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患者留住每一顆天然牙
——訪北京口腔醫院牙體牙髓科主任侯本祥教授

本刊記者/郭之東

“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人命”，很多人由于生活習慣和不注意口腔衛生而導致口腔疾病，牙痛是最常見的口腔疾病，牙體牙髓病又是口腔臨床最常見的疾病，口腔病患者中牙體牙髓病患者約占70%。隨著經濟水平和文化水平的提高，人們越來越關注口腔問題，當病情嚴重時，很多人被迫選擇拔掉牙齒，但能夠保住自己的牙齒還是大多數人的心愿。當然，這也不再是不可實現的夢想，顯微根管治療就可以保住患者的天然牙。有這么一位可愛的人，一直致力于顯微根管治療的研究，為了保住患者更多的天然牙而努力奮斗在第一線。他就是北京口腔醫院牙體牙髓科主任侯本祥。

良師的指引，益友的影響

今日口腔已經被抬到了國家的高度，但以前口腔專業不是很受重視，為何侯本祥會選擇口腔專業，而不是備受人們追捧的大內科、大外科？對此，侯主任提到了一位對自己影響很大的朋友?！耙郧按蠹业南敕ň褪窍冉鉀Q溫飽，再解決疾病，其他的都不是很重要，所以牙齒就排在了后面。但是當時我的一位朋友就和我說，牙齒很重要，牙齒不好就吃不了東西，對全身都有影響，而且這個方面人才特別缺?！甭犃伺笥训慕ㄗh，侯本祥毅然選擇了口腔專業。“一個人牙齒維護的很好首先說明他的文化素養比較高，繼而反映經濟條件較好，說明國家整體水平的提高，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人們口腔的水平代表國家的實力。如今，口腔問題越來越受到重視，證明當初選擇口腔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也十分感謝我這位朋友當時提的意見?！焙畋鞠闉樽约寒敵踝龀龅倪x擇感到慶幸。

當記者問及對自己專業成就影響最大的人是誰時，侯主任由衷地感謝自己的博士生導師以及博士后導師，并高度贊揚了自己的兩位導師?！八麄兌际鞘志礃I的，我的導師曾經說過，首先要認識到自己的作用，懷著一種保存患者牙齒，還患者健康的口腔的胸懷。他們教導我們要踏踏實實做事情，一步一個腳印。此外，在專業方面對我的啟迪也是十分重要的。”

▲侯本祥在“第六屆首都十大健康衛士”揭曉儀式上發表感言

▲侯本祥在西藏為患者進行口腔手術

▲侯本祥為患者講解顯微根管治療相關知識

天然的才是最好的

一直以來，牙體牙髓科醫生做的就是“牙疼止疼、有洞補洞”的工作，“殺過神經”的牙再出問題只能拔除?！把例X里邊的結構很復雜的，很多治療是肉眼看不見的，但以前對口腔的治療都是肉眼下的治療，這就像蒙著眼睛抓人，必然會存在盲區甚至失誤。”侯本祥說，1997 年美國開始嘗試用顯微鏡來做牙髓的治療，從國外學習回來的人深受觸動，便開始思考：是否在國內也能采取這種方式為患者治療？但直到20 世紀末，我國才開始在顯微鏡下為患者做牙髓治療。

2002 年，從日本留學回來的侯本祥開始探索國際上倡導的顯微鏡下根管治療。通過顯微鏡，能夠將牙髓腔和根管結構放大，提供充足的光源，使原來看不見、僅憑醫生手感和個人經驗的根管治療變得更直觀、更精準。醫生能夠在顯微鏡下看清髓室底及根管內部結構，精確定位手術位置，把握操作細節，從而大大提高根管治療術的質量?！敖涍^根管治療，就可以挽留原來治不了的、要拔掉的牙齒了，從一定程度上講，保存了患者更多的天然牙?！焙畋鞠樾呛堑卣f。

為了一顆牙，用上神經外科手術那樣的顯微鏡，真的有必要嗎？面對很多人的質疑，侯主任說，再好的假牙、種植牙也不如天然牙。通過顯微根管治療能夠真正消除感染源，封閉根管空腔，消滅細菌的生存空間，防止再感染，促進根尖周病的愈合，真正實現根管治療的目的，為患者留住無法再生的天然牙，更為患者減少痛苦和鑲牙的費用。他堅信，只要是對病人好的，一定會得到認可。

探索過程中克服了種種困難

在侯主任提出顯微根管治療后，隨之而來的是擺在眼前需要克服的難題。首先是患者和醫生對治牙的認識，許多患者認為自己的牙齒不需要顯微根管治療那么麻煩，不行就拔掉。“要提高患者保存患牙的意識，讓其知道保留天然牙的意義及鑲假牙的痛苦要遠遠高于患牙的保留。”侯本祥說，他一邊加強技術訓練，更好地為患者服務，另一邊還得做好醫生的思想工作。他說，由于顯微根管治療的操作比較長，但當時的收費比較低，為了扭轉大家的思想，帶領他們堅持做這方面的嘗試，自己確實做出了很大努力。

