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教學卓越框架（TEF）計劃及其對我國的啟示

安蓉　莫奇

摘要：英國高等教育在全球范圍內享有很高的國際地位和聲譽，為了進一步擴大英國高等教育的優勢，保持英國大學在國際上的領導地位和影響力，英國政府決定將于2017年正式推行“教學卓越框架”（TEF）計劃。這一計劃第一次把高等教育教學基金與質量聯系起來，對教學質量評估標準進行了調整，將關注的重點放在提高教學評估標準，保護弱勢群體學生利益，以及重視學生未來職業發展方面，反映出教學評估過程中以質量為核心，以學生為本，多元主體參與和分階段實施的特點。TEF計劃的內容和特點，對提高我國高等教育教學質量，建設一流大學的目標有著借鑒和啟示意義，值得進一步關注。

關鍵詞：英國；高等教育；TEF；教學評估

現代意義上的英國教育評估是以質量觀為核心的評估，其運行標準和機制都是在高等教育質量觀的指導下實施。在1992-1995年之間，英格蘭高等教育基金委員會（HEFCE）進行了現場教學審查，稱為教學質量保證（TQA）。1997年，負責全英高等教育質量保障的機構——高等教育質量保證署（QAA）即監測英國高等教育標準的獨立監管機構成立，且每六年進行一次機構審核。2015年，英國在總結大學教學評估的經驗，結合現實的教育環境和需求的基礎上，提出擴大參與和提高教學質量的“教學卓越框架”（Teaching Excellence Framework， TEF）計劃。[1]新任大學與科學國務大臣喬·約翰遜（Jo Johnson）指出，新的教學卓越框架將用于監測英國的教學質量，取代QAA系統的周期檢查。

一、TEF出臺的背景

質量評估（QA）和教學卓越框架（TEF）來源于統一的質量保障系統，但是它們起著截然不同的作用。質量評估提供了一個基礎，以確保為學生提供高質量的學術經驗，取得良好的學習成果，并且保護學生的興趣。TEF則更加注重激勵優秀的教學，并為學生提供全面的教學信息，以支持他們做出明智的選擇。英國在這一時期提出教學卓越框架，是基于國內高等教育現狀以及對未來英國高等教育發展走向做出的決策。

（一） 英國高等教育的現實困境

盡管英國高等教育在國際上有著領先的地位，但其教學仍然是最薄弱的一環。來自BBC和ComRes的民意調查顯示，只有大約一半的學生對提供的課程感到滿意，大部分學生在學習過程中存有不安的情緒。2015年，英國高等教育政策研究所（HEPI）的一份調查表明：學生在課程開始之前只能查找到相當少的信息，他們開始課程學習是模糊的（21%）甚至是誤導的（10%）。有三分之一的學生（34%）表示，事后他們會選擇不同的課程。[2]但是一旦注冊，大多數學生將會鎖定在他們的課程內，即使不適合他們，也不能更改。這樣就容易導致學生的不滿，認為高等教育的學術經歷并非預期，學生所獲得的教學質量受到了挑戰。與此同時，在勞動力市場方面，技能短缺和雇主在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STEM）方面表現出的強烈需求，需要高等教育機構在工作經驗、“軟技能”以及對職業規劃方面向畢業生提供建議和教學支持。

（二） 英國高等教育改革的政策背景

2016年5月16日，英國商務、創新及技能部發布了題為《知識經濟體的成功：卓越教學、社會流動性及學生的選擇》的高等教育白皮書，標志著英國新一輪高等教育改革的開始。[3]在白皮書中，特別強調了新的大學體系要為學生提供更多的選擇和機會，尤其要關注學生畢業后的就業問題，其本質和核心就是要以學生為主體，為學生服務。以高標準的教學保證學生畢業后的就業，為學生提供高質量的符合市場需求的課程成為了高等教育改革的重要內容。為此，英國政府圍繞高等教育的教學和科研推出了一系列改革政策，包括采用分階段的方法，通過實施教學卓越框架（TEF）計劃來提高英國大學教學質量。該計劃承諾要實現的一個重要目標，即確保大學為學生提供最有價值的高質量教學。

