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化知識產權金融服務塑造中小企業良好營商環境

張旭波

當前，我國經濟已經處于發展的新常態，業已進入必須依靠質量效益提升、創新驅動才能保持健康發展的新階段，進一步深化改革成為經濟與社會發展的必然要求。良好的營商環境是一個國家或地區經濟軟實力的重要體現，也是綜合競爭力的重要基礎。營商環境的優劣直接影響著招商引資的成效和區域內企業的經營狀況和發展前景，最終對經濟增長、產業發展、財稅收入、社會就業等產生重要影響。近年來，國務院相繼取消和下放了大量行政審批事項，為市場和企業的發展創造公平、穩定、寬松的宏觀經濟環境。這些簡政放權系列舉措的推出，已經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企業的運行成本，起到了積極效果。

一、知識產權對塑造良好營商環境的重大意義

然而，市場的透明度和可預期性仍然不盡如人意，知識產權運營及保護的不力導致企業運行成本仍然偏高，中央對此高度重視。2017年7月1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十六次會議上指出：我們提出建設開放型經濟新體制，一個重要目的就是通過開放促進我們自身加快制度建設、法規建設，改善營商環境和創新環境，降低市場運行成本，提高運行效率，提升國際競爭力。習近平總書記還重點強調，產權保護特別是知識產權保護是塑造良好營商環境的重要方面。要完善知識產權保護相關法律法規，提高知識產權審查質量和審查效率。要加快新興領域和業態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建設。要加大知識產權侵權違法行為懲治力度，讓侵權者付出沉重代價。要調動擁有知識產權的自然人和法人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提升產權意識，自覺運用法律武器依法維權。

習近平總書記的講話點出了當前問題的要害，即良好的營商環境與知識產權運用與保護的相互關系。突出強調了知識產權對營商環境的重要作用。創新發展需要良好的營商環境，而加強知識產權運用與保護，不僅是維護中外企業及知識產權權利人合法權益的制度保障，也是營造穩定、公平、透明營商環境的重要方面，更是推動我國融入世界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

知識產權雖然是國際貿易的通行規則，但在我國起步較晚，是以改革開放為契機而誕生的。由于我國曾長期實行計劃經濟管理模式，個人及企業的創新被認為是集體的智慧，長期以來無論是觀念上還是制度上均忽略了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改革開放，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極大地優化了營商環境，大量外資和技術被成功引進。同時，在相當長的時期，在科技領域我們始終處于不斷追趕的狀態，“引進—模仿—吸收”成為當時技術改進的常態化，甚至一度采取了“以市場換技術”的策略。基于此，我國企業及社會公眾的知識產權意識存在著先天的不足。由此，知識產權問題曾屢屢成為國際貿易摩擦的焦點，以及外商投資的顧慮。經過幾十年的努力，我國的知識產權事業取得了可喜的成績：國家層面出臺了知識產權戰略，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也不斷提升。

然而，在知識產權運營及保護方面仍然存在不足：一是知識產權保護水平仍然不高。中小創新型企業技術更新快、市場敏感性高，而維權的時間及費用成本較高，知識產權侵權違法行為懲治力度又不夠，常常導致“贏了官司卻輸了市場”，未能真正實現產權保護。二是知識產權運營水平不高。保護的最終目的是為了使企業通過知識產權獲得利益。然而許多中小創新型企業擁有自主知識產權，卻未能及時將其轉化為經濟效益，從而在經營中得不到足夠的資金支持。這些均導致中小創新型企業常常處于不利的營商環境中。

二、中小企業知識產權金融服務的韓國經驗

韓國當前的經濟社會和知識產權發展基礎與我國相近，其在中小創新型企業營商環境及知識產權運營保護方面的探索具有一定的借鑒價值。韓國政府認為：像三星、現代這樣的大企業，其實力雄厚，甚至可以稱之為“財閥”，其在市場競爭中處于金字塔的頂層，因而并不需要政府層面的特殊關注。倒是處在金字塔底端幾層的中小企業，政府需要給予支持和援助，使它們逐步邁上金字塔的新臺階。

從就業人數來看，中小企業發展狀況直接關系全社會的就業情況，直接影響整個社會的健康、穩定。雖然中小企業以將近九成的就業人口卻僅貢獻了一半的GDP，但很多大企業也需要與中小企業合作，例如大型汽車企業的許多零部件都是由中小企業提供的。另外，把一個國家的經濟大部分寄托在幾個大型企業身上，風險也很高。

