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外二首）

※ 史習斌

捉迷藏 （外二首）

※ 史習斌

爸爸你閉著眼睛從一數到十

然后我就躲在那棵小樹后面

然后你找我，要假裝沒看見

閉眼。認真數數

腳步和氣息果然都沒有走遠

睜眼。小女孩頭頂幾片枯葉

藏在秋天光禿禿的陽光下面

時間打了個盹

記憶開始失明

無需假裝

眼前的總是無視

消失的總在眼前

爸爸，我就在你前面

難道你沒看見嗎？

看見了，就在面前

那年秋天我躲進的那棵老樹

母親穿越夕陽與晚霜的呼喊

現在我躲進遙遠的孩童時光

再也沒有人尋找沒有人假裝

爸爸你閉著眼睛從一數到十

然后我就躲在那棵小樹后面

然后你找我，要假裝沒看見

撒謊

孩子用泛著奶香的手捧著真

叫我猜是不是真的

然后笨拙地變了個魔術

這是一項愉快的游戲

在清水中生長

直到垂下眼皮，不再臉紅

在說與不說之間

在這么說與那么說之間

最終應對自如游刃有余

這并不可悲。人一生

再誠實也難免撒謊

哭著出生是第一個

笑著離開是最后一個

過家家

未經家長同意

四歲的女兒和伙伴

已在家中安了新家

女兒做飯男孩洗碗

這是事先的約定

語言煮飯，動作炒菜

省略所有的人間煙火

鍋碗瓢盆油鹽醬醋的繁瑣

蒸煮煎炸為可口的米肉魚蝦

最后盛滿熱騰騰的空氣靚湯

一家人坐在巴掌大的餐桌旁

共進晚餐

彼此夾菜

品評菜的味道

小兩口相敬如賓

大人們欲言而止

美好的生活只需注視

童年屬于母系

女兒是生活的主導者

她極其認真地鋪好床單

哄睡洋娃娃，輕聲說：

我們的孩子睡著了！

我們睡覺吧，晚安！

史習斌，男，文學博士，副教授，詩歌、散文、小說皆有嘗試，著有《隔岸的燈火》《文學批評與文本聚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