根管治療器械在根管內折斷是牙髓病治療醫師最棘手的問題之一，很大程度上阻礙著現代根管技術特別是后牙根管預備技術的開展，也是引發醫療糾紛的主要因素。侯主任說，器械折斷是根管治療的并發癥，但不能因噎廢食，要想辦法盡量避免，實在難以避免的，也得想對應的辦法解決。他率領學術骨干，研究根管器械折斷的取出方法，使根管內折斷器械的取出率大大提高。經侯主任治療的根管內折斷器械取出病例，2 年觀察期療效高達86%。一位患者慕名從東北打來電話求助，侯主任二話沒說立即安排時間接診，讓這位飽受根管內器械折斷困擾半年的患者滿意而去，類似的患者如今已遍布祖國大江南北。每當有人問侯主任有什么秘籍時，他都會笑笑說，沒什么秘籍，就是多練習，熟能生巧，誰都可以。

▲侯本祥在顯微根管治療高端論壇上講課

多年來，侯本祥在根管器械折斷的取出、根管側穿修補、顯微超聲根管外科等方面開展基礎和臨床研究，取得了豐富經驗并發表多篇論文，多次獲得北京口腔醫院臨床新技術應用獎。2012 年侯主任主動停掉了門診掛號，率先開展科內層級轉診，專心解決疑難復雜病例。90 度彎曲的根管、嚴重鈣化的根管、折斷器械的根管，病例越來越難，風險越來越大，侯主任卻樂此不疲。有時一個復雜病例，要在顯微鏡前操作兩個小時甚至更長時間，始終保持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看完一個患者經常是汗水浸濕了他身上的白大衣。

患者認可是最大的驕傲

2004 年起侯主任帶領牙體牙髓科率先在國內大規模開展顯微根管治療，挽救了大量以往無法保存的患牙，解決了牙體牙髓病治療中出現的疑難問題或醫療糾紛，提高了首都地區牙體牙髓診療技術水平，并吸引了大量來自全國各地的患者，得到國內外同行的廣泛認可。

82 歲的成爺爺合并腦梗、心臟病等全身系統性疾病，因為牙疼四處求醫，幾經治療不見好轉，被牙病折磨得寢食難安，最終醫生建議拔除患牙。老人對拔牙感到恐懼，加上老人的身體狀況，醫生和家屬都擔心成爺爺承受不了拔牙手術。正在為難之際，一位曾經給成爺爺看過牙的醫生推薦：“到北京口腔醫院找侯本祥教授試試。”成爺爺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找到侯主任，沒想到，侯主任根據老人的身體和口腔狀況，制定了“個性化”的治療方案，真的幫老人保住了4 顆患牙。成爺爺說，現在能吃老玉米、能嚼花生米，吃什么都香，所以每到吃飯，都會想起侯教授。他說：“侯教授對病人好，技術又特別棒，遇到侯教授，真是我的幸運?！碧岬匠蔂敔?，侯主任也是十分地開心，拿出珍藏著和老人的合影，驕傲地說：“成爺爺特別信任我，有什么問題都會來找我，包括生活中的事也都會跟我說?！?/p>

一位患有3 種腫瘤疾病的七十多歲的阿姨，保持著樂觀積極的態度，心理素質非常好，但唯一讓她感到苦惱的就是牙齒疾病。她說：“其他的病痛都可以扛，但是牙齒痛真的很難扛得住，每天都沒辦法吃飯?！痹诤钪魅蔚闹委熛拢@位阿姨的牙痛完全消失了，為了表達感謝，她至今還會經常到醫院來拜訪侯主任，這讓侯主任十分感動?！捌鋵嵑突颊叱酸t患關系外也可以是朋友關系，我們做醫生的要設身處地為患者著想，為他們設計最佳的治療方案，最大限度節省，那樣患者才可能信任我們，建立良好的醫患關系。”侯主任真誠地說，“當然，能和患者做朋友是我感到最開心的事情，看到他們康復，我由衷地開心?；颊咚臀业男《Y物，還有和患者的合影我都會好好地保存，對我而言，沒有比這些特別的禮物更有紀念意義的物品了?！?/p>

帶領國內牙體牙髓病治療技術走向國際

北京口腔醫院牙體牙髓科年接診量大約7 萬人次，其中70%為外院轉診而來，絕大多數都是疑難的根管治療。侯主任總是鼓勵科室的年輕大夫“放心大膽地去實踐”，他說：“萬一治療不成功，還有我?！?/p>