有技術潛力和發展前景的中小企業從創立到成熟，通常均需要經歷多個階段：創業前，企業的創立主要依靠自有資金；創業初期，其自有資金不斷地消耗，企業所需的資金卻不斷攀升，這時就需要天使投資等援助資金；當進入成長期，企業所需的資金進一步上升，而其運營資金卻落入了低谷，即處于死亡谷（Death Valley）里；當企業熬過死亡谷，進入成熟期，這時企業可通過發行股票、債券來募集所需資金。由此，雖然擁有技術，但信用等級不高的中小企業難以使用信用金融。包括專利在內的知識產權金融則為中小企業撐過“死亡谷”提供了重要支持。

為了改善中小企業在市場中相對不利的營商環境，韓國政府從多方面入手，專門針對中小企業知識產權金融服務，出臺了一系列的措施，尤其是相應的財政撥款支持。韓國于2000年通過了專門的知識產權質押融資的法案《技術轉移促進法》，為知識產權技術交流、技術評價、技術轉讓提供法律依據，促進知識產權的商業化。隨后，由政府出資，專門成立了知識產權的融資機構，依靠政府的公信力來保障交易的公平使中小企業能夠積極參與進來。例如在2000年成立了技術交易中心，并且設定了中心規章制度和知識產權交易準則，政府又出臺了一系列法令規定交易人員的身份，實行會員準入制，大大推動了韓國知識產權質押融資市場的活躍度。

通過專利質押貸款和專利基礎投資激活知識產權金融。例如知識產權擔保貸款，主要模式是專利廳通過財政補貼專利價值評價的部分費用，由專利廳指定評價機構對企業所擁有知識產權的價值進行評估，評估結果傳送給事業銀行，由銀行發放擔保貸款給持有知識產權的中小企業，同時由專利廳和銀行共同出資成立的知識產權管理公司負責對知識產權貸款進行擔保。又如專利基礎投資，促進對專利價值評價有基礎的中小企業進行投資。主要模式是由專利廳和事業銀行共同成立合作基金，投資人通過專利價值評價、知識產權基礎投資信息對知識產權項目進行投資，事業銀行對專利價值評價擔保給擁有知識產權的中小企業貸款，同時合作基金給中小企業投資，這樣雙管齊下解決中小企業的資金問題。這些質押融資和投資手段均能夠使中小企業因自身的知識產權而獲得資金，從而跨越“死亡谷”。endprint

對專利技術評價分析費用的支持。具體包括對擔保、投資、商業化過程中發生的評價分析費用支持。其中，第一種是擔保相關專利技術評價的費用支援，主要針對的是相比技術實力，擔保能力不足的中小企業，支援協同擔保機構的專利技術價值評價所需費用。第二種是投資相關專利技術評價的費用支援，主要針對以研究中小企業投資的投資機構為對象，支援專利技術評價所需的評價費用。第三種是IP擔保貸款相關專利技術評價的費用支援，主要針對以已將專利技術商業化的中小企業為對象，將知識產權作為擔保以確保商業化資金，支援價值評價所需的費用。第四種是業務發展相關專利技術評價的費用支援，主要針對以中小企業以及個人持有的專利權，支援評價結果可進行專利技術商業化應用的評價費用。

知識產權訴訟、保險等方面的費用支持。為幫助中小企業分散知識產權訴訟風險、增強知識產權訴訟應對能力，保障知識產權侵權訴訟以及維權應訴所需的法律費用，韓國知識產權局推動建立了知識產權訴訟保險支援機制，面向擁有知識產權的中小企業提供知識產權訴訟保險。韓國專利廳所屬的韓國知識產權保護院與保險公司聯合設計險種，政府按比例給予一定的保費補貼。據悉，近年來韓國知識產權保護院陸續推出新險種，比如2016年的團體保險，吸收亞洲多個國家聯合加入一個保險項目，以降低企業保費。

總體而言，韓國對中小企業知識產權金融支持實際上屬于政府主導型，但政府自身很少直接介入市場中，政府資金的支持也并不針對某個具體企業，而是通過設立各種企業基金和相應金融機構，專門從事知識產權質押融資等業務。這不僅使眾多的需要資金的中小企業受惠，而且形成了一項長效機制，促進中小企業的發展。

三、塑造良好營商環境的知識產權金融舉措

中小企業是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改革開放初期，大量鄉鎮企業的蓬勃興起形成了特有的蘇南模式。在當今“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大潮下，許多中小企業已經成為活躍在科技創新前沿的重要力量。然而，與關系國家命脈的大型國企相比，無論是市場規模還是資金體量，中小企業均相對處于劣勢，尤其是在營造良好營商環境方面，知識產權工作所存在的問題還是相當突出的。

我國近年來雖然在鼓勵企業創新上有了相當大的投入，但因過于追求效率在實際操作中卻常常是扶強而不救弱，越是大中型國企越易于獲得政策的支持和銀行的貸款融資，即習慣于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造成強者愈強的局面。中小企業在遇到經營困難而徘徊于“死亡谷”時，反而很難獲得銀行的貸款，有時不得不求助于民間的高利率貸款，甚至滑向非法集資的深淵。

