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探圣地

史小剛

2017年暮春，與幾位日本友人相約，筆者再次進入了英國威爾士的MACHLOOP峽谷。

MACHLOOP峽谷位于巴茅斯東8公里，靠近附近威爾士語地名為Machynlleth的山區，坐落在多爾蓋萊城鎮之間的北部和南部。峽谷地名的頭四個字母MACH的威爾士語讀音，聽起來恰似中文的“馬赫”。馬赫是一個表示速度的概念，指的是飛機、導彈等飛行器的飛行速度與聲速的比值。許多國內的軍事愛好者習慣稱聲速為音速，為了便于記憶，便將MACHLOOP任性地稱為“音速峽谷”（實際上這個地名與音速毫無關系）。本文中，筆者按照國內軍迷和航迷們早已熟悉的稱謂，將MACHLOOP一律稱為“音速峽谷”。

音速峽谷坐落在千山萬壑的環抱之中，位于英國威爾士西部Coed-y-Brenln（威爾士語）國家森林保護區內，離曼徹斯特150千米，距倫敦約460千米。這個呈環形的山區地帶，是英國首屈一指的低空飛行訓練區域。

根據英國國防部網站顯示的低空分區位置地圖，音速峽谷的編號為LFA7，涵蓋了整個威爾士（除了波伊斯東北的一小部分，那里是LFA9，據說是低等級飛行訓練區域）。LFA（LowFlyArea）是英語低空飛行區域的縮寫。英國皇家空軍將英國全境規劃出18了個不同地區的低空飛行訓練區域，覆蓋了整個英國的開放領空和周邊地區的海域，從接近平均海平面表面到地面2000英尺（609.6米）以上。LFA的編號設置為1-19（不知什么原因，其中惟獨沒有LFA15）。

音速峽谷整個區域由環形峽谷組成，北約空軍利用其幾處彎曲狹長的山谷及入谷口的寬闊平地，使用各種教練機、戰斗機、轟炸機、武裝直升機等，實施山谷飛行、隱蔽、逃生訓練。飛機由東向西潛入峽谷，飛行高度保持距離地面約為70多米，有時候甚至能低到30米左右。

北約空軍視低空飛行為空軍飛行員必備的技能之一，為了盡可能有效地完成各項飛行任務，提升駕駛技能，往往要耗費大量時間對飛行員進行低空飛行培訓。此外，來自世界許多國家的飛行員，也在這里接受英國人提供的低空飛行培訓獲，進而得專業的經驗與資質。

當今世界，防空兵器的發展突飛猛進，對空防御作戰基本形成了較為有效的重疊式火力攔截體系。空軍飛行員在執行近程遮斷、突擊、偵查等多種任務中，已不可避免的將遭遇各類防空制導武器的攔截、打擊。隨著防空制導武器的射程不斷增高，有人駕駛的作戰飛機將很難逃脫地面防空制導武器的打擊。因此各國飛行員都將低空、超低空的突防機動作為避免遭受地面防空制導武器打擊的有效手段。盡管隨著雷達及各類戰場探測技術的進步，低空補盲雷達的出現和應用，很大程度擠壓了飛行員低空、超低空突防戰術的使用空間。但利用山谷地形優勢出航，能夠實現隱蔽突防、瞬間打擊、戰術逃生，故各國空軍都十分重視低空、超低空隱蔽及突防的作戰模式。

音速峽谷不僅為北約空軍提供了良好的訓練場地，同時還為軍機發燒友及航空攝影人提供了獨一無二的拍攝環境。飛機從起伏的丘陵閃電般地撲面而來，經懸崖峭壁呼嘯盤旋而過，震耳的轟鳴聲讓整個山谷在顫抖，驚險、刺激，令人震撼！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魅力，音速峽谷才會引得世界航空愛好者們趨之若鶩的圣地。

2015年4月，曾由中國著名航空攝影師陳鵬先生帶領，筆者第一次踏進音速峽谷，雖然運氣不佳，一周內連遭狂風驟雨的襲擾，幾乎沒有理想的拍攝機會，但這次經歷卻讓筆者熟悉了音速峽谷的拍攝位置。這里至少有五六個以上的拍攝區域。第一個拍攝區域位于訓練區北面的Bwlch（寶克峽谷）的谷頂，這里峽谷的體量較為寬闊，峽谷口前方還有一片山谷間的小盆地，一般情況下參加低空訓練的飛機都要從這里飛過，為了先解決拍攝結果的有無問題，第一站一般都先選擇這里，不足的是光線不理想，飛行姿態不具有沖擊力；第二個區域是寶克谷頂的西側，這里拍出的角度具有沖擊力，背景也震撼：第三個區域位于寶克峽谷東側幾公里處另一個山谷，但很少有人去：第四個區域為卡迪峽谷的西側，這里是最理想的拍攝地，陡峭深遂的峽谷，從山腰中間通過的飛機，無論平飛還是側飛都極具視覺震撼，入谷前的開闊地能拍到機頭的正前位，出谷方向遠處是一片湖區。記得2015年陳鵬就跟筆者說過，無須吹牛，在這里每拍到一張都是大片！但這里缺點是飛機出現的概率比寶克峽谷低得多，因為這里是高難度飛行訓練區，較寶克峽谷、卡迪峽谷的難度指數及風險指數陡然上升，故會令新手生畏：第五區域為卡迪東側，這里山勢更加陡峭，白天12點前為理想的順光，但之后光線角度發生變化，缺點是登山難度加大，背景不如西側理想：第六個區域是卡迪峽谷的南側，可以俯拍到地景中的湖面和飛機左轉出谷的場面，由于在英國逗留時間有限，除了當地航空愛好著，一般外國攝影人很少問津此地。

