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夜（組詩）

安徽 劉 坤

雨后的夜（組詩）

安徽 劉 坤

不 愁

秋天的落葉

驚起了夏天的飛鳥

瀑布的鼓聲淹沒了

花開的忙碌

猴子站在高端思考

是不是每個瀑布后面

都有一個水簾洞

陽光照射原野

金黃的麥子各回各家

留在外面的秸稈

剃光了頭皮

猶豫 又有些小尷尬

父親卻說 不用愁

它們是玉米的母親

兒子比母親高的時候

他就長大了

歸 程

第一場雪

像鬧鐘的第一次提醒

第二場雪

披起衣服

購票大廳排滿了人

這條路一直未變

公路是這樣

鐵路也是這樣

家門口的那條路

有沒有雪

覆蓋住一年的鄉愁

稻草人

小滿來了

你出來開始活動

麻雀是新的

麥子也是新的

你卻老了

你熬走了家里的老牛

大叔家的騾子

你看著麥子熟一茬

玉米熟一茬 芝麻又熟一茬

麥子沒有你高

玉米卻能擋住你的視線

你一輩子沒見過高山 大河

一眼都是平原

知道北斗星的坐標

品嘗過東南西北風的味道

你是父親在麥田里的一件雕塑

如果叫你麥田守望者

未免太俗氣

可父親把頭發都想白了

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你的名字

本 分

父親把

一是一 二是二

走了一輩子

把它們踩成泥土

種成麥子

他說

這是莊稼人的本分

我在麥收后

從自家后院翻過墻頭

仗劍走天涯

往東走 走成三

往西走 走成四

最后 看著

沙漏翻轉過來的時候

我到電影院

陪小朋友們看了一場

大鬧天宮

高潮過去

猴子在山下用那雙明亮

且空虛的眼神

望著一串串笑聲漸行漸遠

我聽到了電影院外面

轟隆隆的雷聲

這分明是

父親讓那片泥土來找我了

這條路泥濘而曲折

可是 沿著母親那兩條淚痕

我相信

我應該不會迷路

雨后的夜

雨停了

就把周圍一切都

吸引進剛剛的那一場雨水中

雨水隨著各種通道

走到他該走的地方

我說的是聲音

貓在屋頂踮起腳

聲音又偷偷溜回來

比耗子還害羞

看著月亮

剛洗過的臉

無處躲避

我關上窗戶的時候

風把聲音叫了出來

想幫我一把

可惜碰到了那盆吊蘭

落在地上 啪的一聲

把聲音嚇得藏進了夜里

樓梯口的保溫杯

你站在這里

一個多月了

淺綠色

在從上往下的浪潮中

讓燈光漸漸升溫

無人愿意

或者大家都在等著

你的開口

等著你走下那級樓梯

你的沉默

我也沉默

我說有一天

你會成為化石

或者風化成沙

正如樓梯上的腳步聲

在你心中回蕩時

那片湖水的溫度

噴水魚

在模糊中

成為一只魚

對 是一只

一只隱藏很深的魚

你無法找到我

你怕潛入那片深巷

對折了自己

如同一個卡扣

呼吸只有二分之一

這就給了我一片土地

可以將自己當作種子

埋進去 長出來

自己采摘自己

自己剝開自己外面那層纖維

還有多余的根須

看什么已經習慣

習慣的是時間的走動

不是心跳在籠中的煎熬

那把武器藏在唇內

一把黑夜 一把白光

想要的

仍是那段割下自己

卻不忍喊痛的

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