在為企業提供知識產權金融服務方面，我國雖然也是政府主導推動型，但在具體項目上仍然是以管理方為出發點，許多方面的政策對具體企業的具體問題上缺乏針對性和操作性，甚至不接地氣。

此外，知識產權，作為一種無形資產，首先需要將其外化為可量化的具體價值，才能以此為基礎，去進行交易、質押貸款、風險投資、參保等一系列知識產權運營活動。因而知識產權尤其是專利的價值評估，就顯得尤為重要。然而，我國對知識產權價值評估方面還研究不足，雖然有一些知識產權評估機構，但缺乏全國性的平臺，業務水平也參差不齊。銀行等金融機構對于知識產權評估后的價值甚至心存疑慮，常常要求將知識產權與其他有形資產捆綁后共同抵押，才肯發放貸款。針對存在的問題，具體改進措施為：

以中小企業的現實需求為中心，加強政策制定的完備性及針對性。在總體思路上一方面要從戰略高度堅持宏觀頂層設計，加強統籌協調，強化知識產權資源的效益發揮；另一方面，要以中小企業的現實需求為中心，以制度建設和政策優化設計為手段，充分釋放出市場配置資源的決定性力量，健全知識產權運用的市場導向機制，發揮市場對科技成果產權化、知識產權產業化、知識產權產業貿易化、知識產權金融化的導向作用。

根據各地區經濟發展特點，充分發揮政府和市場的作用。由于各地區經濟發展水平、產業特點、中小企業經營狀況，以及營商環境等存在著差異，因而對中小企業的知識產權金融支持也應當有所區別。地方政府應當充分考慮這些因素，分層分類地出臺有針對性的知識產權金融支持措施及地方財政資金支持，例如政府出資擔保、貸款貼息、風險補償、中介費用補貼、專項獎勵及優化考核等多種促進方式；會同銀監會、人民銀行等部門，鼓勵各類金融機構廣泛開展知識產權質押貸款業務；同時鼓勵利用民間金融資金創辦知識產權投融資經營和服務機構以提供知識產權金融支持，從而將政府引導與市場決定有機結合起來，逐步形成“政府引導、企業參與、市場化運作”的工作模式。金融業是高風險行業，因而知識產權金融也必然存在風險。為進一步降低金融風險，應當鼓勵有條件的地區通過設立知識產權質押風險補償基金，購買評估、擔保機構服務等形式支持知識產權質押融資工作。尤其是從優化營商環境角度來看，為了鼓勵銀行加大對中小企業知識產權金融的支持力度，需要改革融資的考核機制，適當放寬對質押融資貸款不良率的風險容忍度。同時，利用專利執行保險為質押項目提供風險保障，擴大專利權質押融資保證保險覆蓋范圍。通過專利保險進一步緩釋金融機構風險，引導金融機構加大貸款投放力度。

充分利用全國及地方知識產權運營公共服務平臺，推進專利價值分析及評估工作。只有具有相當公信力的全國及地方知識產權運營公共服務平臺，才能為專利價值分析及評估提供平臺基礎。目前國家知識產權局及地方政府仍然需要鼓勵和推動對知識產權評估的研究，并引導有條件的機構有序提升質押融資中的知識產權評估服務能力，協調推進各地評估機構與專業資源的均衡發展。還需加快制定專利價值分析標準，及時研判該標準的運用效果，協同發揮專利價值分析標準與現有資產評估方法的作用，為質押融資項目評價、篩選及風險識別提供更多依據。知識產權作為無形資產，不僅能夠推動創新創業，還可以通過知識產權金融直接外化為企業的運營資本。據國家知識產權局最新統計數據顯示，2017年上半年，全國新增專利權質押融資金額達到318億元，同比增長92%；質押項目數1493項，同比增長41%，實現了快速增長。數據顯示，遼寧、江蘇、山東、北京、天津五省市專利權質押融資金額位居前列，山東、陜西、安徽、江蘇、廣東專利權質押項目數排名前五。

因此，在我國深入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持續深化改革、加快建設開放型經濟新體制的新形勢下，加強知識產權保護，不僅是維護中外企業及知識產權權利人合法權益的制度保障，也是營造穩定、公平、透明營商環境的重要方面，更是推動我國融入世界經濟發展的必由之路。知識產權金融為中小企業成功跨越“死亡谷”提供了動力和后勁，有力地促進了市場的良性循環，必將成為改善我國中小企業未來營商環境的重要推手。

（作者單位：國家知識產權局）

責任編輯：高 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