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寧的春天〔組詩選三〕

王琰

措寧的春天〔組詩選三〕

王琰

坐波音 737 從蘭州到夏河

從云朵之上下來

云朵波瀾不驚

隨身攜帶的電腦里存著我的《格桑梅朵》書稿

我青草過膝的故鄉

有人把吃菜叫吃草

二十四節氣一半停在寒露霜凍冬至

牛羊獨自佇立，時間停止

牧人打著響亮的炮尕將黑夜趕進牲口圈

那么再告別一次

只有我，只有我一個人

獨自起飛或降落

草原放大了遼闊

我如一捆青草

從牦牛背上卸下來

麝香

那個年齡

一粒恍恍惚惚的麝香

就讓我的身體在香氣里漸漸變得豐饒

前方搖搖晃晃的柴火

那是走錯了地方的鹿角

前方，河流浩蕩

麋鹿隱匿于山林之間

只有絕望

才會扯破身體丟棄麝香

麝香絕望的香氣彌漫

我們正是在那時

相遇

離家出走的夜晚

我一個人來到街上

想要躲到月亮背后

等待尋找

我一個人來到街上

深夜不回家的人掄著打狗棒

夜晚的街道沒有姓氏

我一個人來到街上

電影散場了，草蟲回家了

一排流浪的路燈無家可歸

我一個人來到街上

終將被月亮送回了家

沒有責罵，所有的手都指向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