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lation Design 關系設計

文/韓文強

Relation Design 關系設計

文/韓文強

推敲模型 process model

空間就是包容各種關系的集合。設計的重點并不在于創造一個實物，而是圍繞具體問題、具體場地限制，整理環境之間的關系的過程。

媒介

如果說建筑曾經是“庇護所”“容器”“機器” 的話，那么它現在更應該是一種媒介，一種能夠讓人與人、人與自然、人與歷史產生關聯的媒介。在這個萬物互聯的時代，當海量信息可以被輕松搜索，反而能夠留下記憶的東西卻越來越少。正因為如此，建筑仍舊是一種不可替代的媒介，它是一個真實存在物，能夠通過身體去感知和體驗，從而得到物質和精神的領悟。我認為這個時代需要的空間設計應該在自然、歷史與社會的關系中找到平衡點，傳承傳統生活的智慧，激發環境體驗的價值，并能夠積極回應現實社會的變化。

身體

建筑是身體的延伸。勞吉爾的《建筑論文》把建筑起源形容成一部由身體需求而從樹蔭和洞穴進化而來的歷史。古代營造的尺度系統講究所謂“以身為度，以聲為律”，描述出身體尺度與空間的關系。身體的感官經驗和行為習慣不但反映在日常生活的無意識當中，也是空間設計可以借鑒的寶貴源泉。建筑應該讓身體愉悅，使人獲得美的感受和官能的激動。中國古典園林通過借景、對景，使身體置于邊界模糊、虛實消融滲透的氛圍之中，通過視線、光線、流線的安排，身體跨越不同的介質形成一種綜合場所體驗。

氛圍

氛圍是超越五感的最直觀的感覺，空間營造的最終目的就是帶給人合適的氛圍感受。空間、材料、構造、光線以及在使用過程中共同塑造一個場所的氛圍，缺一不可。空間能夠產生氛圍感來自于各個因素之間相互關系的疊加，產生一個和諧的場所。場所就是這一系列關系的集合。大與小、內與外、部分與整體、動與靜、新與舊等等，空間設計就是因地制宜地處理每一個項目中這些細微的關系，使其自然而然地展現出外在的形式，由此人、物、空間共同形成一個整體性的氛圍。

關系的設計

雖然空間設計的結果往往產生新的形式創造，但從思考過程上來說，單純地從造型進行設計，是很難產生什么新的形式的。我認為應該從重組關系的角度來理解設計。

諾伯?舒爾茨曾經把空間的層級從小到大分為器物、房屋、聚落、自然、天地五個層級。各個尺度層級相互間的關系越密切，人們對一個場所的理解和認知就會越強烈。近人尺度的層級是比較容易被人感知的，比如器物、房屋，而自然、天地層級則超出了人的感知范圍，這就需要在人能感知的層級中去加以強調并使其形象化。比如園林中，常有修竹以迎風、清池以見月、芭蕉以聽雨。竹、池、芭蕉在近人尺度下形成一種媒介作用，使人對風、月、雨這些天地層級的物象建立可感知的關聯性，從而形成一個整體性的場所印象。因此可以說，空間就是包容各種關系的集合。設計的重點并不在于創造一個實物，而是圍繞具體問題、具體場地限制，整理環境之間的關系的過程。

內與外的關系

內與外是一種界限的關系。在山水畫中，內外是通過“層”的設置，通過物象之間的層疊遮擋的關系，達到空間的深遠感。在中國傳統庭院建筑中，內與外之間的反差、交替和疊加可以塑造空間的性格。人對環境的認知是內外連續的整體，內與外的關系其實就是建筑與自然的關系，庭院、天井、光、景觀都是內部空間可以借用的資源。建筑營第一個實踐案例——“天井住宅”就是圍繞四合院的院落肌理而思考的。在封閉的外部邊界的限制下，四合院水平性的院落被轉換為立體的天井延伸至內部多層居住空間，引入自然景觀的同時，柔化了建筑與環境的邊界。天井在內外之間創造了半內半外的空間感受。同樣都是胡同住宅，“白房子”則嘗試了室內借用室外的可能性。這個改造基本上摒棄了室內裝飾，僅利用“白”整合室內界面，使其恢復到純粹空間狀態，以將自然光的魅力展現到最大。

大與小的關系

大與小指兩者之間的一種尺度關系。相比于建筑空間，家具、器物尺度更為細微，對人的行為和感受有著更為直接的影響。如果將近人尺度的家具與室內空間一體化，將身體尺度的家具轉換為空間界面，也許將會創造出人與空間更為親密的關系。“疊屏”（榮寶齋西畫館）就是嘗試將屏風這一中國傳統室內分隔空間的家具轉化成藝術品展墻。這種屏風展墻輕盈透明，厚度僅五公分，可根據使用者的需要靈活調整，讓空間產生更多的彈性利用價值。透疊的狀態同時傳遞出傳統文化品牌當代更新的禪意氛圍。“榮寶齋咖啡書屋” 則是將傳統厚重的書架轉換為纖細的鐵制書架，結合書、咖啡與綠植這些道具的共同參與，塑造具有自然感受的休閑場所。

動與靜的關系

動與靜指的是人與空間路徑的組織安排。動即游走，是身體行為對外界體驗的一種方式。靜即駐足，靜止的體會外界自然的變換。園林之中常強調起承轉合的空間節奏變化，以期帶給觀眾豐富的參觀體驗。動與靜能引導空間的趨勢性變化。由于有著一脈相承的傳統背景，當代書畫展廳完全可以被視為一座“室內園林”，利用空間設計重新激發起觀眾探索空間的欲望。“散園”嘗試簡單形式元素的無序組織創造一種模糊、無界的空間狀態。散落的盒子使得不同空間之間產生對話關系，也使得展示流線出現隨意性。這里既有靜觀，又有動觀。尺度不同的洞口使得墻面變成了座椅、桌面、地臺等。在框中有框、廳中有廳的連續動態空間中，參觀者能享受到一種輕松、趣味的閱讀體驗。

新與舊的關系

新與舊是指兩者之間的一種時間上的關系。在很多的城市中，舊建筑改造已經成為新的空間存在方式。新并不意味著完全取代舊有的城市記憶，新和舊的共存和對話反而會激活建筑歷史的價值，增加更多維度的空間體驗。“曲廊院”是將一座原本分散的四合院房屋連接成為一個整體的公共空間。改造過程本身就是一個梳理建筑歷史層級的過程。當新與舊拉開時間上的層級，相互映射和交互，建筑才真正帶給人體驗的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