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香盈袖
酒是什么?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借用這個轉換,此時沒有愁腸,看《這一杯,先干為敬》,眼底一熱:一詠三嘆,血脈相連。
因為家族性酒精過敏,對酒比較敬而遠之。偶爾開心,紅酒一點點,稍能駕馭。想必以如此道行,很難體會“對酒當歌,人生幾何”的豪邁。當然,酒帶給這世間的情感反饋,就像另外幾篇稿子里呈現的,非常復雜,參差多態——
在我家住了 8 年多的小朋友,父親嗜酒,在她上初中時,喝醉后撒酒瘋,誤喝農藥,搶救無效,撒手而去。后來,她高考后上了“二本”。我告訴她:“我可以幫你,如果你能考上傳媒大學的研究生。”然后,我就把這事兒忘了。有一年夏天,門鈴響,打開門,這孩子站在門口:“我考上傳媒大學當代文學專業的研究生了。”
當時,我也是眼底一熱。
特別好的閨蜜,酒量極好,一般的酒喝著沒感覺了,得喝茅臺。有一次,拍戲殺青,導演、編劇、幾位演員聚到一處,聊開心了,她喝了不少。然后,出去半天沒有回來。后來,一位朋友偷偷喊我去找她,說她哭了。見到她,抱抱,她變成小女孩了,她想爸爸了。或許,住在心底的小女孩,一直都在想爸爸吧。
一位朋友帶來的女孩,巧笑倩兮,第一次見面,就喝大了。一直車轱轆話哭訴,她夾在離婚的爸爸媽媽之間,好難做人。為什么媽媽就是不能原諒爸爸呢?姻親和血親的較量,再次在酒的催化下,浮出水面。
一位老記者,喝得肝硬化住院了,剛出院就四處找酒。大家把酒都藏起來了。但這么多年過去,我依然記得有一天見到他的情景:他高高地坐在堆起來的打捆雜志上,手里拎著一瓶白酒。最駭人的,前面一個小碟子,里面一點細鹽。他喝一口酒,手指頭抹一點鹽放進嘴里,美滋滋。
還遇到過一種情況,平時不勝酒量或者有點酒量的人,酒逢知己,環境適宜,會不知不覺在謀殺掉時間的同時,也消滅掉不少酒。但越喝越開心,越喝越清醒……
如果把酒和情感作比的話,或許所謂的小酌就是戀愛初始。接下來,戀愛的節奏、時長、活性,能不能走進婚姻,婚姻的狀態種種,都可以對照出不同的喝酒狀態,甚至酒的種類。
《士兵突擊》里那段高連長張國強和老A段奕宏的臺詞很多人都記得:“我酒量半斤,和你喝,兩斤吧!”“我酒量二兩,跟你喝,舍命。”這段臺詞共情的分值極高,有一種情義在激蕩。試想,真有那么一天,真有那么一場戲,真把一人喝桌子底下去了,那種情感的醞釀、情緒的表達,就戲劇而言,一定比原版好嗎?應該說,一定沒有原版好。
所以,當酒被當成載體,傳情達意時,往往品酒的理智就退后了。取而代之的,是理智與情感的較量,開始了。咱們七情六欲這么復雜的人,誰能簡單到能和酒一樣用度數給界定一個?既如此,努力駕馭,同時放過親友或自己的偶爾或階段性失態,試著和酒做朋友:
萬一誰又遙指杏花村,咱們可以試試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的悠長。
一輩子很長,不急,我們慢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