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宇昆
我們是彼此的休憩之所
◎ 王宇昆
我跟老緯相識于初中,她個頭不高,但身材特別壯實,班里那些調皮搗蛋的男生有事沒事就愛去捉弄她。

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幾個男生故意使壞,在她經過走廊的時候推搡了一把,她摔倒在地。被欺負慣了,她也不怎么反抗,踉蹌地起身用紙巾擦擦身上的臟水污漬,就息事寧人地回教室了。
我們跑操結束后有20分鐘的活動時間,一進教室就看見老緯在那里噴藥水,我走近一看才發現她小腿上有好幾處瘀青。當時一貫內向沉默的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說要去找那幾個男生算賬。老緯說算了吧,你打不過他們。
老緯的忍讓讓我覺得心疼,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讓我們彼此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在這種感覺的包圍之下萌生了一種革命般的友誼。我們分享著來之不易的心聲,成為那個年紀存放彼此煩惱與憂愁的保險箱。
她生病在校醫室掛水,我便承擔起幫她打飯的重任。我犯懶不想去跑操,她就每次都幫我蒙混過關。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在那個年紀,足夠支撐起一份稚嫩的友情。可就是因為這份友情,我們又陷入尷尬的窘境,什么“我們兩個早戀”之類的謠言瘋傳。于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和老緯在學校幾乎扒著地縫走路。
后來我們去了不同的高中,逐漸有了各自的生活圈子,她也開始變得好看。雖然見面的時間變得稀少,但還是會偶爾抽周末的時間一起出來聚一聚。我們分享自己學校的八卦,瞞著父母去網吧玩游戲,也曾經因為一起出去旅游鬧過不愉快而冷戰。
有很多次,我都懷疑我們的友誼可能走到了盡頭,男生與女生之間可能真的無法擁有像同性別之間的那種友情,注定存在著無法跨越的隔閡。然而每每這么想,沒過多久我們又會和好如初,我的這種念頭又會被一步步擊潰打散。
這份朋友之間的情感維系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走到了高三,我們報了同一個課外補習班,那時候她成績不太理想,補習班課堂上的內容經常跟不上,她常常抱怨自己什么大學也考不上。有時候覺得朋友之間的情誼其實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那就是“我希望你過得好”。于是我開始勻出一大半學習時間輔導她的功課。她終于在最后成功逆襲,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學,而我去了遙遠的南方讀大學。
從那一年開始,我和老緯之間的地理距離變成了幾千公里。我們開始過著不一樣的生活,感受不同的天氣。但有時候又會覺得,其實我們之間相隔并不遠,只是隔著一個手機屏幕而已,我們依舊可以看到彼此的生活。
上大學以后,我似乎才逐漸地意識到,我跟老緯的友情越發到達一種彼此舒適的狀態。我們不再像兒時那樣無盡地親密,而是保持著一種剛剛好的距離,在這個坐標的兩頭,我們擁有獨自完整的生活。
恰好也是因為這段距離,讓我們更愿意傾訴與分享。有時候,會發現自己有些想法和心事礙于種種原因,無法分享給身邊的人,反倒愿意打一通長途電話給遠在北京的老緯。每次跟她交談,從來不需要去考慮自己那脆弱的自尊心。我愿意承認自己的幼稚,也不遮掩內心的天真。反而因為這個世界上有人能真正讀懂你,而感到萬分感激。
我偶爾會去北京參加一些活動,每次她不管有多忙,都會抽空陪我出來轉一轉,有的時候我們就隨便找一家咖啡館,什么也不做地聊一整個下午。
即使因為不同的生活環境獲得了不同的成長與價值觀,也可以包容地去傾聽對方。不視彼此為救命稻草,而是一同分享、見證成長歷程的精神陪伴。好久不見的時候有聊不完的話題,待在一起的時候又可以彼此享受沉默。我想這便是好朋友之間最舒服愜意的相處狀態。
現在的老緯開啟了北漂生涯,而我也即將去往異國他鄉繼續求學。我依舊會記得我們一起走過的這些年,也正是因為那段時光,讓我們變成如今遙遠人海之中,彼此的休憩之所與美好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