（三）研究與教學均衡發展的要求

教學標準的提升也是提高教學核心地位的一種表現。長久以來，教學作為科研的“表兄弟”一直沒能得到足夠的重視和發展，教育政策的傾向性導致教學活動相對地位逐步下降。2014年正式推行的“科研卓越框架”（REF）鼓勵英國高質量研究活動的發展，為科研帶來了大量的資金支持。[4]然而，并未提出相關教學政策來與此相應平衡。而且，HEPI還注意到，在英國大學中，幾乎所有的學生都獲得了學位，絕大多數獲得了一等或二等以上的成績，學位成績通脹的現象愈發明顯，除了與學生素質、考試難度的原因有關，還需要警惕教學質量下滑和標準下降的風險。因此，引入教學卓越框架是研究與教學均衡發展的必然要求。

二、 英國TEF評估體系概述

教學卓越框架（TEF）計劃旨在獎勵和鼓勵高等教育機構中高質量的教學，提供更廣泛的課程以適應學生的需要，確保畢業生的就業能力。TEF評估體系較以往的評估更加全面，評估標準更加詳盡，評估過程也更加嚴密，以期在已有的標準上為高等教育提供者提供更科學的質量評估體系。

（一）評估目的

教學卓越框架（TEF）由一個專家小組根據與教學質量和學生成果相關的信息，制定一系列指標，針對教學過程中的各個方面展開評估工作，力求使評估活動達到預期的四個目標：一是確保所有學生獲得優秀的教學體驗，鼓勵原創思維，推動參與，準備在全球范圍內的就業；二是建立教學和研究具有平等地位的文化，優秀的老師與優秀的研究人員享有同樣的專業認知度、職業機會和薪酬晉升；三是刺激多元化的高等教育市場，為學生提供所需要的信息來判斷教學質量，并以評估的方式為高等教育機構教學水平劃分等級；四是評價哪些機構盡了最大努力歡迎各種不同背景的學生，支持學生進一步學習或畢業生就業。[5]TEF評估體系對教學影響因素展開全面的評估，其目標不僅關注弱勢群體學生的利益，而且把培養具有國際視野和國際競爭力的畢業生作為評估考核的重要內容。

（二） 評估標準endprint

教學卓越評估框架（TEF）涵蓋了教學和學習的不同方面，旨在確定各種形式的卓越教學和學習，將根據一套共同的標準進行評估，包括核心指標的內容，且輔以其他證據作為額外指標（由高等教育提供者補充）。目前TEF主要集中于教學質量、學習環境和學生學習所得三個方面去考察卓越的教學和學習。這三者形成了評估框架的起點，是評估者主要考核的內容，也是高等教育提供者需要補充的信息。TEF的評估標準如表1所示。

表1中所列的評估標準是不詳盡的，并且這些評估標準是指示性的而不是規定性的。有些指標本身不能說明整個情況，它們必須進行基準化和語境化，需要提供一些案例信息附加敘述。因此，高等教育提供者需要呈交證據給評估者以支持其卓越的教學，而每個高等教育提供者所上交的證據要求不超過15頁內容，此時，高等教育提供者就要衡量如何最好地使用有效性指標來供評估者做出判斷。[6]提供者所呈交的補充的證據如表2所示。

（三）評估的實施與開展

1.分階段實施評估

由于教學評估改革工作的復雜性和艱巨性，且評估結果涉及到高等教育資助方式的重大變化，英國將采用分階段的方法實施教學卓越框架（TEF）。按照計劃安排，TEF將從2016-2017學年開始首次評估，基于評估結果的撥款于次年分配。具體的工作時間安排如表3所示。

2.利益相關者參與評估

評估將廣泛的利益相關者吸納其中，包括已任命的一批合格的TEF評估員和TEF專家組成員，其中包含來自英國四個地區的代表。TEF評估人員包括教學和學習專家、學生或其代表、雇主或其代表，以及廣大參與的專家。TEF小組將由謝菲爾德哈勒姆大學副校長克里斯·哈斯本茲（Chris Husbands）教授主持。TEF評估員、TEF小組成員和TEF主席的作用如表4所示。

TEF小組是決策機構。其成員將由教學和學習專家、學生（他們也將擔任評估員）、雇主和廣泛參與的專家組成。TEF小組的作用是對TEF評級做出最終決定，調節和確認評估員推薦的臨時結果。TEF小組將由TEF主席主持工作。

