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手自茲去

劉一麟

揮手自茲去

劉一麟

今年胡同里梔子花開的時候，鄰里們像是麻雀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一件事情：三年未回過家的老王突然回來了！

三年前，老王不幸查出患上了肺癌，然而他瀟灑地把體檢單撕成碎紙，第二天留下一張紙條，環游世界去了。老王這一走，走得極其灑脫，如同《再別康橋》所言，輕輕地我走了，不帶走任何一片云彩。偶爾他也會打電話問問兒女的情況，但對自己的病情卻任憑兒女們如何套問，都是絕口不提，問得煩了，就放出狠話，以后再不聯系，嚇得兒女們也視這話題為雷區，唯一的要求是要老王發些自拍照回來，對這一點，老王倒也并不反對。

就這樣，梔子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兒女們收到了好多老王的自拍照片，胡同里的大叔大媽也湊過來看，令他們驚喜的是，看起來老王總是精神抖擻，絲毫不像是個身患絕癥的病人。大概在一個月前，更奇跡的事情出現了，老王從捷克斯洛伐克寄回一張體檢單：癌細胞已經停止了擴散。

老王回來的那天，像個凱旋歸來的勇士，左鄰右舍都來看望這個從死亡線上神奇回歸的傳奇。老王也不含糊，大擺筵席廣請鄰里，人也特別精神，和老友們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然而，熱鬧并不長久。幾天前，一個暴風雨的夜晚，梔子花被打的七零八落。老王突然就離開了這個世界。整理遺物時，兒女們發現了一封信：

親愛的孩子們：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想必我已不在這個世上了，請原諒你們的父親，原諒我隱瞞了一切。一年前，我在捷克斯洛伐克游玩時意外昏厥，好在異國他鄉那些善良的人，將我及時送到醫院，挽回了我的生命。

當初離家的時候，我沒想過回來，希望自己的離去，不會驚擾這個世界。這三年，我曾在撒哈拉沙漠里看星星，在京都清水寺前賞紅葉，在西班牙廣場上看斗牛，在夕陽下的泰晤士河中隨意漂流。然而，每天晚上我都會想起胡同里的梔子花香和你們的笑臉，我發現這世上最美的，還是這一片小天地。所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放棄了初衷。

我一生忙碌，回過頭來才發現，生命的終極意義，就是當他離開的時候，留下的不是悲傷，而是快樂。為了度過最后的歡樂時光，我找到了當初救我的那名醫生，請不要指責他出具了那份假的報告單，這個好心的人是冒著被吊銷執照的危險，成全了我最后的心愿。

希望你們永遠快樂！

永遠愛你們的父親

× 年×月×日

讀完這封信，兒女們淚如雨下，胡同里的梔子花散發出清香，大家望著胡同，仿佛看見老王站在胡同深處，一邊微笑著，一邊揮手說著再見。

成都七中萬達學校 高2015級8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