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深處的河流（外一首）

柴畫

我決定了，在心里撈出一塊石頭

是青色的那種，沒有麻花紋、裂口

這種石頭堅硬，像祖先的白骨

像我的村莊，和湖南人的蠻

也像曾國藩的智慧

左宗棠的鐵騎，芙蓉花兒一樣，走村訪莊

山崗上，野草枯黃，河流表情冷淡

風，狼群一樣狠狠地獵趕沒有樹林的故鄉

我不禁眼含熱淚，走在滿是黃土的湘江以南

快到父親的墳了，我捧著碑

這碑，我是用肺磨圓的

這碑，我是用肝撞滑的

碑邊，泥土把稻谷、麥子、苞谷

大片卸在山坡上，一捆捆的芬芳

萬噸的黃金黃里有一個人，疾步

奔向我，鐮刀摔得呼呼響，篙草里的憂傷

齊刷刷地躲閃，像心頭的裂碑

我不禁眼含熱淚，娘！！

石頭記

把下午的陽光，向樹上的枯樹葉

再靠近一點，接近時光稚嫩的背影

像凌晨，像露珠的行程

有點殘缺的寧靜，枯萎的野草里

包裹著父親的墳塋

接上些是金黃色的田野，母親臉上

擠出艱澀的笑容

極像一堆篝火，這是往十月的路上

母親低著頭，低到了皺紋的最深里

大地，秋天，飽滿玉米地

紅薯地是村莊中敬畏不已的詞語

落葉一轉身，喊來了枯瘦似柴的石頭

崗

我有點慌張，沿著一張白紙作嘶吼狀

我在經過，小心翼翼地經過

像喝醉酒的人仰讀幸福金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