（四）評估結果及應用

TEF評估結果將包括總體評級和簡要陳述結果兩部分，共分為三個等級，分別是“符合預期”、“優秀的”和“杰出的”。從第二年開始，TEF的獎勵有效期為三年，后期將根據高等教育提供者是否繼續滿足資格要求重新審定年限。[7]TEF的獎勵措施包括政府的教育經費撥款，這是直接把教學質量與教育經費相掛鉤。除此之外，對于TEF評級中表現出色的高等教育提供者，可以根據經濟通貨膨脹的情況，在合理范圍內提高全日制課程的費用。不同評級的高等教育提供者能夠調整的費用上限是不同的，它依據評定的等級而定。相較來說，更高評級者獲得聲譽的分量遠遠重于經濟的分量。

評估結果將由英國高等教育基金會（HEFCE）出版，他們也將在UCAS網站和Unistats網上及時發布相關信息，以通知新學期開始申請課程的學生，提供課程信息幫助學生選擇。出版的研究結果陳述將包括TEF專家組為什么給予該項評級的總結視圖，包括每個參與評估的高等教育提供者具有特殊實力的領域。[8]它旨在向學生和雇主以及高等教育提供者本身提供有用的信息。TEF結果也將列入高等教育提供者注冊簿，該注冊表包含關于監管的高等教育提供者的信息。學生的這些官方信息來源將至少每年更新一次，以便保持最新信息狀態。

三、TEF評估體系的主要特點

（一）教學質量放在首位

TEF首次將教學質量與教育經費聯系在一起，對于課程數量和教學時間，只要求按規定時數實施即可，并不作為衡量教學質量的標準。對于教師的教學形式不做過多要求，鼓勵教師大膽創新教學形式和手段以促進教學質量的提高。整個評估體系始終把教學質量放在首位，重視學生的滿意程度和學習成果，關注學生的就業發展，強調教學質量的社會效益。正如喬·約翰遜所提到的：“應該要鼓勵大學注重教學質量，因為支付了學費的學生和未來的雇主有權期待高質量的教學。”[9]無論是評估標準還是補充的額外證據，教學質量是所有考察內容的核心。

（二） 堅持以學生為中心

除了提高教學質量和提升教學在高等教育中的地位外，TEF的另一作用是為未來的本科申請人提供及時準確的信息，幫助他們決定學習什么內容和在哪里學習，滿足學生了解課程信息的需要，提供更優質的教育。在TEF的指導下，課程的設置更加關注學生興趣，尤其支持處境不利學生的發展。評估特別考慮通過教學和更廣泛的學習環境滿足弱勢學生的需求，以及考察高等教育提供者如何有效地為所有學生取得最佳成果，包括確定和解決特定學生群體取得成果差異所采取的措施。值得注意的是，學生作為評估主體參與到評估過程當中，設有專門的技術指導人員為學生說明參與評估應準備的申請材料及如何提交，確保評估過程中學生或學生代表能夠表達自己的意愿。

（三） 多元的評估主體

教學評估的程序主要由專家小組、TEF工作人員、學生代表和雇主代表實施。專家小組通過借助定量指標來輔助其做出專業判斷，TEF工作人員為整個評估過程提供技術援助和指導，學生按照日常學習過程中的體驗對教學做出評判，雇主代表則通過評估表達市場需求。多方利益相關者的參與為TEF的順利開展奠定了基礎。TEF在開發之始就極力吸納各方利益相關者，確保整個評估過程在廣泛的參與基礎之上，力求全面關注學校、企業和學生各利益相關者的不同需求，保證各方利益。這不僅有助于增強評估過程的透明度，也有利于提高社會公眾對TEF計劃的關注度和對評估結果的認可度。

（四）分階段實施評估

TEF的另一重要特點就是分階段開展評估，目前為止共分為四個階段，每一階段都有需要重點突破的任務，并且非常注重對上一年度經驗的回顧和總結。TEF實施第一年主要任務是確定學費可以上漲的最高上限。[10]第二年公布上一年的評估結果，并根據第一年的評估情況增補或刪減定性和定量指標。第三年的重點在于引進新的指標加強對學生成果的評估，并在學科層面展開試點評估工作。第四年將研究生課程納入到評估體系中。分階段實施評估分散了評估各環節的工作壓力，為穩步推進和開展評估起到了積極作用。endprint

四、TEF對我國高校教學評估制度的啟示

創建世界一流大學已經成為國際高等教育領域的潮流，英國通過開展和實施TEF計劃以進一步擴大其高等教育優勢，鞏固領導地位。其中所采取的政策和措施對提高我國高等教育教學質量，統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提供了經驗借鑒和啟示思考。

