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蕾
在江邊,一株返青的蘆葦
它的青翠也是
它的蒼勁,高舉去年的白旗
當它開口,借助風
會露出一句或兩句雁聲
驚起的,三五片枯葉是一直隱藏的雁翅
雁行,在江水的天空
而雁影的寒意
一路緊貼住江水,緩緩向東南
它是一個航標
舉著自己的死,又舉著
自己的生
到夜晚白旗飄成了,明月的寒光
江水上的明月,我們
各守半輪
卵石活在流水中,它的命低于流水
高于河床。已成功
學會自我隱匿,把賦形
交給激蕩的流水
讓流水,帶走石頭的前世
那前世在它離開山時就死了
死推著死,向下沉
讓流水,用嘩嘩翻響的軟刀子
開始,割它硬的疤痕
被翻響過的心
在震顫下,一點一點恢復到今生
恢復到,它緊貼著河床
聆聽,流水修辭學
像一場虛空的夢,但前世
是另一場夢
它鵝卵般的今生,已經
沒有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