此次筆者與日本朋友相約，目標直指卡迪峽谷的西側，第一天的拍攝，天氣極佳，風和日麗，云卷云舒，這樣的兆頭令人充滿期待。早上八點半，安靜的峽谷忽然傳來了飛機的轟鳴，人們激動地提起相機站立起來，等待的焦慮似乎馬上就要被釋放，興奮緊張，期盼中不斷地想象著各種飛機出現的場景。

發動機的轟鳴從北面的丘陵地帶隱約傳來，鉆入峽谷的警示燈閃爍幾下后，天空中出現了橘黃色的亮點，由遠而近，深藍色的霍克亞音速教練機終于在取景器中出現了！接著是三架C-130“大力神”軍用運輸機魚貫而至。一陣寂靜之后，身旁的一個名叫馬克的英國航友告訴筆者，對講機傳來消息有英國空軍的“狂風”要來，此消息令人欣喜若狂，因為筆者多年來十分偏愛“狂風”戰斗機。2015年就想撲捉到它的身影，但“緣分”未到，給筆者留下了兩年的期盼。終于，頭頂的云層里響起了多架戰斗機的轟鳴聲，聽著距離不遠，但又看不見飛機，感覺像是重型戰斗機在相互纏斗追逐。心跳陡然加速，20分鐘后，北面丘陵腹地影影綽綽地出現了4架戰機的身影，內心吶喊著“狂風”你來得更猛烈些吧！但隨著迎面而來的飛機由小變大，更大的驚喜出現了，這波來的不是“狂風”，而是意想不到的美軍F-35A“閃電Ⅱ”四代隱身戰斗機！endprint

一字形排開的4機編隊在巨大的轟鳴聲中，經丘陵寬闊腹地迎頭平飛而過，離峽谷不遠處，調整為側立的飛行姿態，氣勢洶洶地飛過卡迪峽谷的黑色峭壁，筆者激動地按下快門，將珍貴瞬間凝固于相機之中。兩年來的期盼終有了回報，頃刻間似乎再一次理解了峽谷拍攝的樂趣。這種感覺，沒來過音速峽谷的人是體會不到的。

4架“閃電Ⅱ”的同時出現氣場之大，讓在場的各國航迷歡呼雀躍，很多人將自己的帽子拋向空中。美國人疑似為了更大限度地滿足航迷們的心愿，沒過10分鐘照原路又重新殺了個“回馬槍”。英國人馬克告訴筆者，F-35A“閃電Ⅱ”在音速峽谷穿越訓練今年4月才開始，我跟他開玩笑地說，我是在音速峽谷拍到F-35A“閃電Ⅱ”（以下簡稱F-35A）的第一個中國人。

據美國軍事媒體報道，美軍4月1 5日首次部署8架F-35A在英國的雷肯希斯皇家空軍基地，這次在音速峽谷訓練的就是其中的4架。這些F-35A來自美國空軍388聯隊旗下，隸屬于綽號為”粗魯公羊”的34號戰斗機中隊，目前正在執行當地的訓練部署任務，這也是F-35A機型首次部署在歐洲地區。2017年4月，這批F-35A開始低空穿越音速峽谷的訓練。這種訓練有利于美國空軍進一步展示第4代戰機的作戰能力，而且讓這次部署讓飛行人員和勤務人員更加熟悉歐洲環境，提高與歐洲地區合作伙伴的互動能力。

F-35A目前是美國空軍列裝的最新型多功能戰斗機，主要用于執行前線支援、目標轟炸和防空截擊等多種任務。英國皇家空軍計劃購買138架F-35B戰機，為伊利沙白女皇航空母艦配裝新的艦載機。

下午，傳說中的“狂風”如約而至。在高速穿越卡迪峽谷高聳的懸崖峭壁時，”狂風”后掠翼緊緊收起，如收翅急速俯；中的雄鷹，強有力的畫面感，極度震撼！英國空軍幾個單架次的“狂風”輪番穿越，最后居然還來一支3機編隊。下午4時，英空軍的3架“臺風”戰機也來“助興”，直到1架“魚鷹”傾旋轉翼飛機慢慢悠悠地通過，天空才算安靜下來，運氣大爆棚！連當地攝影師都說這樣的好運實在難得。

接下來的幾天，天氣依然晴好，但幸運之神不知飛向了哪里。每天在無聊中苦苦地等待，飛機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很多當地攝影師開玩笑地說前幾天飛得太狠，飛行員們累了需要休息。

實際上，這就是音速峽谷拍攝中最殘酷的一面，沒有飛行信息，有的只是守株待兔般地耐心。這種等候往往會耗去拍攝師幾天甚至1周的時間，陡峭的山地還需要負重徒步攀登，也會讓一些人望而卻步，有人調侃說，這就是音速峽谷的魅力。沒有對航空攝影執著的堅守，一般人是無法理解這樣的魅力。這種堅守能讓航空攝影人變成強大的“鋼鐵俠”。

音速峽谷是筆者心中的圣地，無論幸運之神能否始終伴我而行，我還會前去朝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