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華工創建美國大學漢學系

◎SME

文盲華工創建美國大學漢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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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紀，美國南北戰爭后黑奴大解放，極需勞動力的美國人將目光瞄向了中國。約三百萬中國窮苦百姓被洋行以拐騙、綁架等手段販賣到美國。這些廉價的華人勞工在海外做著最累最臟的活兒，拿著最微薄的工資，被稱為“豬仔”。1857年出生的丁龍，就是“豬仔”大隊中的一員。被賣的華工中約一百萬死于非命，三十萬終身傷殘。但幸運的是，丁龍只在洛杉磯待了不久，就成了美國富商卡朋蒂埃的仆人。

卡朋蒂埃是一位傳奇的富商，他創辦了加州銀行，又在一片未開發的荒地上建起了一座全新的城市——奧克蘭市，并自任市長。他將許多土地賣給鐵路公司，獲取大量股份，還霸占了整個奧克蘭水域。同時，他還是兩家大電報公司的總裁，建立了第一條連接美國東西岸的電報線路。

在商業上，卡朋蒂埃處事從不循規蹈矩；而在生活上，卡朋蒂埃脾氣暴躁、視財如命，因此他終身未娶，活在一群仆人的簇擁之下。

在卡朋蒂埃的印象中，丁龍一直是位非常安靜，卻又實誠稱職的仆人。所以卡朋蒂埃十分信任丁龍，讓他負責起居飲食等日常事務。在一次酗酒后，卡朋蒂埃的暴脾氣又上來了，他破口大罵，并當場解雇了所有人。次日清晨，酒醒的卡朋蒂埃意識到自己又情緒失控傷及他人，看著冷清的大房子心生沮喪。然而，就在此時，丁龍端著溫熱的早餐從廚房走了出來。

卡朋蒂埃非常驚訝，問丁龍為什么不和其他仆人一樣離開。丁龍雖不善言辭，但他的一番話讓卡朋蒂埃深受感動。丁龍回答：“雖然你確實脾氣很壞，但我認為你畢竟是個好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不能隨便離你而去。”卡朋蒂埃聽了丁龍的回答，以為他是位受過古訓的落魄書生，于是問他是否受過教育。丁龍說自己只是一位不識字的農民，而且家里人往上數三代皆不識字。盡管如此，卡朋蒂埃還是對丁龍刮目相看，并保證改掉自己的壞脾氣。

在這之后，兩人的關系日益親密，除了幫助卡朋蒂埃管理日常事務，丁龍更像是他的朋友。1900年，他們在一艘游輪上共住一個豪華包間。在那個排華勢力最囂張的年代，這一舉動引來了眾多乘客的抗議，他們要求丁龍滾回下等艙。卡朋蒂埃厲聲拒絕，并對大家撒了一個謊，說：“丁龍是一位中國著名哲學家，我才是這位中國人的秘書！”

為報答近三十年不離不棄的丁龍，卡朋蒂埃決定幫丁龍完成一個心愿，當他問丁龍想要什么回報時，丁龍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丁龍不要錢、不要房子、不要地位，卻想把自己畢生積蓄一萬兩千美元全部捐獻出去，在美國的著名大學建立漢學系，用以研究和弘揚中國深厚的文化。

然而，即使是丁龍想捐，美國人還不愿意要。1901年正是中國最屈辱的一年，清廷被迫簽下不平等條約《辛丑條約》，華人地位每況愈下。再者，美國各大學從來沒有辦過漢學系，想要正式建立漢學系，需要更多的后續資金。

不過好在有卡朋蒂埃這位美國大亨在背后幫忙，卡朋蒂埃是哥倫比亞大學的校友及校董，與哥倫比亞大學校長常有往來。于是，丁龍的一萬兩千美元經卡朋蒂埃之手悉數捐出。在信中，丁龍只有簡短一句話：“我在此捐贈一萬兩千美元的支票作為貴校漢學研究的資助。”落款為：“一個中國人，丁龍”。與此同時，卡朋蒂埃也向哥倫比亞大學捐了十萬美元，并致信校長，希望籌建一個研究中國語言、文學、宗教和法律的漢學系，并將其命名為“丁龍漢學講座”。

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捐款，哥倫比亞大學校方并沒有欣然接受。在排華的大氛圍下，如果接納了一個卑微華工的捐贈，哥倫比亞大學肯定要落人口舌，而以一個無名之輩命名一所大學的科系，簡直是荒謬之舉。

哥倫比亞大學校方想過一些折中的辦法，比如以卡朋蒂埃的名義或是以駐美大使伍廷芳的名義來建立這個漢學系。但這些辦法都被卡朋蒂埃否決了，他堅定地說：“丁龍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在我有幸遇到的出身寒微卻又生性高貴的紳士中，如果真有那種天性善良而從不傷害別人的人，他就是一個。雖然他是中國人，卻是一個正直、溫和、謹慎、勇敢和友善的人。”

就像當初丁龍所說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卡朋蒂埃也信守對丁龍的承諾，為此不斷努力。終于，哥倫比亞大學漢學系在1901年建成。從此以后，每當哥倫比亞漢學系遇到困難時，卡朋蒂埃都會慷慨解囊，到他1918年去世時，追加的款項高達27.5萬美元。哥倫比亞大學漢學系建成的消息驚動了千里之外的慈禧太后，她當即捐獻了五千多卷善本書，李鴻章、伍廷芳等大臣也紛紛捐款、捐書。

哥倫比亞大學的漢學系是美國首個漢學系，后來，美國的其他大學也都參照哥倫比亞大學的模式創立中文系和中國圖書館。后來，馮友蘭、徐志摩、陶行知、聞一多等一批中國大家曾到哥倫比亞大學漢學系進修。“丁龍講座教授”至今仍是全球漢學研究領域最高獎項，胡適的老師夏德教授就是第一任“丁龍講座教授”。

丁龍后來怎樣了呢？沒有人知道。在完成心愿后，他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和消息，從大眾視野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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