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讀《阿Q正傳》

柳漁

記不得讀過多少遍魯迅先生的《阿Q正傳》，但“舊書不厭百回讀”，今晚又讀《阿Q正傳》，竟品咂出了一點兒不同的滋味。

阿Q是率真的。他迫于生計參與偷盜，回未莊后毫不掩飾。再看看我們周圍的世界，有幾個人不是戴著面具生活？衷心之論、肺腑之言，被硬生生地鎖進心房里，即所謂“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其實，真即善即美，如阿Q一樣率真地活著，該是多么鮮活的一片風景！去掉扭曲、偽飾和壓抑，悲則大哭，樂則大笑，這才是痛快淋漓的人生！

阿Q的奴性根深蒂固。當他受審時“膝關節立刻自然而然地寬松，便跪了下去”，阿Q這一跪不僅招來了長衫人物的鄙夷，更招致很多讀者朋友的蔑視。但是，尊敬的讀者，你跪過嗎？當我們把一個個人作為“神”去頂禮膜拜的時候，當我們聽著領導毫不幽默的笑話而哈哈大笑時，我們的精神其實也是跪著的。可喜的是，與奴性相對的還有傲骨。韓信忍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踐臥薪嘗膽，從表面看，同樣是受辱，但和阿Q的奴性相比，本質上是截然不同的。因為支撐韓信、勾踐忍辱的是暫居人下的錚錚傲骨，正是這傲骨，才有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大業鑄就！

讀《阿Q正傳》，不能不關注阿Q的精神勝利法。魯迅先生對此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又不妨有一點兒阿Q精神。在競爭日趨激烈的社會，很多人不但逃不脫外界的巨大壓力，也逃不脫內心的束縛與規范。“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生活與胸襟早已離人們遠去。在失敗面前，如果我們能夠健忘，就能走出失敗的陰影，輕裝上路；如果我們能適當地自我安慰，抑或是自我解嘲，那么就能認識到每朵小花都是一個獨特的世界，每一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生命，從而自然、喜悅地接受自己，選準自己人生的位置，這樣才能有瀟灑快樂的人生。

今夜，重讀《阿Q正傳》，魯迅先生深邃的思想通過每一個字又一次撞擊著我的心扉，我又一次感受到了文字背后的赤子情懷。人民和歷史最終能接受的，是坦誠和透徹的生命，《阿Q正傳》也正因如此，成為超越時代的一部經典。

（編輯 文 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