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貿易走不遠

◎ 陳彩云

海洋貿易走不遠

◎ 陳彩云

早在統一南方之初，元政府就確立了積極發展海洋貿易的政策。攻占浙江、福建沿海后，忽必烈更是公開向海外諸國宣布：“往來互市，各從所欲?！睘榱俗畲笙薅鹊孬@取海外貿易之利，元政府還推出“官本船”制度，即由官方出資，委托商人經營，當然掌控權還是在官方。

為了強化官本船制度，達到壟斷貿易的目的，元政府數次下令禁止商人私自對外貿易，罷廢溫州、慶元等地的市舶司，沒收私商所得，迫使商人加入官營體系。但因官吏舞弊成風、官本貶值，加之商人走私現象嚴重，官本船制度未能取得預期效果。元政府不得不重新開放私商經營，同時又采取各種限制措施，對出海貿易的船只、人員、貨物予以嚴格審核，檢視有無違禁品，限定船舶出海的航線和航程歸期等。

對于海鹽的生產和銷售，元政府也采取嚴密控制政策，規定鹽戶必須世代從事繁重的制鹽生產，不得擅自改行；以極低的價格強制收購海鹽，對完不成生產額度的鹽戶從重處罰。為防私鹽泛濫影響國家稅收，官方在鹽場附近和沿海地區采取“計口而賦”的食鹽法，按照戶口人數強行分攤鹽賦。在這種政策下，許多鹽戶和沿海居民破產、逃亡，甚至走上武裝反抗之路。

而漁民不僅有葬身海底之憂，還要作為船戶承擔海運勞役。地方官府大多不顧漁民安危，驅使漁船承運漕糧。一旦遭遇海難，船戶即便能僥幸生還，也要陷入賠償官府漕糧損失的困境。元代后期，隨著吏治腐敗和社會危機的加重，幣鈔大規模貶值，船戶的腳價銀又常常被官員貪污，為了應付官府差役，下層船戶不得不賣兒鬻女，不少人被迫逃亡入海。

雖然元政府重視海外貿易、海鹽業、漁業、海運業帶來的收益，也意識到維持海上秩序對于王朝安全的重要意義，但由于吏風敗壞、賦稅勞役沉重，脫離元政府監管的海洋勢力逐步形成，最終導致政府對海洋失控。

而元朝海洋經濟政策的失敗和海上秩序的崩潰，與其統治制度和文化特性有著密切聯系。按照元朝的四等人制度，東南沿海居民屬于最低等的“南人”，是嚴加控制和從重盤剝的對象。元朝發展海洋經濟，旨在“取財于民”而非改善民生。東南沿海居民常年出海逐利，出生入死，組織性強，養成了彪悍而不畏死的風尚。駐防沿海的捕盜之官率多北人，不習海戰，畏盜不捕，平日魚肉鄉里有余，遇到大規模海寇則無應對之方。

元代后期，隨著沿海居民紛紛加入反抗行列，海上武裝勢力不斷壯大，元朝貌似嚴密的海防體系很快就土崩瓦解，其賴以生存的海上“生命線”亦告中斷。

雖然明朝對元朝亡于海上動亂的歷史教訓有著切身體會，但并沒有深刻認識到導致元代海上動亂的真正原因。通過實施嚴厲的海禁政策，明朝固然避免了重蹈元朝的覆轍，卻使得唐宋以來中國社會走向海洋的歷史進程由此中斷。

編 輯 / 子 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