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米寫到“鬼上身”就對了

雷米寫到“鬼上身”就對了

雷米，本名劉鵬，1978年出生。他是《心理罪》系列小說的作者，憑借這部書，他被稱為“國內犯罪心理小說第一人”。他并非專業作家，他的本職工作是中國刑事警察學院的一名教師，已任教14年。

第一次見到雷米的人大概都很意外，這個總是笑瞇瞇的“暖男”，竟然能寫出那么恐怖的犯罪故事。

《心理罪》的主人公名叫方木，沉默、內向、敏感，擅長犯罪心理畫像，上大學時，就開始幫助警察破案。畢業后，干脆當了警察，憑借出色的犯罪心理畫像技術，屢破連環殺人案。這部小說，雷米已寫了10年。10年里發生了不少事，書中的方木從大學生變成了警察，現實生活中的雷米也從講師晉升為了副教授，送走了10屆學生，出版了6部小說。在他看來，“不過如此，也不僅如此”。

2017年，《心理罪》被搬上了大銀幕：8月11日，由李易峰主演的《心理罪》上映；9月30日，由鄧超主演的《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上映。

《心理罪》的前世今生

1999年，雷米還是東北師范大學法律系的一名本科生。去圖書館借書，看著那些卡片上的陌生名字，他突發奇想：能不能寫個特別驚悚的故事，讓這些陌生人發生某種化學反應？

當時，因為要考研，他這個寫小說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此后，上學、結婚、工作，直到2006年，考博后，突然閑下來的他，在一家書店，無意中翻開了小汗寫的《醫生杜明》。純凈的青春里纏繞著冷靜的謀殺，憂郁而動人，一下子就讓他想到了那個在自己的腦海里沉睡了多年的故事。于是，他開始在天涯的“蓬蓬鬼話”中，創作起了自己的小說。

當時的天涯，每天發帖不能超過2000字，雷米幾乎每天更新。很快就有了讀者，先是被版主“標紅”，然后被“加精”。再后來，一些文學期刊也循聲而來，要求連載。

原本，雷米沒打算寫這么久。但《第七個讀者》寫完，讀者和他都欲罷不能，于是又接著往下寫。《畫像》源自他讀研時的一次閱讀經歷。那時，他的導師是比利時安特衛普大學的犯罪學博士后，因為要出國，他給學生留下了一個書單。其中有一本講的是美國FBI的犯罪心理畫像，讓他大感驚奇。于是，他讓在校讀研的方木也熟知了犯罪心理畫像這門刑偵學的前沿學科，神乎其技地找線索、破案。

2004年，去本溪一鐘乳石洞旅游，激發他寫了《暗河》；在王府井書店買專業書，意外地發現了精神病理學家莫瑞努提出的可通過“心理劇”進行精神治療的方法，于是寫了《教化場》；最后一部《城市之光》更是來自于日常生活，學生在教師體罰的威壓下自殺了、消防通道被占，導致了市民在火災中慘死、女學生扶起摔到的老人卻被判賠償、警察依法辦案卻被輿論炒作成行兇、網絡里人人喊打喊殺、少年網民對謀殺的直播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圍觀，還用評論和投票推波助瀾……看似離奇的案件里，很多情節其實就在我們身邊上演。

2015年，《心理罪》被拍成網劇，叫好又叫座，很快推出了第二部。如今又走上大銀幕，對雷米來說，這些都是意料之外。“因為最早我甚至都沒想過要出書，成為作家。只是這個故事在我腦子里縈繞了好多年，那就寫出來吧，也算了卻自己一樁心愿。僅此而已。”

單純寫血腥太低級

說起來，雷米舞文弄墨應該是受媽媽影響。“我媽喜歡文學、電影。我記得很清楚，小時候電影院放《望鄉》，我媽帶著我去看的。小男孩只喜歡戰爭片，我吵著鬧著要出來，我媽就給我買了一根冰棍，抱著我站在電影院門口的過道上看。電影看完，我媽后背上都被冰棍化的水打濕了。”在她的影響下，雷米也喜歡電影、文學，大學時還寫過詩。他最喜歡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說打就打，說殺就殺，干脆利落，仿佛帶著金屬的光澤。

畢業后選擇到中國刑事警察學院工作，最初只是因為離家近，“在沈陽，氣候、飲食都習慣”。穿上制服，上了講臺，他就開始了教書育人的生活。

這個校園有著創作犯罪小說的天然環境。“學校里有各種模擬現場，讓學員們尋找痕跡、線索。院里集中了中國打擊刑事犯罪方面的各路精英，有時在教室外抽幾口煙，和大家討論討論案情，靈感就來了。”

他教著書，也在書中學。李玫瑾、劉峰這些國內犯罪心理大腕們的書，總能給他帶來一些啟示。他上著課，也上別人的課。比如跟了一個學期的現場勘查課，把所學的都用在了小說里。有些書中人物干脆就是現實中人。比如書中的法醫老鄭，是他生活中的同事；書里的測謊專家韓衛明，在圈內也非常有名。他的寫作是在實戰中慢慢提高的。后來出書時統一修訂，回看以前的文字，越看越生氣，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子，“怎么能寫得那么幼稚、那么矯情”。

最初寫作時，“我就想知道兇手是誰，但是在后來的創作中，我的思路變了，我要知道怎么能把他送上法庭，怎么能讓他接受法律制裁。單純寫血腥就太低級了。”

他覺得自己筆下的人物寫出來后，得能立起來自己走路，那是一種類似“鬼上身”的寫作狀態，就比方“埋下一顆種子，長起來之后，你就控制不了了，要按照它的生命和規律去自由生長。任何故事，都有它自己的邏輯和規律。什么時候寫到這種狀態，就對了。”

把柯南放在現實中，會一個罪犯都找不到

有人戲言，中國推理小說界有三大“男神”：雷米、秦明、周浩暉。三人有著相似的寫作歷程：都是先在網上寫出名堂，繼而出書，然后被改編成網劇，推上大銀幕。

他們三人經常在微博上互動、開玩笑，互贊也互懟。雷米說他目前的一個“秘密任務”，就是執筆一個劇本，讓秦明筆下的法醫秦明、周浩暉筆下的刑警羅飛和自己筆下的方木一起辦案，一同出現在大銀幕上。為此，三人時常聚在一起討論。

生活中的雷米，樂觀、開朗。他的微博名字叫“雷米26”，可能總是被不明真相的網友誤會，只好在微博上自嘲地標示：“我真的不是雷軍，別問我小米8啥時候出了。”

作為一名“70 后”，他對“80 后、90 后”們迷戀的柯南“意識流破案”嗤之以鼻。“如果把柯南里面的故事放到現實中，他會一個罪犯都抓不到。因為即便推理出來了誰是罪犯，也證據不足，里面沒有一集讓我看到他獲得了多少直接證據。刑偵過程可不是這聽一點、那聽一點，一拍腦門就知道這事兒是這樣的，它是綜合了所有的資料，包括現場的各種細節，才能有一個大概的判斷。”

在公安院校任教14年，見過太多的案例，從事這個職業，包括寫了這么多犯罪小說，雷米把人性比作深淵，“因為你干這個職業，看到的罪惡太多了”，一個人做出再可怕的事情也不奇怪。哪怕是看似正義的英雄，也可能會墜入黑暗。他希望自己能在小說中寫出這種生活的復雜性。

據《環球》王晶晶張蕾/文 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