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杯茶 （組詩）

小米

像一杯茶

開始是苦的也是熱的

后來慢慢地香醇起來了

到了后來溫和了淡了

后來的后來

茶葉可以被忽視

這杯水也像涼白開

無色無味透明

蚯蚓住在泥土的身體里

泥土紛紛退讓 躲避

為了給蚯蚓挪出一條

暢通無阻的生路

為了不至于壓迫它

使它因溫柔而窒息

泥土使勁擠著周圍的泥土

就這么

泥土在自己的身體里

擠出一條無限延伸的隧道來

時刻準備著

泥土要將這樣的行為

堅持下去 堅持到底

叫與不叫，它都是蟬

叫得你愉悅 蟬要你繼續愉悅

叫到你煩透了 蟬還是不厭其煩

叫就叫得自始至終

要么不叫 一生不言語

一生藏在枝葉之間

宛如從來不在場

有一種花叫太陽花

有一種花 我們叫它

太陽花

枝條和葉子的肖像是一樣的

它們又粗 又耐旱

它的葉子不像葉子 也像枝條

只是為了給最頂端的花輸送營養

太陽剛出來不久 太陽花就開了

無論驕陽有多毒辣

都不至于灼傷它 曬死了它

夕陽西下 花又即刻滅掉

到了明天 花還可以接著開

要是明天是個陰天 花就不開了

如果后天還是陰天 花仍然不開

太陽花要等到

后天或大后天

太陽終于出來了

才會接著開下去

這個世界太熱了

這個世界太熱了

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冷 真的不

該熱的 不該熱的 全都熱起來了

連冰也熱起來了 人們紛紛

喝冰水 吃冰淇淋 痛飲冰鎮的酒或飲料

連石頭也熱了 說是奇石 甚至是寶石

我們恨不得把海洋翻過來

喝光它的石油 燒掉它的天然氣

最后吃了它的腸腸肚肚

我們在平原或盆地上為自己挖下了

更多的陷阱

不知哪天 我們自己

成了掉在里面的豺狼 困獸猶斗

我們掘地三萬尺

把山川挖出數不清的窟窿也沒什么 不過是

養育過我們的那些 全都瞎了眼睛

要是空氣可以切成塊 我們肯定會

一人分一塊 然后鎖在自己的

“期待指數”上 為了升值 而不是縮水

這個世界太熱了 要是它

不那么技術 不那么先進

就好了 就可以為后人 也為

我們的地球 留點兒什么

這個世界太熱了 要是有人給它

降一降溫 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