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遺憾，我還缺少一點酷

◎高 晗

很遺憾，我還缺少一點酷

◎高 晗

我高中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談一次戀愛。不是因為我想把桌子上寫滿“酷”結果全寫成了“醋”，也不是因為我超過眉毛的劉海兒和蓋過耳朵的頭發，我只是單純地覺得，17歲，不談戀愛，對不起屬于這個年齡的純真。

隔壁班有個女生，我每次去廁所路過那個班的窗口總能看見她。我們班的女生都是長頭發，只有她留著一頭干凈利落的短發，做題的時候咬著手指的樣子那么好看；她的眼神清澈如水，而我每次看她，眼神里都能冒出火來。古人有云，陰對陽，水對火，酷對帥。我這么帥的長發，她這么酷的短發，所謂酷帥相吸，長短相稱，按道理，我和她應該在一起的。

所以剩下的就是要引起她的注意。我偷偷地跟著她，因為高中跑飯運動盛行，體育不好的中午想吃到飯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好像害怕自己潔白的校服被弄臟，從來不去食堂。每天中午都去小賣部買烤腸和泡面，她去，我也去。

此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小賣部里多了一個在每個柜臺轉悠但眼神并不在柜臺停留的酷酷的男生。她買什么口味的泡面，我也買。她買一根五毛錢的烤腸，我買兩根。

我腦子里有成千上萬種搭訕的方法，比如，你喜歡吃這個味的泡面，我也喜歡誒，這應該就是緣分吧！你好我叫高晗。比如，你也喜歡吃宇宙超級大烤腸啊，這應該是志趣相投吧！你好我叫高晗。可是我從來沒有機會進行以上的搭訕。她總是帥帥的，不注意身邊的情況，有一次她的短發已經拂過了我的劉海兒，卻還是沒有回頭。

我不得不改變策略。我認為，漢字是博大精深的，所以我打算用最古老的方式傳紙條，把她約到操場上，然后自我介紹。當我把紙條放到她桌子上的時候，回頭的一瞬間碰到了她的班主任。這次的紙條事件，促成了請家長事件。我用心地狡辯，我放錯桌子了，本來想約班里的戴濤濤單挑籃球的。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上了她班主任的黑名單，這讓我跟她進一步了解的難度又加大了。

單純在小賣部的相逢已經滿足不了我對她的思念之情了。我經歷了很久的思想斗爭后決定尾隨她坐車。她坐幾路車，我也坐幾路車。我每天繞一個小時路的結果是好的，因為她有一天在車站跟我說，我這兒有個蘋果，你吃嗎？我欣喜地接過那個蘋果，走在回家的路上，云彩都變得很亮。

我當天晚上回家，看著那個蘋果發了很久的呆。我暗暗下定決心，再見到她的時候，要問她叫什么，要跟她表白，跟她說，我喜歡你。

但她從我下定決心表白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像一束光溶解在大海里。那個年紀，勇氣和悲傷總是消失得非常快。時間被上了發條，隨著由生活組成的音樂壯烈地一去不復返。

再一次見到她是在同學聚會上，她沒有了帥帥的短發，我也沒有了酷酷的長發。散場的時候她過來找我，我說，我們去海邊走走吧。夏天的海邊，空氣中夾雜著海腥味，她的話里夾雜著復雜的情緒。她說，我爸在車站看到了我給你蘋果，我媽跑到學校知道你約我去操場，他們就給我辦了轉學。我還想看你跟著我去小賣部小心翼翼的樣子，可是我見不到了。

她接著說，你說如果我們在一起會怎么樣啊？我說，不怎么樣，你只會知道我真的很差勁。

拐角處的樓梯，和高中下到小賣部的樓梯那么像，海風還是我們17歲的模樣。青島霧蒙蒙的天氣遮擋了她的臉。我的思緒回到了高中時代。其實當初我應該站在走廊里，或者操場的正中央，又或者在運動會100米的決賽里，大聲喊，“我，高晗，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要是這樣的話，我就是真酷了。

我隱隱約約地覺得好像在17歲的時候摸到了愛情的門，我用蘋果敲開了門，卻腳下生根，終究沒走進去。那個給我蘋果的女孩也消失在17歲的夕陽里，只是那時我沒有讓自己感到落寞的臉，只有一顆欣欣向榮的心和對世界無限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