作為臨床一線的專家，侯主任深知，一個人、一個科室技術再好，也解決不了所有患者的病痛。為了幫助更多的患者解決口腔問題，從2006 年起，侯本祥教授連續10 年主導開辦國家級顯微根管治療技術學習班，率先通過理論授課和實戰演練，將顯微根管治療技術和理念向全國推廣，培養了大批口腔科醫師，慕名前來學習的口腔醫師越來越多。此外，侯本祥教授還積極通過國際會議、合作研究等方式對外交流新技術，使我國牙體牙髓病治療方法和技術達到了國際水平。

除了擔任北京口腔醫院牙體牙髓科的主任外，侯本祥還是中華口腔醫學會的副秘書長，在他的牽引下，促進多地成立了口腔醫學會，發揮學術引領作用，為推動我國口腔醫學的發展作出了杰出的貢獻。為了了解當地口腔醫療的現狀、各個醫療機構人員水平以及設備情況，最近，侯主任多次前往西藏調研，目的是促進西藏地區成立口腔醫學會，發揮學術引領作用，促進西藏當地口腔醫學的發展。他說：“醫學就應該相互學習借鑒，互相幫助扶持，這樣才能推動我國整體醫療水平的提升?！?/p>

目前，侯主任在進行意向性牙再植的嘗試，把患牙完整拔出，切掉發炎部位，然后再放回去。這項手術的難度在于所有操作必須在15 分鐘內完成，一直要保持濕潤狀態且不能污染，否則牙周膜就會壞死。雖然手術操作難度十分大，但國際上已有成功的病例。侯主任也緊跟國際的步伐，在做牙髓再生的嘗試，通過細胞、細胞因子這種分子生物學的方法來誘導牙髓的形成，雖然還沒有投入臨床，但卻是大膽的開拓。

愿所有人享有健康的口腔和燦爛的微笑

如今，侯主任的學生可謂桃李滿天下了。采訪結束后，雖然早已過了下班時間，但侯主任卻毫不吝嗇自己的休息時間，與學生繼續探討問題。侯本祥認為，能多教一些學生才能讓自己掌握的知識更好地傳遞下去，一想到這些，自己就會感到精神滿滿。

侯主任還是一位緊跟時代潮流的人，他經常利用微博，解答患者咨詢，傳播治療理念；分享病例，與國內外同行進行技術討論。他說：“如果只是在微信上宣傳知識，受眾很有限，都是些認識的人，但在微博上不一樣，只要是玩微博的人都可以看到我發的東西，大家也可以相互討論學習，資源和知識共享。在微博上會有很多醫生發一些病例給我點評，這樣也可以豐富我自己的見聞。”侯主任在新浪微博上發表博文超過萬條，粉絲六萬五千余人，“壞牙不能一拔了之，要盡力保住”已成為廣大口腔醫生和患者共同的目標。侯本祥說：“永葆開拓者的心態，不斷學習，不斷積累，不斷提高，盡可能幫患者保住天然牙，讓人們都能享有健康的口腔和燦爛的微笑?！?/p>

對家庭的忽視感到愧疚

談到家庭，侯主任面露愧疚，對家庭缺少關心讓他難以釋懷?！皬?002 年開始，我一心專注于學科的建設，對家庭和孩子照顧的很少。孩子從幼兒園到高中，我都很少去接送，一直到她上大學了才發現，孩子一轉眼就長大了，陪伴她的時間太少，甚至連家長會都沒有去開過一次?！敝v到這里侯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當然，女兒也很理解我，她為我的工作感到自豪。有時候我參加了什么活動，獲了某些獎，女兒也會曬到朋友圈，說爸爸很優秀，很了不起，這讓我感到很欣慰?！?/p>

人物小傳

侯本祥，中共黨員，北京口腔醫院牙體牙髓科主任、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兼任中華口腔醫學會牙體牙髓專業委員會常務委員，中華口腔醫學會口腔美學專業委員會常務委員，北京口腔醫學會牙體牙髓病學專委會主任委員，北京口腔醫學會常務理事，北京口腔醫師協會理事，國家醫學考試中心命審題專家，《中華口腔醫學雜志》等多部雜志編委。主要從事牙體牙髓病學研究，承擔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北京市自然科學基金等科研項目17 項，出版專著和譯著各1 部，參編人民衛生出版社《牙體牙髓病學》本科生教材和《牙髓病學》研究生教材，發表論文120 余篇，獲得國家發明專利1項，實用新型專利4 項。先后多次被評為優秀科主任和優秀共產黨員并榮獲“中國醫師獎”；2001 年入選北京市科技新星培養計劃；2002 年入選北京市衛生局“十百千”“千”人才工程，2007 年入選“百”人才工程；2009 年入選北京市衛生系統高層次人才培養計劃學科骨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