲勞、心力憔悴等一系列具體的臨床和專業挑戰應有對應的關懷體系建立,并且鼓勵在同行間分享。
而另一支孤軍奮戰中的勞力大軍——共享經濟中的從業者——亦獲得愈來越多的聚焦與關注。今年的APA(美國心理協會)年會主題是“工作、壓力和健康2017:當代挑戰與機遇”,由APA和國家職業安全健康研究所以及美國職業健康心理學會聯合主辦。而今年會議的開篇研討環節便是聚焦共享經濟中的人力關懷。
在討論共享經濟從業者相關的議題時,被提及的事項有:動態化的雇傭關系——以眾包的勞力供應模式和候選者 “人類云”的全球遍布特性為突出:雇傭非全職、處于備用或待命狀態、自由人身份、身兼多職、職業路徑不明晰等。
另一方面,與會者也研討了技術的角色。它既是一種新的機遇——包括使遠程工作成為可能、工地實時監控變得便利、排期更加智能化;同時也是一種威脅——例如機器人的興起。
正因為此,今年的APA年會指出,對共享經濟從業者的職業關懷亦應是“全面、跨界”的干預措施組合,涵蓋職業安全、身心健康、收入保障等多方面,并且不再以組織機構的邊界為限。
那么,尤其考慮到孤軍作業者的福祉是否意味著可穿戴設備由此會迎來一個“雇主購作福利”的市場新疆界?回到本文開頭提到的調研發現,有趣的結論是——可穿戴設備并不被認為是“必需項”(must-have),盡管它引致的興趣在逐年遞增。
但從投資回報率角度來說,該調研發現的一個結果是,諸如“糖尿病管理”這種具體的疾病管理項目的投入所產生的回報 (至少財務上而言)最高,其他的得分高項還包括:生物識別篩查、體檢、會診服務。感興趣但非必需項的福利產品還有:金融理財、壓力和韌性咨詢、睡眠改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