（一）堅持教學質量導向

隨著經濟的發展，我國高等教育規模越來越大，高等教育質量問題成為關注的重點，也是本科教學評估的重要內容。重視教學質量，就必須把教學工作始終放在學校各項工作的中心，需要有更多的時間和財力投入到教學工作中。正如TEF所強調的，學生和雇主有權享受更高水平的教學質量。這是教育質量必要的道德條件，學生、家長、社區等等作為教育服務業的客戶和顧客理應得到最好的教育質量。[11]高等教育中質量為本的價值取向反映了市場對高校人才培養的要求，是高校主動適應社會發展，提高競爭力的表現。目前，盡管我國高校教學評估工作得到了穩步提高，但高校中“重科研，輕教學”的現象仍長期存在。堅持教學質量導向，也是提高教學地位、均衡發展教學和科研的有力舉措。

（二）重視學生主體利益

學生主體利益的表達是教學評估工作的重要內容。重視學生主體利益就是要關注學生利益有哪些，學生的需求怎樣表達，不同學生群體的利益有何區別。我國高校中普遍設有學生評教制度，但是基本上是按照一套標準體系評估，學校搞形式、學生走過場成為常見的現象。學生最真實的感受和體驗得不到表達，學生沒有切實可行的途徑去發出自己的聲音。我國高校應借鑒TEF的做法，在課程開始之前就了解學生的需求和想法，在此基礎上開設課程，為學生提供課程信息。在評估過程中，明確學生參與評估的渠道并設置專門的指導人員幫助學生加入到評估隊伍中，確保學生的聲音能夠得到傾聽。對于不同社會文化背景的學生，其利益的保障也要得到關注，并落實到相應的教育教學活動中。

（三）優化評估主體和方法

我國本科教學評估是由政府指導、專家操作、受評高校參與和配合的形式，采取的是內部質量保障與外部管理監督相結合的評估類型。[12]在這一過程中，政府行政主導色彩較濃，從而忽視了學校、教師、學生和用人單位等利益相關方的作用。如今，我國正處在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攻堅期，進一步發揮高校主體作用顯得尤為重要。提高高校自我評估的比重，而不僅僅是政府評估的參考。成立高校自我評估組織，優化評估主體，發展包括評估專家、學校領導、教師和學生在內的評估隊伍，對教學全貌進行多元評估，提升評估的科學性、準確性和可信度。同時，在評估方法上要堅持利益相關者、數據、成效三位一體，重視對數據的收集和社會效益的反饋信息，并設置相應的配套措施，提供技術支持和指導。

（四）完善評價反饋機制

教學評估的一個重要功能就是反饋指導功能，它指導和調節師生之間的教和學的活動，從而增加教學活動的有效性。TEF十分重視這一功能的發揮，除了以多種形式發布評估結果，還對評估的后續內容進行跟進和更新。我國教學評估的結果多在各教學評估機構和部門中使用，社會公眾很難得到相關信息和結果，這使得教學評估連接高等教育系統和社會之間的中介作用受到忽視。因此，我國在今后的評估反饋和改進工作中，應及時將評估結果反饋給相應師生和教學管理者。同時加強信息的社會公布，以方便社會大眾查詢和監督，并注重評估信息的動態化建設。

（五）發揮評估科研功能

TEF通過對上一年的評估結果進行分析，利用教學實踐所反饋的信息，不斷調整和完善評估標準，從而為下一階段的評估工作做好準備。對于我國來說，應當重視發揮教學評估的科研功能，加強高校教學評估的理論研究，建立適合我國教學發展的全面的科學化的評估指標體系。重視對已有評估經驗的總結和運用，探索新的評估方法和標準，使每一次教學評估都能發揮其最大效用。

參考文獻：

[1]Department for Education.Teaching Excellence Framework factsheet[EB/OL].[2016-09-02]. 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550232/Teaching-excellence-framework-factsheet.pdf.

[2][3]Department for Business， Innovation & Skills.Success as a knowledge economy： teaching excellence， social mobility and student choice[EB/OL].[2016-05-16].https：//www.gov.uk/government/publications/higher-education-success-as-a-knowledge-economy-white-paper.

[4]王中向.英國REF評估框架研究[J].高教探索，2013（4）：66-69.

[5]中華人民共和國科學技術部.英國新任大學與科學國務大臣喬·約翰遜提出教學卓越框架計劃[EB/OL].（2015-11-26）.http：//www.most.gov.cn/gnwkjdt/201511/t20151126_122502.ht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