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思和恩格斯論黨與黨報

◎陳力丹

馬克思和恩格斯論黨與黨報

◎陳力丹

在馬克思主義工人政黨的形成過程中，馬克思和恩格斯留下了許多關于黨與黨的報刊關系方面的論述。馬克思去世后，歐洲馬克思主義政黨已經成熟，恩格斯就這方面的問題作了很多的論證。

就黨的領導機構與黨的報刊的一般關系而言，他們認為前者對后者負有領導或監督的職責。1869年底，國際工人協會瑞士羅曼語區聯合會機關報《平等報》，一度被巴枯寧主義者掌握，他們在這家報紙和他們的 《進步報》（屬于聯合會領導范圍）上，違反國際的組織章程，公開向總委員會提出質問。馬克思代表中委員會起草了致聯合會委員會的文件，指出：“總委員會提醒羅曼語區聯合會委員會注意，它有責任領導 《平等報》和 《進步報》。”（《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6卷436頁，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

馬克思恩格斯像

但是，黨的領導機構和黨的報刊編輯部也會發生矛盾。1873年，恩格斯曾指出過這一矛盾。當時德國社會民主工黨的主要領導人都在獄中，黨的領導機構的主持人是書記約克，機關報也臨時由布洛斯主持，他們都傾向于拉薩爾派，并排斥堅持正確立場的報紙編輯赫普納。就此恩格斯致信黨的領導人倍倍爾說：“黨的領導——不幸，它完全是拉薩爾派的——會利用您被監禁的機會把《人民國家報》變成某種 ‘誠實的’《新社會民主黨人報》。約克的行動已明顯地暴露出這種意圖，而由于委員會攫取了任免編輯的權力，所以危險性無疑是相當大的。……黨的領導畢竟有某種形式上的權力來監督黨的機關報；這種權力對您雖然沒有行使過，但是這一次，他們無疑會利用它，而且用來危害黨。……赫普納……他不能再編輯部內筑起反對委員會的街壘。”（同上，第33卷590-591頁，人民出版社1973年版）發生這種情況時，馬克思和恩格斯總是盡可能在黨的組織章程的范圍內解決問題，要求黨的領導機構和報刊編輯部以黨的綱領和策略原則作為衡量行動的標準，避免公開分裂。1879年，德國社會主義工人黨國會黨團（黨的代表機構）成員凱澤爾在國會發言贊成保護關稅，這是違反黨的一貫策略的。黨員希爾施辦的刊物《燈籠》批評了他，但遭到黨的領導人的指責，認為他批評黨團違反黨的紀律。為此，馬克思和恩格斯致信黨的各主要領導人，指出：“既然那些首先應該維護黨紀的人通過了這樣的決議，十分嚴重地違反了黨的紀律，”“那末，我們認為，希爾施恰恰有充分權利像他所做的那樣，給凱澤爾以有力的打擊。……他把凱澤爾的卑鄙言論以及更加卑鄙的投票行為公諸于世，從而挽回了黨的榮譽。”（同上，第34卷374-375頁，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

馬克思去世后，恩格斯根據德國、法國黨內發生的多起黨的領導機構和黨的報刊之間的矛盾沖突事件，提出以下幾條處理兩者關系的原則：

（一）黨內自由交換意見的原則。從1885年起，恩格斯一再使用這種表述，說明它是黨的發展和教育新黨員的必要條件，稱它為“黨內同志慣用的 ‘自由發表意見’的原則”，認為“在黨內絕對自由地交換意見時必要的。”（同上，第36卷 309頁、第 37卷 435頁，人民出版社1974、1971年版）這一原則表現在黨的報刊上，主要涉及社會主義的理論討論和對黨的領導人的批評。恩格斯認為，在黨的刊物上應當有探討理論問題的辯論自由。他曾對德國黨的領導人倍倍爾說：“你們——黨——需要社會主義科學，而這種科學沒有發展的自由是不能存在的。……《前進報》總是夸耀不可侵犯的辯論自由，但是很少使人感覺到這一點。”（同上，第38卷88頁，人民出版社 1972年版）恩格斯很注意 “黨由于報刊和宣傳而變成了為這些領袖提供黃油的奶牛”（同上，第35卷255頁，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這種不正常的情況，他要求黨的報刊經常批評黨的領導人，并指出：“批評是工人運動生命的要素，工人運動本身怎么能避免批評，想要禁止爭論呢？難道我們要求別人給自己以言論自由，僅僅是為了在我們自己隊伍中又消滅言論自由嗎？”（同上，第37卷324頁）

（二）黨的領導機構對黨的報刊實行道義影響的原則。在國際工人協會時期，馬克思多次談到總委員會的領導是一種沒有警察和軍隊、沒有預算作后盾的道義上的領導。1891年，恩格斯明確將類似的說法用于黨的領導機構對黨的報刊的領導形式，他就德國黨的理論刊物《新時代》，對倍倍爾說：“執行委員會和你本人對《新時代》以及所有出版物保持著并且應該保持著相當大的道義上的影響，這是不言而喻的。但是，你們也應該而且可以以此為滿足。”（同上，第38卷88頁）恩格斯把黨的報刊劃分為正式的機關報刊和非正式的黨的報刊兩類，反對把所有黨的報刊都變成正式的機關報刊。關于后者，他指出：“黨的執行委員會，應該提倡甚至創辦這樣的刊物，這樣，你們在道義上對這種刊物所起的影響，就會比對一半是違反你們意志創辦的刊物要大。”（同上，第518頁）

（三）黨內思想斗爭公開的原則。在黨的早期階段，由于本身的弱小和外部敵人的強大，不公開黨內思想斗爭史一種通例，并且非常重視外部對黨的反映。1870年以后，馬克思和恩格斯根據工人運動壯大的情況而改變了看法，認為公開黨內思想斗爭本身是對機會主義的一種揭露，也是黨強而有力的表現。恩格斯晚年對此有較多的論述。當德國社會民主黨內的“青年派”挑起爭論時，倍倍爾覺得在黨報上公開出去是家丑外揚，恩格斯則說：“我不知道，你們今后是否能做到對這類問題進行公開討論。我認為這樣做比較好，盡管會帶來某些危害和個人極大的煩惱。”（同上，第183頁）有一次，倍倍爾談到他的經驗時說：“敵人贊揚你，這就不妙了；敵人咒罵你，一般說來你的路走對了。”（《恩格斯和倍倍爾通訊集》第509頁，人民出版社版1985年版）恩格斯婉轉地批判道：“每遇到問題，往往聽見你們拿敵人的話作論據，我不由地要說，對我們來說，敵人是不值一提的。其實，我和馬克思早在1848年久說過：我們作了什么樣的蠢事，以致敵人稱贊我們？你看，你也完全是這樣。”（《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160頁）直到逝世前不久，他還對一位黨內同志說：“黨內的分歧并不怎么使我不安；經常不斷發生這類事情而且人們都公開發表意見，比暮氣沉沉要好得多。”（同上，第39卷348頁，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恩格斯關于黨與黨的報刊關系的原則，是為了通過更為自由的交往鞏固黨，使黨適應新的斗爭環境。他為貫徹這些原則提出了一個基本要求，即：“為了不致蛻化成為宗派，我們應當容許討論，但是共同的原則應當始終不渝地遵守。”（同上，第22卷480頁，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